皎娘 第66節(jié)
外頭李順兒正打量這園子呢, 暗嘆北國這位攝政王真好心計,這是五年前在燕州府的時候就起了心思啊,不然怎么在京郊蓋了這么一座一模一樣的, 他又不是南楚人, 明擺著就是等著這一天呢,想著若六爺在這邊住下了,就得把這里里外外的人換了, 不然哪知道哪個就是北國的細作,正要吩咐下去,不防六爺竟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從里面出來了,倒叫李順兒一呆, 他還想著六爺跟玉娘子這生離死別的一晃就是五年,好容易見著了人,還不知怎么稀罕呢, 估摸著一連幾日都見不著六爺?shù)挠皟毫? 哪想這么快, 簡直剛進去就出來了, 莫非那攝政王誆六爺呢, 里面沒人,不能啊,如今兩國的和親婚書都訂下了,這件事可就成了國事, 那攝政王敢用此事誆騙, 是想兩國東兵打仗不成。 正驚疑間,便聽六爺冷聲道:“把這的人都給我換了, 先頭的人一個不許留, 把侍衛(wèi)都叫過來守著, 不許外人踏進一步?!薄×滔略挸鲩T打馬去了。 李順兒愣了好一會兒,忙照著六爺?shù)脑挿愿老氯?,自己追著六爺?shù)鸟R過了,本來還怕六爺是去館驛去尋攝政王的晦氣,不想?yún)s是去了周府。 李順兒到底松了口氣,想那攝政王可是北國使節(jié),六爺尋他的晦氣可不妥當,真要鬧到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萬歲爺也不好偏袒六爺。去周府好,周府有葉氏夫人,怎么著都能勸和勸和。 葉氏雖在內(nèi)宅卻聽丈夫提過兩國和親之事,畢竟關(guān)乎侯府嫡脈,又是親戚,當日初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葉氏還以為丈夫跟自己玩笑呢,這和親雖說不一定就是皇室之間,若是兩國中的世家貴族也是有先例的,只不過北國那邊指名道姓的要跟侯府嫡脈結(jié)親,豈非荒唐,如今誰人不知侯府嫡脈只一個梁驚鴻,他又娶了個靈牌進府,身邊更是侍妾丫頭皆無,自然也就沒有子嗣,無有子嗣怎么和親,更何況還是那攝政王親生的閨女,這不等于望門寡嗎,看了丈夫說,那攝政王說無妨,執(zhí)意要定,加之驚鴻這邊也愿意,兩下相合便定下了。 而且為何驚鴻也這般亟不可待的應(yīng)下了,莫非是為了皎娘,除了這個理由,葉氏實在想不出旁的來。這件事她琢磨幾日了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正疑著呢,周mama匆忙進來道:“小侯爺來了?!?/br> 葉氏一愣之下正要問,梁驚鴻已然走了進來,葉氏只得讓他坐下道:“怎這時候來了?” 梁驚鴻卻道:“表姐你瞞的我好苦?!?/br> 被他當面說破,葉氏不免有些尷尬,卻知既他說了出來,此事便的說明白才好,想到此便把當年的事細細說與他聽,末了道:“當日雖韓mama跟同貴兒都說有人先一步帶走了皎娘,過后令衙差仵作仔細搜檢,也的確不見尸首,便由不得不信了,只不過即便知道有人帶走了皎娘,卻并不知是何人所為,加之皎娘當時的身子,縱然被人帶走只怕也……”說著頓了頓才又道:“你又用情極深,你姐夫便與我商議不若暫且隱下此事,且暗中查訪,若有了皎娘的下落再與你說清楚,卻不想這一晃五年都毫無半點消息,便也不好與你說了?!?/br> 葉氏說完暗暗度量他的神色,見不似要遷怒自家老爺,方暗松了口氣,輕聲問他:“你可是找到皎娘了。” 梁驚鴻點了點頭:“找到了?!?/br> 葉氏陡然站了起來雙手合十連著念了數(shù)聲阿彌陀佛,方道:“當真是佛祖保佑,果然她是個有福之人,那皎娘呢,她如今在哪兒?” 梁驚鴻:“蕭璟瑀的別院之中?!?/br> 蕭璟瑀?葉氏愕然,卻前后一想便明白過來,是了,當年那種境況,若非北國的細作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皎娘,且一藏就是五年,做出如此周密長遠之事,又豈會是尋常人,再想到最近兩國和親的婚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分明就是蕭璟瑀設(shè)下的局,以皎娘為籌,為剛經(jīng)戰(zhàn)亂的北國,賭一個休養(yǎng)生息的平和之期,只不過他這一局舍的雖妙,成功的幾率卻不高,畢竟以當年皎娘那樣的身子,能不能活五年誰都拿不準,萬一人要是沒了,這蕭璟瑀費了這么大力氣,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所以說這位攝政王不止心機深膽子也大,果然運氣也不差,竟讓他賭成了。 不過既然人在那別院之中,以驚鴻的性子,這會兒應(yīng)該在那別院才對,卻怎么跑到自己這兒來了,且神色恍惚不定,似有什么為難之事。 葉氏真想不出來,這世上除了皎娘還有什么能讓這小子為難的事兒,莫非他竟未去別院,怎么可能,想到此不禁問道:“你可去了那別院?” 梁驚鴻點點頭:“去了?!?/br> 葉氏更迷惑了:“見著皎娘了不曾?” 梁驚鴻仍是點頭:“見著了?!?/br> 葉氏倒沒轍了:“那你不留在那兒跟你那心肝兒寶貝的皎娘訴訴這些年的相思之苦,卻跑到我這兒來做甚?” 訴訴相思之苦?梁驚鴻頗為郁悶,他也想啊,可是那屋里不止皎娘還有個小孩子,梁驚鴻想到皎娘拍著炕上的小孩兒,輕聲唱著催眠曲的溫柔,便有些不知所措。 從別院出來這一路梁驚鴻大約猜到那孩子是誰了,李順兒從姑蘇遞過來的八百里加急里便已交代了個明白,南樓月在姑蘇城落腳五年娶妻,當日自己便猜出那妻子定是皎娘,還說是為了藏匿身份扮成夫妻,可孩子,怎么會有孩子,那個孩子是從哪兒來的。 見葉氏好奇的看著自己,梁驚鴻頗郁悶的道:“不止皎娘,她跟前兒還有個孩子?!?/br> 孩子?葉氏愕然忙道:“怎么可能?”皎娘那個弱巴巴的身子,能活過這么多年都是奇跡,又哪里來的孩子,不對,葉氏忽的心中一跳,這事兒可糟了,若那孩子不是皎娘所生,而是領(lǐng)養(yǎng)來的倒還好說,橫豎以驚鴻的對皎娘的癡心斷不會容不下一個小孩子,可那孩子萬一要是皎娘所出,這有孩子有的有男人,驚鴻這個霸道的性子,非鬧出人命來不可。 想到此忙道:“這件事未弄清楚之前,你可莫要胡來?!?/br> 梁驚鴻豈會不知自己表姐的意思,是怕自己一時嫉火攻心,把那孩子弄死了,怎么可能,自己便是再如何也斷不會跟個小孩子過不去,若不然,自己早就沖進去把那炕上的孩子一刀捅死了了事,哪里還能落荒而逃。 梁驚鴻如今想想自己竟然扭身跑了,就覺丟人,想他堂堂京城的小侯爺,何時這么慫過,可偏偏他就慫了,當時看見皎娘那樣哄著那孩子睡覺,他竟然怕,怕這一切是真的,怕那孩子真是她跟那南樓月生的。 想到此不禁道:“若我要真胡來了,哪里還能上表姐這兒來?!?/br> 倒是這么個理兒,葉氏聽了這話,心里略定,想了想道:“不是讓李順兒去姑蘇了嗎,他必知道其中緣由。” 被葉氏一提醒,梁驚鴻方才想起來,急喚了李順兒進來問他那八百里加急的書信里,可有什么遺漏? 李順兒一聽六爺這冰碴子一般的語氣,腿兒就軟了,噗通跪在地上:“是,是有一樣笑奴才覺著不大要緊,便未寫在信上。” 梁驚鴻咬著牙:“什么不大要緊?” 李順兒臉都白了:“就,就是,那南樓月夫妻育有一子名喚壽兒,當,當年在,在燕州府的時候,那產(chǎn)婆子是奴,奴才去請的,故此知道,大,大娘子那身子不能……”說著頓了頓到底不敢說下去:“奴,奴才,便猜著那孩子許是為了打掩護抱養(yǎng)來的也未可知,故此未跟六爺提及?!崩铐槂盒睦镆灿X著冤枉呢,六爺又不是今兒才知道有那孩子的,當日動用侯府消息網(wǎng)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嗎,怎么今兒瞧見真人就忘了不成。 梁驚鴻臉色倒是緩了緩,是了,皎娘那樣的身子,如何能生養(yǎng),更何況既然蕭璟瑀算計好以皎娘為籌,又怎敢讓她嫁人,更何況還是那南樓月。 的確,他先頭就知道有這個孩子,可知道是知道,親眼瞧見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他想起剛才皎娘臉上那樣溫柔的神情,竟真如慈母一般,讓他從心里生出一股懼意,他梁驚鴻竟有一日會懼怕,還是懼怕那樣一個柔弱女子,這說出去只怕都沒人信,卻是事實。 葉氏忖度他復(fù)雜的神色,倒是悟出些意思來,揮手把李順兒遣了下去道:“如今雖過去了五年,我卻仍記得當日在燕州的時候,你那樣的神情,當時我真想告訴你皎娘未死,卻終是不敢,到底我也拿不準皎娘的生死,說與你了豈不是雪上加霜,那時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去寺里燒香,望佛祖慈悲,保佑她好生活著,此生便再無所求?!?/br> 梁驚鴻陡然一震,是了,這五年來自己天天想日日念,無數(shù)次想過,只要她回來,只要她好好的回到自己身邊來,自己便再無所求,如今她回來了,自己還糾結(jié)什么,她既喜歡那孩子,自己便當了兒子養(yǎng)又能如何,難道他堂堂侯府連個孩子都容不下嗎。 第196章 故人來訪 皎娘卻猶自惴惴, 想著梁驚鴻這般來了又去是要做什么,以梁驚鴻的霸道性子,豈會安生, 只不明白他為何來了話都未說一句便又走了, 莫不是又想使什么齷齪手段。 想到此又不覺搖頭,這也不是燕州府那時候了,他正在興頭上丟不開, 如今可都過去五年了,縱有多大的興頭也該過去了吧,尤其他這樣的男人。 皎娘微微嘆了口氣,她此生所求不過安穩(wěn)度日罷了, 可即便這小小的想頭也是奢望,從燕州到姑蘇又到京城,她終是又落在梁驚鴻手里了, 佛曰聚散皆是命數(shù), 難道此生與梁驚鴻裹在一起就是自己的命嗎。 皎娘惴惴的一宿未眠, 次日一早梁驚鴻未來倒是來了一位訪客, 婆子進來通傳說侍郎府周夫人來訪, 皎娘微微一怔,一時間不知婆子說的這位侍郎府的周夫人是何許人。 其實就連這些使喚婆子,也都是昨兒梁驚鴻走后李順兒遣過來的,昨兒梁驚鴻走了不久, 李順兒便來了, 進來便給她磕頭,接著把屋里屋外的使喚婆子都換了, 這幾個一瞧就知是有體面的婆子, 一行一動都極有規(guī)矩, 讓皎娘不覺想起了韓mama。 想起韓mama,便想起韓mama對自己的好來,心中不由愧疚,想那韓mama也是倒霉,本來那樣的年紀,又早已有了體面,卻因自己,老了老了卻命喪火場,連個囫圇的尸首都未落下,而那一場大火,整個別院都燒成了灰,想到此不免惻然,哪有心思見客,更何況,這位侍郎夫人自己根本不認得,來尋自己做甚? 想著便要推拒,那婆子大約知道她的想法,開口道:“大娘子剛到京,想來不知,咱們這位禮部的侍郎大人正是從燕州府升上來的?!?/br> 燕州府,姓周,皎娘一怔便想起來了,不禁道:“這位夫人娘家可是姓葉?” 那婆子點頭:“正是姓葉,跟咱們侯府沾親,論起輩分來,小侯爺要稱呼一聲表姐的?!贝蠹s是怕皎娘不見,婆子又說了幾句。 皎娘倒不是不想見葉氏,雖說當年因梁驚鴻,自己跟葉氏之前有了嫌隙,到底她也有難處,更何況,她雖助了梁驚鴻,卻也幫了冬郎,想來若自己想掃聽冬郎的消息,也得詢她,只不過,皎娘略往窗外看了一眼,有兩個十來歲的小廝,正陪著壽兒在院子里蕩秋千呢。 秋千是昨兒下午李順兒讓人進來安的,那兩個小廝一看就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一個叫慶兒,一個叫豐兒,雖十來歲的年紀,卻極是機靈懂事,不到半天就跟壽兒混熟了,又有秋千這樣的玩意,壽兒也不吵著找阿寶了,到底是孩子心性,性子來的快去的也快。 皎娘本來還猶豫是不是讓壽兒避避,卻又一想,如今她們娘倆都住在這兒了,哪里還能避的過,早晚都要見的,便道:“既如此,就請周夫人進來待茶吧。” 婆子似是松了口氣,忙著去了,不大會兒功夫,便引著葉氏進了院兒。 一進院,葉氏便聽見一陣孩子的笑聲,那笑聲頗為稚嫩,葉氏不免住腳看了過去,見墻邊兒上搭了一架秋千,秋千兩邊的繩索上都纏了棉布,下面的板子換成軟凳,有個三四歲大,穿著一身大紅衣裳的小公子,正站在那軟凳上,兩只小手扶著秋千索,旁邊兩個小子幫著他推秋千,側(cè)面立了兩個身材壯碩的婆子,一瞧就是有身手的,目光緊緊盯著秋千上的小人兒,防著小公子蕩的興致上來,摔出去。 大約是見來了生人,秋千上的小公子停了秋千,一躍跳了下來,旁邊的兩個小子唬了一跳,忙要伸手扶他,卻被他揮手打開,然后蹬蹬的跑到了葉氏跟前兒仰著頭打量葉氏半晌問:“你是誰啊,是來找我娘親說話的嗎?”聲音還帶著些小奶音,卻清脆有力,毫不怯場。 葉氏倒是愣住了,定定瞧著眼前這個孩子,這眉,這眼,這小臉,活脫脫就是驚鴻小時候的模樣啊,先頭驚鴻說有個孩子,葉氏也覺著必是抱養(yǎng)的,畢竟皎娘的身子她是最清楚的,能保住命都是佛祖保佑,又怎可能生孩子,想是為了避人耳目,加之她一個人總歸寂寞,便抱養(yǎng)了一個擱在身邊,權(quán)當個伴兒。 可抱養(yǎng)的能長的跟驚鴻小時候一個模樣嗎,葉氏可不信世上有這樣的巧合,這么個像極了小家伙,驚鴻昨兒竟沒瞧出來不成。 又一想,驚鴻昨兒匆匆跑去自己哪兒的情景,簡直跟落荒而逃差不多,估摸是被皎娘跟突然冒出來的孩子嚇住了,自然也沒底細瞧這孩子。 就這孩子的眉眼,根本不用猜都知道必是梁家人。 壽兒見這位夫人不理會自己卻只顧盯著自己看,不禁嘟了嘟嘴待要再問,卻聽他娘的聲音傳來:“壽兒不可無禮?!?/br> 壽兒急忙回頭,果見娘親從屋里走了出來,遂唇角一彎露出個大大的笑,也不再理會葉氏,蹬蹬的跑了過去,本想撲進娘親懷里撒嬌卻想起娘親的身子不好,到了跟前站住牽了皎娘的手指著那邊的秋千道:“娘,娘,你剛才瞧見我蕩秋千了嗎,壽兒蕩的好不好?” 皎娘拿了手中帕子給他擦了擦額上的汗,點點頭笑道:“娘瞧見了,壽兒真厲害?!?/br> 小家伙滿意了,笑的眉眼彎彎,這一笑臉頰上有個梨渦若隱若現(xiàn),當真好看的緊,葉氏不禁暗道,這一笑倒像足了皎娘,要說這孩子不是皎娘跟驚鴻生的,她還真不信。 皎娘道:“壽兒,這是周夫人?!?/br> 壽兒聽了,站直了身子,彎腰鞠了躬:“周夫人好。” 周夫人笑道:“好,好,壽兒真乖,今日來的匆忙,也不知給小公子喜歡什么,倒是子瑜鋪子里賣些玩意,我瞧著還算有趣,便拿了些過來,小公子平日里解悶玩吧?!闭f著看了眼身后周mama。 周mama已把手里的匣子打開,匣子里鋪了一層厚厚的紅綢,綢面上放著,有九連環(huán),魯班鎖,陶響球,還有兩個胖墩墩的福娃娃,雖都是小孩子家的玩意,卻做得極精細,用料大都是玉的,玉色溫潤一瞧就是好東西,只那兩個福娃娃是彩繪的陶,卻也是做得栩栩如生。 壽兒在姑蘇的時候阿寶也常給他買些玩意,但都是街面小攤上買的,遠沒有這些精致,故此,小家伙一見便愛不釋手,一雙眼睛都亮晶晶的縈滿渴望,饒是如此,也并未伸手接,而是看向皎娘,直到皎娘點頭才伸手接過來,遞給旁邊的慶兒拿著,自己又對周夫人鞠了躬清亮亮的說了聲:“謝謝夫人?!边@才帶著小廝回他屋里去了,得了新玩意,只怕這一兩日里總會消停些了。 皎娘把葉氏讓進屋里大炕上坐了,婆子上了茶,葉氏端著啜了一口,皎娘也并未開口,一時間屋里安靜非常。 良久葉氏方嘆了口氣道:“當年別院大火,我與老爺?shù)昧讼⑦^去的時候,已是晚了?!闭f著頓了頓道:“待撲滅了火勢進去救人,方知是山匪殺人縱火,別院里那些護院小廝婆子在起火前便被那些山匪殺了,唯有同貴兒機靈聽見響動,便往后院里跑,大約是想救meimei吧,他說進屋的時候,meimei已經(jīng)不再了,只韓mama暈在一邊,便只把韓mama弄進冰窖中,方僥幸躲過了一劫。” 皎娘愣了好一會兒,本以為別院的人都死在那場大火里了,卻不想韓mama跟那同貴兒還活著,或許這也是冥冥中的定數(shù)吧。 想到此,心里倒松快了許多開口道:“韓mama待我極好,這些年每每想起mama待我的好處,總覺是我害了她老人家,如今知道m(xù)ama安然無恙,倒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她老人家身子可還好?” 葉氏:“命是保住了,只是那冰窖中冰寒,她老人家又有了年紀,在那冰寒之處待了一宿,寒氣入體到底傷了根本,不似以前那樣康健,回京之后一直在玉佛寺住著,說是那寺里安靜,宜調(diào)養(yǎng)身子,其實是為了meimei誦經(jīng)禮佛,祈禱佛祖庇佑meimei,今日瞧見meimei好生生的,倒未妄了韓mama這一番苦心。” 皎娘道:“到底受了我的牽累。” 葉氏:“meimei可別這么說,想來mama若見到meimei這般好好的,不定多歡喜呢?!?/br> 皎娘點了點頭,心知經(jīng)了那樣一場大禍,能活著已經(jīng)造化,想起剛才葉氏的話不禁道:“剛夫人說那些玩意是貴府公子鋪子里的?” 葉氏知道她要問什么不禁道:“你不知,我那孽障卻不是念書的料,為此跟他老子打了好一頓饑荒,我家老爺擰不過到底應(yīng)了,他便跑去開鋪子做營生去了,先頭我還想這做生意不易,讓他出去撞撞南墻,知道了難就回心轉(zhuǎn)意了,誰想這小子竟是一門心思的扎了進去,這一晃幾年倒是做的有聲有色堵了他老子的嘴,到如今他老子就是想管都張不開嘴了?!?/br> 皎娘聽了不覺莞爾,若不是今日葉氏親口說,做夢也想不到堂堂禮部侍郎的公子,會在外面開鋪子做買賣,想起當年這周府的公子跟冬郎一處里進學(xué)的,也不知冬郎如今怎樣了? 正想著,便聽葉氏道:“到底我家這混賬小子遠遠不如冬郎有出息。” 皎娘一愣忙看向葉氏:“夫人有冬郎的消息?” 第197章 冊封世子 葉氏愣了一下暗暗打量皎娘半晌, 倒似真不知,難道驚鴻未跟她提及冬郎之事,忽想起驚鴻昨兒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去周府, 是因瞧見了孩子, 慌亂之下連話都未說一句便跑了,這可真是老話說的好,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若非皎娘,誰能想到堂堂的小侯爺也會有慌亂的時候。 更何況,以驚鴻跟冬郎形同仇人的關(guān)系,只怕是能不提就不提的, 雖說到底瞞不住,可男人有時候就跟小孩子一樣使性子,尤其對于皎娘跟冬郎這姐弟倆的親厚, 驚鴻一直不喜, 皎娘若不問, 他斷不會主動提及。 想到此不免暗笑, 這姐夫跟小舅子鬧成這樣, 也是少見。 皎娘見她不說話,臉色不免有些白,咬了咬唇方道:“莫不是梁驚鴻對他……” 皎娘話未說完,葉氏便知她誤會了忙道:“你可別多想, 冬郎好著呢?!闭f著笑了笑方道:“你還不知道呢, 冬郎去歲里高中魁首,金殿上被皇上點了狀元, 這豈止是好, 是為你玉家光耀門楣了, 如今更是常在御書房行走,是妥妥的朝堂新貴天子寵臣?!?/br> 皎娘愕然,良久方回過神道:“夫人不是同我說笑呢吧?!?/br> 葉氏搖頭嘆息:“縱我有天大的膽子,哪里敢拿朝廷的事說笑,皇上賜了狀元府,我家那混小子見天的在冬郎的狀元府里,家都不大回?!?/br> 皎娘仍是半信半疑:“這么說冬郎果真中狀元了?!?/br> 葉氏:“自是真的?!?/br> 皎娘大松了口氣,臉上縈了一個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br> 葉氏道:“meimei,我今兒來并非驚鴻授意,是我自己想來看看你,有幾句話想說與meimei,不管當年誰對誰錯,到底都過去了,五年前meimei的靈牌入了侯府,meimei便是侯府里名正言順的大娘子,我知道m(xù)eimei性子淡然,大約不在意這些,可meimei能不在意,總得替壽兒想想,有道是父母之愛子當為之計深遠,壽兒這樣的樣貌,出身也不是能瞞住的,meimei莫因一時賭氣,錯了主意,鬧出誤會來,反而不美?!?/br> 皎娘微微一愣,葉氏這話的意思,莫非以為自己故意把壽兒的事瞞著梁驚鴻呢,不免苦笑,就如葉氏的話,壽兒這樣的相貌,明眼的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縱然想瞞能瞞得住嗎,跟他賭什么氣,更何況,自己如今這般如階下囚一般,有什么資格跟他賭氣。 再有,皎娘先頭擔(dān)心冬郎,如今葉氏既說冬郎這樣出息,自己還有什么放不下的,過了這五年,皎娘也想開了,命不由己,爭亦無用,到了如今她只想守著壽兒安穩(wěn)度日,只梁驚鴻不與她搶孩子,便在這別院中一輩子不出去也沒什么。 皎娘知道葉氏是來勸自己的,自己需領(lǐng)她這份心意,一個是當年在燕州府的時候葉氏對自己多有照顧,二一個便是冬郎,這么多年若無葉氏照拂,冬郎一個家徒四壁舉目無親的寒門學(xué)子,如何能留在京城,更遑論狀元及第了。 想到此,站起身來道:“皎娘多謝夫人對冬郎的照拂?!闭f著便對葉氏鄭重福禮,倒把葉氏唬了一跳,急忙避開道:“meimei這可使不得?” 皎娘道:“該重謝夫人,只是皎娘如今身無長物,只得給夫人行個禮權(quán)做謝意,如何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