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78奔小康 第3節(jié)
駱謙知道她需要一點時間接收自己說的話,他沒有不耐心,安靜的等她回話,順便琢磨她睡了一覺,醒來正好喝蘿卜湯排氣,剛生產(chǎn)完不能大補,喝兩天紅糖臥蛋,紅糖馓子,再殺大公雞燉湯。 媳婦剛查出懷孕,他前前后后買了十只三斤左右的公雞交給母親,現(xiàn)在每只至少長了五斤rou吧,殺了給媳婦補身體剛好。 “生了嗎?” “生了,姐弟倆都是急性子。” 到干部那里登記好信息的親戚趕過來詢問情況,杜梅把兩個孩子放到李謠身邊,到院子里跟親戚埋怨兩個孩子把她累的不輕,聲調(diào)兒和表情全是歡喜。 “誒呦,性子急好,趕緊到大隊部問問可不可以給姐弟倆上戶口。”駱清川媳婦拍手大笑。 “你看我這腦子,就不如二嫂靈?!倍琶烦馀?,親戚呼啦啦跟著杜梅跑,都要到大隊部瞧瞧干部同不同意給姐弟倆上戶口。 按理說李正推李謠一把,害姐弟倆早產(chǎn),但凡他還有一丁點羞恥心,不該阻攔杜梅。 人家不僅阻攔杜梅,甚至理直氣壯說:“謠妹事先跟我和國棟娘說好了,這一胎不管她生幾個,都抱給國棟養(yǎng),孩子的戶口上在國棟戶頭上。你們不要以為國棟占便宜,事實上國棟吃虧,你們要知道謠妹有點呆,她身邊三個孩子都靠二四養(yǎng),二四一個大男人勉強養(yǎng)三個孩子,再養(yǎng)兩個孩子,肯定養(yǎng)不活,我們國棟心疼外甥外甥女,咬牙同意了?!?/br> 他說三十句話,傻女不能說一句話,他仗著這點胡謅,先攔下杜梅給孩子上戶口,然后不給傻女開口說話解釋的機會,還要跟傻女耗,耗到傻女睡著,他趕回李家村把兩個孩子的戶口上到國棟戶頭上,駱家在想改戶口,簡直癡人說夢話。 “我沒有。看在我娘快不行了,我不怪你推我,你趕緊回家,駱謙給竹子、景子上了戶口,就買壽衣送回去,絕對不讓娘死了沒有新衣服穿?!崩钪{再次聽到李正說上輩子說過的話,她又氣又惱,不顧身上的疼痛坐起來,下地從抽屜里拿出紙和筆,刷刷寫,“名字我想好了,二妹叫駱韻竹,三兒叫駱筠景,你拿去上完戶口,給我娘買壽衣送去,請嬸子給我娘換上?!?/br> 駱謙怔愣,抓住李謠的手把人抱起來,咧嘴轉(zhuǎn)兩個圈,把人放到床上。 “孩子成家前,他們的名字只能出現(xiàn)在我和你的戶口本上。”駱謙的指腹從李謠的眉眼上劃過,拿起紙條出門。 駱謙眼中的笑容消散:“姨丈,老姨怎么不行了呢,”駱謙和李謠結(jié)婚那個時期人都窮,缺錢更缺糧食,家里有人結(jié)婚基本上給女方彩禮,就把女方接回家過日子,不辦酒席。不是男方看不起女方,而是一場酒席吃掉兩三個月的糧食,各家各戶實在辦不起,所以不辦酒席,鮮少三天回門,造成了女方跟男方喊男方父母,男方喊女方父母老姨和姨丈,“國棟沒準備起來棺材板的木料吧,老姨穿了新衣服卻沒有地方躺,國棟面子上不好看,你們李家族親面子上也難看。我看這樣吧,我?guī)湍銈兟?lián)系木匠,暫時借用棺材板木料,先把棺材做出來?!?/br> 他就沒有在駱謙這里討到過便宜,總是吃悶虧。李正哪里顧得上傻女反常,只想著把國棟娘重病的事圓過去:“國棟娘想謠妹,興許見了謠妹病就好了,”說完這句話,李正計上心頭,“謠妹剛生下孩子,見不了風,不如這樣,我抱兩個孩子回去見國棟娘,國棟娘一高興,興許能熬過去?!?/br> “我不信,71年12月底,謠妹重感冒發(fā)了高燒,你和老姨不舍得給她拿藥,更不愿意帶她到公社打針,人已經(jīng)燒糊涂了,老姨怕棉被沾上晦氣,連夜拿走謠妹蓋的硬的像石頭一樣的被子,給國棟當床墊?!瘪樦t推洋車,“老姨最疼愛國棟,國棟就在她跟前,她都沒好。姨丈,你得接受現(xiàn)實,老姨說不行就不行了,你得趕緊把棺材準備起來。” 駱謙到大隊部,跟干部說了一下情況,干部爽快的給姐弟倆上了戶口。 他到鎮(zhèn)上買了一套壽衣,折騰出一身的汗,他把洋車搬到船上,渡到河對岸,騎洋車到李家村大隊部。 駱謙巡視幾圈找到李國棟,怒氣沖沖擠過去抓住李國棟,朝他臉上砸兩拳頭:“姨丈把老姨抬到堂屋準備后事,你還笑的出來。” “姨丈去通知謠妹,謠妹因為你沒給老姨準備棺材和姨丈講道理,姨丈偏袒你,動手推謠妹,謠妹早產(chǎn)了你知不知道。” “只知道躲在爹娘后面,哪里都不如國良?!?/br> “壽衣我和謠妹給老姨準備,沒道理讓女婿給準備棺材?!?/br> 駱謙把壽衣遞給李謠的二嬸:“謠妹來不了,就麻煩您給老姨換上?!?/br> 駱謙帶著怒火離開。 “你糊涂,你爹更糊涂,這么大的事情怎么瞞著我們?!?/br> “人沒了,什么都沒有準備起來,你想讓誰看我們李家笑話。” “還不趕快找人做棺材,別管好不好,先找人做出來,總不能人沒了,讓你娘一直躺在堂屋?!?/br> 駱謙聽了一耳朵,回頭看李家本家人急哄哄往李正家跑,他撥鈴鐺,沖到壩子上,推到渡口坐船到河北。 第005章 駱謙是過了晌午才回來的,車籃里裝了兩罐奶粉,車把上掛了六條成年男人手掌大的鯽魚。奶粉是他跟鎮(zhèn)上開貨車的人買的,鯽魚是他跟渡口劃船的老叔買的。 四兒子走了兩個小時吧,李家村來了一個黑臉老漢喊走李正。杜梅說不怪李正推謠妹,不怪李正誆四兒子要抱走姐弟倆給李國棟養(yǎng),他們駱家本家和干部們瞧見李正怎么做的,怎么說的,肯定不怪李正胡攪蠻纏鬧著把姐弟倆的戶口上到李國棟的戶頭上,老漢的臉瞬間黑了十個度,杜梅皮笑rou不笑送老漢和李正出門。 看到四兒子回來,杜梅眉開眼笑正要學給四兒子聽,就看到一車的貴重東西。 杜梅的臉唰一下繃緊:“你是有錢燒的,生怕丟進溝里不聽響?!?/br> “這是奶粉,給姐弟倆喝的。”駱謙把鯽魚放進裝了水的木盆里,鉆進鍋屋,打開兩口鍋的鍋蓋,一口鍋還剩半鍋蘿卜湯,一口鍋里放兩個卷子和半碟雞蛋炒咸菜,他打開菜廚,雞蛋和紅糖明顯少了不少。駱謙關(guān)上菜廚,在卷子里夾了咸菜,盛一碗蘿卜湯出去,說,“姐弟倆養(yǎng)壯實,地分了下來,你還怕花出去的錢不回本?!?/br> 杜梅的臉繃不住,笑了出來:“喝,缺大人一口吃的,也不能缺姐弟倆幾口喝的。” “今年家里多養(yǎng)了幾只老母雞,我給謠妹攢著雞蛋呢,我這就去拿來給謠妹吃?!倍琶纷焐险f叫姐弟倆敞開了喝牛奶,她到底還是舍不得花錢買奶粉,想著把四兒媳的營養(yǎng)搞上來,姐弟倆有奶喝,就能不喝牛奶。 “謝謝老娘心疼謠妹?!瘪樦t看出老母親的小心思不點破。 杜梅想她可不就是心疼謠妹嘛。 “娘,你遇見文子,叫文子帶他弟妹回來。”駱謙吆喝。 “知道了,啰嗦?!倍琶烦隽嗽洪T。 李謠在屋里實時聽母子倆談話,她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她似乎不瓜了。 老天爺對她真好,給她重來一回的機會,還讓她變正常了。 上輩子一家七口或是離開人世,或是過得凄苦,都跟她反應(yīng)慢有很大的關(guān)系。 這輩子她是一個正常人,直接開口拒絕她爹,擊破她爹的謊言,孩子們?nèi)谒驼煞虻膽艨诒旧希褡雍途白涌粗莛B(yǎng)好…… 一切都不一樣了。 未來也肯定和上輩子不一樣。 駱謙填飽肚子,順手洗了碗筷,拿了兩罐奶粉進屋,放到床尾的柜子上面:“謠妹,文子、修子用的奶壺,你給放哪里了?” 她生文子兄弟倆那會兒,一丁點奶水都沒有,駱謙不知道走了什么門路每天從公社養(yǎng)牛場帶回來一盆牛奶,駱謙在家還好,一旦駱謙不在家,她一個人用湯勺喂兄弟倆,總是把兄弟倆急得扯開嗓子哭,沒過多久駱謙又淘回來兩個奶壺,喂孩子才變得輕松。 駱謙的手撐著床框,在她臉上吧唧一下。 李謠回神,駱謙在她上方笑出來,她躺在床上,怎么躲也躲不掉笑聲。 “喂孩子了嗎?”駱謙錯身看姐弟倆。 “喂了。”婆婆喂姐弟倆一次溫水,姐弟倆拉了又尿了,她又喂了姐弟倆,明顯感覺到姐弟倆沒吃飽。 駱謙看李謠欲言又止的樣子,猜到她奶水不夠,說:“一個孩子喂奶,一個孩子喝牛奶,”李謠有些氣自己,側(cè)身對著姐弟倆,眉頭就沒有展開過,駱謙自己找奶壺,邊找邊念叨,“文子哥倆喝牛奶,瑩子喝母乳,我看兄妹仨身子都健康,看不出差別。如果后面你奶水不足,干脆姐弟倆都喝牛奶,咱能喝起?!?/br> 他有底氣這么說。 這些年他攢了不少錢,計劃攢夠兩千帶謠妹到省醫(yī)院瞧病,說不定那里的醫(yī)生比市里的醫(yī)生強,能夠治好謠妹高燒留下的后遺癥。 還差一百七十六塊錢就夠兩千。 謠妹給了他一個大驚喜,突然間好了。 市里的醫(yī)生勸他不要浪費錢,說謠妹這個病治不好,只能等,或許要等一輩子,也或許某一天,她突然好了。 他根本不信,結(jié)果事實證明醫(yī)生沒有誆他。 駱謙在他和李謠結(jié)婚那年打的衣柜里找到兩個奶壺,他從衣兜里掏出兩個嶄新的奶嘴換上,試了一下,可以用,他把兩個奶壺放到奶粉旁邊,退后幾步,看柜子上擺放的東西,滿意地點頭。 李謠仔細思考駱謙說的話,三個孩子比周圍的孩子胖乎,骨頭比周圍的孩子硬,同齡孩子還在爬的時候,她家三個孩子已經(jīng)學會了走路,就連說話都比周圍孩子早。 想讓駱謙當女婿的老嬸們四處說駱謙腦子塞了驢糞,娶了一個水靈的砍腦殼,以后哭都沒地方哭,為啥哭,因為她生的孩子腦子也不大靈光,現(xiàn)實給他們一個大嘴巴子,她生的三個孩子各種碾壓同齡孩子。 李謠笑出聲,突然間不那么遺憾不能同時喂姐弟倆。 李謠的視線從奶粉移到奶壺上,再移到屋里大大小小的家具上,梁柱上的紅綢,紅綢下面掛了銅錢。陽光從紅漆木框的玻璃窗戶穿(/)進來,一半撒在紅色被面上,一半撒在駱謙身上,李謠的視線順著陽光移到駱謙身上,又順著駱謙的目光落在奶粉和奶壺上。 駱謙扭頭看她:“我想找村長把旁邊的宅基地申請下來。我們孩子多,住不開,先蓋三間瓦房,沒用完的宅基地圈起來,留著以后蓋房子?!?/br> 上輩子她生姐弟倆花了一大筆錢,姐弟倆沒了的那晚,她身體暖洋洋,被暖橘色的光包圍,沒有痛苦,也沒有呼吸不順,就是來了一群穿白大褂的人,走了,又來了一批穿白大褂的人,不停地喊她,她聽不見他們說什么,后來她睡了一覺,醒來,她躺在市醫(yī)院。 后來她才知道她從鎮(zhèn)衛(wèi)生所轉(zhuǎn)到縣醫(yī)院又轉(zhuǎn)到市醫(yī)院,駱謙在她身上花了接近兩千塊錢,所有人沒有想到在她不上工的情況下,駱謙能攢這么錢。 外人說駱謙不厚道,本家親戚對駱謙也有怨言,埋怨駱謙有賺錢的門道不帶他們。 后來,那幾個手腳骯臟的木匠被駱謙打傷,幾位輩分高的族親和公公跑關(guān)系,試圖用錢擺平,二十來個嫉恨駱謙的本家親戚橫插一腳,挑唆木匠親人獅子大開口,他們家還不得不答應(yīng),花了一大筆錢才擺平這件事。 被燒死人的家人明知道是混子放火,不配合公安就罷了,還胡攪蠻纏干擾公安查案,吃死駱謙。還有上面那些思想不正的本家親戚搗亂,幫幾個混子做假證,最后公安啥證據(jù)都沒有找到,成了沒有結(jié)果的案子,死者家人著急忙慌問駱謙要錢,張口就要兩萬。 駱謙提出蓋房子,李謠想起了接近兩千塊錢引起的一系列事情。 第006章 歸根結(jié)底還是暴露了家底, 低估了人的嫉妒心。 已經(jīng)吃過一次教訓(xùn),這回她家要吸取教訓(xùn),不能太出風頭,更不能暴露家底,要悶聲致富。 “宅基地申請下來,先放在那里。等等看誰家要起新房,你去跟人商量一道買磚瓦。我想幾家人合伙買磚瓦,買的多,可以講講價錢?!崩钪{記得大隊支書、村長,從部隊退下來的駱梅旭在分完地沒多久起的新房。 他們開啟了每間房子都有一扇朝外的門,一扇兩開式的窗,房子里打上水泥地板,墻上糊白石灰的潮流。 不過這個潮流八幾年之后才在村子里流行。 為啥,沒錢唄。 門和兩開式窗戶在同一面墻上,那面墻得有多寬,快抵得上人家兩間房子了。 她家中規(guī)中矩起房子,混跡在三家之中,不僅不惹人說‘有賺錢的門道不跟我們說,不把我們當作親戚’,還會讓人調(diào)侃‘駱謙,你不行,同樣起新房,你看看那三家,再看看你家,丑不丑’。 磚窯那頭有人欠他一個人情,他去買磚,那邊肯定收他最低價。 如果他和人合伙買磚,那邊開了最低價,和他一起去的同伴萬一說漏了嘴,這事兒處理不好,稍有不慎牽扯出被磚窯那邊壓下來的事,那邊擔心發(fā)生這種情況,肯定按正常價格賣磚。 駱謙要的就是按正常價格買磚,因為磚窯那邊的便宜不是好占的,占了,萬一事情被曝光,他會跟著倒霉。 “嗯,聽你的?!瘪樦t的掌心燙的厲害,隔著薄被,揉她的腳和腿。 李謠舒服的直哼哼,駱謙一貫如此,她說了或者做了讓他高興的事,他拉著她做快活的事兒。 很快李謠哼哼不起來了,支棱眉梢嘶——嘶——的喊。 她有氣,卻也知道他按壓她的肚子,也是為了她好。但是她剛讓他高興,他就這樣摧(/)殘她,真的好嗎! 駱謙按了十多分鐘停下來,剛想讓李謠睡一會兒,他在旁邊守著姐弟倆,就聽見老母親的聲音:“老四,你爹抓來了兩只豬兒子,那仨猴子蹲在豬圈外邊看豬兒子,叫不回來……我把雞蛋放進菜廚里,盛雞蛋的籃子,我拿回去了?!?/br> 駱謙聽到他大嫂、二嫂的聲音,接過李謠抹了汗的毛巾,掛到三條腿的木頭掛衣架上:“謠妹,雞蛋算我們跟娘買的,你看怎么樣?” 李謠眼皮打架,也不知道聽到駱謙的話輕“嗯”一聲,還是無意識“嗯”了一聲,很快的進入熟睡狀態(tài)。 這一天發(fā)生太多事,把李謠累壞了,駱謙沒叫醒她,出去關(guān)上門,喊住了杜梅,當著兩個嫂子的面塞五塊錢給老母親:“雞蛋錢?!?/br> 老母親要說什么,毫不夸張的說駱謙能夠倒背如流:嗐,生了六個孩子,姑娘一年到頭見不到一面,我是沒有命享受姑娘孝順,還好,跟前還有一個給錢花的小兒子。 這還不夠,老母親還要跑到他哥跟前說:我給小兒子一粒羊屎蛋,小兒子能還一個雞蛋給我,不像有些兒子,你給他半條豬腿,問他要一粒羊屎蛋,都舍不得給。 不僅杜梅心里不痛快,駱謙心里也不痛快,他沒結(jié)婚的時候,他娘沒少拿稀罕的東西給三個嫂子坐月子,輪到謠妹坐月子,三個嫂子像盯賊一樣盯住他娘,但凡他娘從家里拿東西過來,三個嫂子商量好似的把孩子往他娘那里一送,把門一鎖,回娘家去了,他三個哥哥跑到老宅抱頭坐在門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