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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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發(fā)生在方周拿到大學畢業(yè)證的那個夏天。 那天早上,他在小區(qū)門前的大榕樹下等了一個多小時。 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停下來,車窗降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mama探出頭來,朝他微笑揮手。 少年方周迎上去,一下子被mama攬住脖子,揉亂了頭發(fā)。他已經(jīng)是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大男孩了,為了配合mama的動作,他微微彎著腰,臉上露出有些靦腆的笑容,雙眼望向了車后座的玻璃窗。 繼父拉開車門,被綁在后座安全椅上的小女孩歪著腦袋,小嘴微張,正睡得香甜。 她的小胖手里還抓著一個啃了小半邊的大桃子。 繼父彎腰進入車后座,把這個睡得東倒西歪的小家伙從車里抱了出來。 許多年以后,方周仍然能清晰地回憶起她那天的模樣。 這個黑發(fā)雪膚,長相如同小天使般精致可愛的小女孩,身穿一套藍白雙色的海軍服,上衣是半袖襯衫,下裝則是略有些蓬松的南瓜褲。她腳上穿著一塵不染的黑色小皮鞋,白色長襪的襪口處有精致的草莓圖案刺繡。 這是一個從頭到腳都能看得出被家人精心照顧著的小寶貝。 藍蜂雙手撐著她的腋下,把這個呼呼大睡的女孩兒架到了方周的面前。 她一睜開眼睛,便對方周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方周曾懷疑meimei遺傳了繼父寡言少語的特性。 她很興奮,rourou的小胖臉都變成粉紅色了,雙眼仿佛盛滿了小星星,但她卻沒有大喊大叫,——只是像個尚未掌握語言能力的小嬰兒,兩只小胖手揮啊揮,兩條小短腿蹬啊蹬,用全身來表達見到哥哥的喜悅之情。 方周立刻把她接了過來。 小家伙把臉貼上來,蹭了蹭他的,又用額頭去頂他的下巴。 “那就麻煩你照顧她啦,后天晚上我們再來接她?!敝苎┤R把女兒的熊貓頭小挎包和一小袋行李遞給了方周,臨走前,她掐著女兒軟乎乎的臉頰叮囑道:“要乖乖聽哥哥的話,不許搗亂,知道嗎?” “mama,我會照顧好悅真的?!?/br> 方周抱著meimei,目送mama和繼父駕駛的那輛車離開。 一個月前,方周向mama提出請求,說想把meimei接過來一起住上幾天,——幾天不行的話,一個周末也好啊。也許因為他足夠誠心,mama很干脆地同意了他的要求,終于在這個周末把meimei送過來了。 不過,按照繼父把meimei從車上抱下來,然后舉到方周面前的架勢,倒不像是把女兒托付給繼子,反倒像是作為長輩,給方周這個晚輩送來一個大號玩具,——還是一個會跳會鬧,活潑好動,貪吃又愛撒嬌的“玩具”。 頗有種“給,這就是你要的meimei,拿(抱)走吧”的意思。 那一年,方周十八歲,藍悅真七歲。 “哎呀,小寶貝,你又長高啦?!狈街馨裮eimei舉高高,在她興奮的咯咯笑聲中用額頭頂了頂她軟軟的小肚子,“你想哥哥嗎?嗯?哥哥很想你哦?!?/br> 小寶貝只是笑著,湊過來在他臉上“?!绷艘幌?。 方周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隱約察覺到meimei的異常。 她不愛說話,甚至也不怎么發(fā)出聲音。 處于她個年齡的小孩子,按理說正是掌握了大部分語言、表達欲又最為旺盛的時期。就像好友馮端家的侄子侄女,方周不知從他那里聽過多少次訴苦,說家里的小朋友們天天圍著他問十萬個為什么,實在是天生的話癆…… 但藍悅真不是那樣的。 她不說話。 當然她的發(fā)聲系統(tǒng)沒有什么毛病。 方周耐心哄一哄的話,她也會甜甜地喊上一聲“哥哥”,或是在被他用零食誘惑時,字正腔圓地說出“最喜歡哥哥”“哥哥最好”這種討人喜歡的話來。 她仿佛活在不需要使用語言來達成交流的環(huán)境中,不習慣使用語言來溝通,以及表達自己的需求。 不過她本身已經(jīng)足夠可愛了,光靠一張?zhí)焓拱愕哪樀熬湍苷鞣缀跛腥?,不擅長說話其實也算不上什么大問題。 而且,方周發(fā)現(xiàn)自己擁有能夠精準猜出meimei想法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她說什么啊,想要的玩具,想吃的零食,吸引她注意力的小區(qū)野貓,只要她表現(xiàn)出興趣,方周立刻就能明白。 所以,這一定就是兄妹愛吧?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了。到了和mama、繼父約定好來接meimei的那一天,方周收拾好meimei的行李,和自己買給她的新玩具和零食,正準備把她送到小區(qū)門口,這個一直很乖很安靜的女孩兒突然大哭起來,嚇得方周忙抱住她不停地安慰。 她一邊哭哭啼啼,一邊口齒不清地說著:“爸爸、mama走了……不要我了……” 她的小拳頭把濕漉漉的雙眼揉得紅彤彤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怎么會呢,爸爸mama馬上就來接悅真啦,別哭了,乖乖……”方周自責不已,明知道小孩子離不得父母,自己又為什么非要把meimei要過來呢?這下好了,她都產(chǎn)生被爸爸mama拋棄的想法了,真是…… “嗚嗚,走了……不要我了……”女孩兒哭得肝腸寸斷。 方周眼看哄不住meimei,只得寄希望于mama,他連忙拿出手機撥打mama的電話,希望她能讓meimei停下哭泣—— 然而,電話卻沒有接通。接連撥打四五次,還是無法接通。 ……這是怎么回事? 方周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們約定好今天來接悅真,按理說這個時間應該在路上了,為了不錯過彼此,他們應該隨時保持聯(lián)絡(luò)才對…… meimei一直哭個不停,哭得方周心都碎了,他努力安慰她,從行李包里拿出了約好一天只能吃兩個的奶酪棒,告訴她只要不哭,想吃多少都可以……可她沒有理會,只是一直、一直哭泣,哭到雙眼紅腫,聲音沙啞,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方周十分后悔把她從mama和繼父那里要過來,如果在父母身邊,她就不會哭得這么傷心了,小孩子還是應該呆在父母的身邊,他只是哥哥而已,再怎么努力也好,始終無法和父母相比啊…… 那天下午,方周接到一通陌生來電。 對方自稱蓉城公安,他用公式化的語氣告知方周,藍蜂和周雪萊的住處發(fā)生不明原因的爆炸,現(xiàn)場已經(jīng)變?yōu)橐黄瑥U墟,事發(fā)時兩位當事人停留在室內(nèi),因此他們已經(jīng)遇難。 ——這是什么惡作劇嗎? 方周只覺得荒謬。 但是不久后,他接到了來自老家的電話。大姑哽咽著對他說自己正在趕往蓉城的路上,讓他不要慌張,先照顧好meimei…… 一切發(fā)生得如此突然,他就像……就像做了一場不真實的夢。 可這終究是現(xiàn)實。 方周見過那慘烈的現(xiàn)場,遮天蔽日的高大細葉榕倒下了,那棟方周曾多次到訪的小樓被夷為平地,——任誰也看不出有人生還的可能。 meimei哭累了,在他懷里沉沉睡去。 “我來照顧悅真,”方周說,“我一定會保護好她的。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br> 是的,無論發(fā)生任何事情……天塌下來也好,地陷下去也好。 天花板不斷跌落下來,砸在地面上發(fā)出陣陣轟鳴。滾滾煙塵中,拖著暗紅色長尾的男人以快得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追趕著逃竄的“衛(wèi)士”。 他手里握著一根從廢墟中拔出來的鋼筋,以此作為武器,毫不留情地扎向獵物的防御薄弱之處。 他的肩背、腹部和小腿都著有不同程度的傷口,深色的衣物浸滿血液,所到之處都留下了點點血痕。 悅真——保護悅真—— 深至骨髓血液的執(zhí)念驅(qū)使著這頭重傷的野獸,使他即便意識模糊也仍舊不知疲倦地攻擊阻攔自己進入“巢xue”的“衛(wèi)士”。 可恨啊……明明只是“食物”而已,竟然敢反抗…… 可恨啊……把重要的妹(伴)妹(侶)陷于危險之中…… 可恨啊?。。?/br> 無處可逃的衛(wèi)士最終力竭倒下。 “方周”口中呼出一口濁氣,它那覆蓋著暗紅色鱗片的利爪高高舉起,然后穿破衛(wèi)士的身軀,從黏糊糊的青藍色“果凍”中掏出了一枚黑色的小球。 是黑化變身的哥哥~ 尒説 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