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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家沒有人從事過寫文章的職業(yè),父親雖也讀書,但并不熱愛。顏鶴徑的爺爺喜好讀書,往日家中許多藏書,各種類型齊全,顏鶴徑兒時便常泡在爺爺?shù)臅孔x書,最先他不知什么福樓拜與卡夫卡,連書中的人名也分不清,可文字就是對顏鶴徑有魔力,讀不懂他也要讀,幾乎廢寢忘食,讀得懂后更加癡狂起來。 讀初三后父母不準他再讀與課本無關的書,顏鶴徑偏偏還要繼續(xù)讀,他對熱愛的事物往往最是固執(zhí),任誰也勸不了。 高一時他想到日后可以做個作家,開始嘗試寫一些文章,父親發(fā)現(xiàn)后,他被嚴厲批評了一通,用父親的話來說寫文章是不務正業(yè)。 顏鶴徑暫且不再寫文章,不過當作家的想法一旦在他心中生了個根,便如何也拔不出來。 家中沒有人贊成,連一向溫和的母親也來勸說,她擔心作家的生活太苦,想要成功也并不容易。 顏鶴徑說這世上沒有哪種事業(yè)容易走向成功,他心意已決,沒人能阻攔。 所以即便顏鶴徑的確碰了些壁,也從無后悔,那都是他喜歡的東西。 從電梯到家中短短幾步的距離里,顏鶴徑就又下定決心,不會放棄宗煬。 只不過他失去了聯(lián)系宗煬的契機,并且宗煬當真也不再聯(lián)系他。 這幾日他偶爾夢到宗煬,意識總被夢境纏住,變得極為混亂,夢中宗煬有時候大笑,有時候又一言不發(fā)、毫無表情,顏鶴徑被宗煬情緒的轉換折磨得非常疲憊,像體內所有的水分都要枯竭了,他暈頭轉向,還是碰不到宗煬的衣角,他屢次準備離開,宗煬又向他逼來,抱住他、吻他,說甜言蜜語。 然后顏鶴徑迷迷糊糊從夢中醒來,磨蹭地聚焦視線,才發(fā)現(xiàn)哪有什么耳鬢廝磨和甜言蜜語,他只有一個沒了宗煬聯(lián)系方式的手機。 春節(jié)來臨,顏鶴徑要和顏松影一道回海島陪伴父親,等到顏松影公司放假他們就離開。 出發(fā)前一天,顏鶴徑和顏松影去超市買年貨,想要回家時給父親帶一些本地特產(chǎn)。 新年超市人流量可怖,城中的人口似乎一夜之間全涌出來,超市貨架間的過道人擠人,顏鶴徑從推車之間艱難地進出,顏松影推車,為省時在外邊等著。 一堆紅色的大禮包讓顏鶴徑眼花繚亂,新年的喜慶音樂把所有人聲都掩蓋住了,顏鶴徑專注地看著貨架,琢磨著父親的喜好。 在混亂中,驀地有人撞了一下顏鶴徑的肩膀。 這是顏鶴徑今晚數(shù)不清的多少次被撞,他都沒有想回頭看看的欲望,直到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何文島那張窄小的臉一如既往好看,高領毛衣襯得他脖子極修長。只是這樣好看的臉,在顏鶴徑眼中平白無故多了幾分刻薄與高傲。 顏鶴徑毫無負擔地胡思亂想,依舊對何文島笑了笑,并未張口說話,他懶得張口。 何文島熱絡地跟顏鶴徑攀談,問他準備買些什么東西,顏鶴徑敷衍回答,只想乘機甩掉他,然而何文島不依不饒,顏鶴徑實在想問,他們何時這么熟了? 走出過道,總算通暢一些,顏鶴徑?jīng)]看到顏松影,正尋找著,就見宗煬推著車朝他走來。 商場中懸掛的燈籠、對聯(lián),那些奔走的人流,一瞬間都快速浮動起來,快得只變成一些虛幻的影子,只有宗煬的步履緩慢,顏鶴徑看得清他的每個動作,然后又將每個動作分解開來,印在眼底。 顏鶴徑好像第一次如此清晰感受到到愛的含義,愛讓他看不到其他人,愛讓宗煬成了他心里最清晰的那個指向標。 他以前活得竟如此蒼白。 然而宗煬沒有停在顏鶴徑的身邊,他甚至沒怎么看顏鶴徑。 顏鶴徑看著何文島將手中的東西放進了宗煬的推車里,動作自然流暢,好像在炫耀一般,何文島對著宗煬說:“好巧,我遇見了顏老師。” 顏鶴徑盯著推車里面的東西——很多零食。宗煬不愛吃這些東西,他的口味就像一個中年人,健康營養(yǎng)。 花花綠綠的包裝讓顏鶴徑煩躁,他不清楚宗煬的表情,只是從他身邊走過去,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原來你不是膽小鬼,只是為了他。” 他知道宗煬不會回答,不過也無關緊要,顏鶴徑此時并不在乎,他想坦率一些。 他看見不遠處顏松影向他揮手,顏松影剛才在選其他東西,此時返回來了。 “剛剛在和誰說話?”顏松影問。 顏鶴徑回答:“沒有誰?!?/br> “一個不熟的人?!彼涞匮a充。 第33章 他的新年快樂 海島的景象從未變過,紅白燈塔永遠佇立在那兒,早晨的紅日好似從海里升起來的一般,照得不遠處的海島像浮在金色的圓盤中。 上船時天還泛黑,顏鶴徑被船艙中空氣憋得悶極,闔眼小憩,漸漸有些暈船,遭到顏松影的恥笑,他說顏鶴徑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實在的內陸人。 顏鶴徑?jīng)]有回擊,而是轉頭看向船艙外面,玻璃濺上細密的水點子,蒙著霧,顏鶴徑的身體隨著船起起伏伏,像失了控,隨時隨地會被浪拋出去。 昨晚在超市偶遇宗煬和何文島不久后,顏鶴徑就在另一個區(qū)域碰見了孔泉??兹磉呥€有許多熟面孔,顏鶴徑駐足和孔泉閑聊了幾句,最后孔泉問他是否碰見了宗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