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對方話音的落下，林原野清晰地感覺到，有東西貼著自己的手腕輕輕擦過。他愣了一秒，隨即才反應(yīng)過來，那大概是男人滾動(dòng)的喉結(jié)。

    他下意識地也跟著喉結(jié)輕滾，收回目光瞥向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在男人看不見的角度，林原野眼眸灼灼地落向他的臉側(cè)，目光寸寸緩慢移動(dòng)，無聲無息地描摹他的臉部輪廓，嘴上卻漫不經(jīng)心地與他閑談：“今天是十五號嗎？”

    “十六號?！?nbsp;程燎話語低沉地糾正他。

    林原野恍然般地唔了一聲，為了將他的唇角看得更清楚，又將自己的臉往下壓低了些。沒有發(fā)覺自己時(shí)不時(shí)蹭過男人肩頭的下巴，他聲線悠緩地喃喃自語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嗎？”

    感知到頸后覆落而下的溫?zé)岫鴿駶櫟拇较ⅲ塘悄_步極為明顯地頓了頓，呼吸亦難以自持般地亂了一瞬。

    察覺到他腳下步子的短暫停滯，林原野的下巴輕輕抵上他的肩頭，口吻略帶困惑地問：“怎么了？”

    等待對方回答的時(shí)間里，他腦袋微微低垂，下巴依舊抵著程燎的肩頭沒有動(dòng)，卻清晰地聽到了男人胸腔內(nèi)沉而有力的心跳聲。

    那聲音如同月下拍打礁石的海浪，一聲接一聲地漫過他耳膜，逐漸與他的心跳聲覆蓋重疊。催動(dòng)著林原野自己的心跳頻率，不受控制地變得躁動(dòng)急促起來。

    但越是眼下這樣的時(shí)刻，他腦中的思緒反而越是如抽絲剝繭般清明。如同隱隱有所感應(yīng)一般，林原野再度將視線投向程燎的側(cè)臉。

    他沒能從對方臉上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只聽到程燎聲音平淡如初地接腔，“沒什么，只是你剛剛說的話，” 男人語義不明地頓了頓，“我沒聽見。”

    “沒聽見嗎？” 林原野的聲音里浮起明晃晃的疑惑來。

    但倘若程燎此時(shí)此刻回頭，大概就能恰好撞見，他那雙被月光照亮的烏黑眼眸中，與他說話語氣截然不同的狡黠笑意。

    “我是說，” 抬起輕壓在男人肩頭的下巴，林原野略微歪了歪頭，悄無聲息地將嘴唇湊近到程燎臉邊，而后狀似正經(jīng)認(rèn)真地低聲重述，“十五的月亮——”

    他故意將嗓音壓得近似氣音那般低，而程燎也不負(fù)眾望地側(cè)過臉來，聲線低沉好聽地問：“什——”

    兩人的聲音同時(shí)戛然而止。

    月光下，林原野的嘴唇輕輕撞上了程燎轉(zhuǎn)過來的臉。

    第23章 問題

    時(shí)間似乎陷入到了短暫的停滯中。幾秒時(shí)間以后，程燎移開了自己的臉，林原野亦將頭往后仰了仰。

    “抱歉。” 他煞有介事地抬起手來擦嘴唇，“我沒想到你會突然轉(zhuǎn)過頭來?！?/br>
    “我沒有聽清你說的話。” 程燎繼續(xù)邁開腳步朝前走，語氣冷靜平常地向他解釋，自己突然回頭的理由。

    林原野嗯了一聲，嗓音里似乎染上輕微的笑意，“需要我?guī)湍悴敛羻?？?/br>
    說完以后，不等程燎張口回答，便主動(dòng)將手伸向他的臉龐。指尖即將觸碰到對方臉側(cè)時(shí)，男人不緊不慢地偏開了頭，話語簡短地拒絕道：“不用。”

    林原野見狀，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也不再說什么。

    他照著地圖導(dǎo)航給程燎指路，程燎最后在他住的院落門邊，將他放了下來。林原野低頭在口袋里摸鑰匙，院子大門打開以后，他并未伸手去接男人手中裝藥的袋子，而是佯作沒有察覺般出聲道：“上次穿走的衣服還沒還給你，你要不要進(jìn)去拿？”

    程燎沒有拒絕，率先越過他走上前去，將閉合的鐵門朝外拉開，示意他先進(jìn)去。

    林原野單腳跳入門內(nèi)，將鐵門從里面鎖好，又跳著去開里屋的那扇門。兩室居的房子雖見不得有多豪華，住起來卻也寬敞舒適，房子中的家具與電器一應(yīng)俱全。

    他在客廳的沙發(fā)里坐下來，朝旁邊彎腰放東西的男人道：“衣服和褲子還晾在后門陽臺，你知道陽臺在哪里嗎？”

    程燎沒有接話，轉(zhuǎn)身朝主臥后的陽臺走去。

    林原野坐在沙發(fā)上沒有動(dòng)，待對方身影消失在房間門內(nèi)時(shí)，連忙扶著沙發(fā)站起來，彎腰拿起擺在茶幾邊的玻璃水杯，以單腿跪在沙發(fā)上的姿勢，貼著沙發(fā)放輕動(dòng)作朝前挪去。

    茶幾前鋪著柔軟的地毯，他一只手扶著沙發(fā)扶手，身體后仰坐倒在地毯上，另一只手將玻璃杯輕輕丟了出去。

    他瞄準(zhǔn)了地毯丟的杯子，手上力度卻并未完全控制好，杯子徑直從低空里飛出地毯范圍，聲響清脆地砸落在地板上，繼而碎成了大大小小的玻璃堆。

    林原野不由得呆愣一秒，最后在耳邊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聲里，匆忙回過神來。程燎循聲走了回來，手上拿著從陽臺取下的衣服和褲子，瞥見客廳中的滿地狼藉時(shí)，人還未開口說話，眉頭就先輕輕擰了起來。

    他放下手里的衣服褲子，大步走向林原野的方向。途中路過杯子摔碎的地方時(shí)，被林原野眼疾手快地叫停道：“小心踩到碎玻璃?！?/br>
    程燎充耳未聞般地抬腳跨過那堆玻璃，停在地毯前垂眼望他，淡淡的語氣中似是帶了幾分沉意：“想喝水不會叫人幫忙嗎？”

    林原野抿著嘴唇?jīng)]吭聲，黝黑濃密的眼睫毛輕輕耷落下來，面上流露出一副知錯(cuò)的可憐模樣來，大概此時(shí)不論是誰看了，都會不忍心再出聲責(zé)怪。

    對方果真沒有再說話，從他面前俯下身來，距離極近地貼著他耳側(cè)淡聲道：“抱住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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