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br>
    這個語氣詞里面并沒有波瀾，泊清低著視線，看向他已經(jīng)完全精神奕奕的那處地方。

    黎炘從這句話里察覺到了泊清的不對勁。

    泊清依然靠得很近，在看著他。黎炘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某種曖昧的信號。像是在說，你為什么不靠近。

    無形的鎖鏈溫柔地將他纏繞在原地。這具身體的體溫仿佛能輕易地點燃一切，燒毀一切。

    “清清?！?/br>
    黎炘又叫了一句，本意是阻止，但是說出口后才發(fā)現(xiàn)這一句顯得那么無力。

    泊清對他的阻止置若罔聞。

    “沒關(guān)系的?！彼@樣對黎炘說道：“我?guī)湍?。?/br>
    輕飄飄的一句話，像是無形中按下的某個開關(guān)。一切在那一瞬間都變得不一樣了。

    黎炘一直想從泊清的表情上看出什么來。

    黎炘不是其他人。他不會像其它人那樣簡單就踏進(jìn)泊清的圈套里，無論是一開始還是現(xiàn)在。

    要騙他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他自己也在騙自己。

    黎炘不敢認(rèn)真想下去。就這樣吧。

    以后如果……有后悔，就當(dāng)他是自愿的吧。

    對方已經(jīng)放棄了抵抗。泊清的手向下游移，他眨了一下眼睛。

    沒關(guān)系，是黎炘讓他學(xué)會的。愛的本質(zhì)就是霸占，摧毀和破壞。不擇手段，不惜一切。

    ——你先騙他你愛他。

    “沒關(guān)系?！睘榱税矒崴?，讓他放下戒心，泊清又重復(fù)了一次，說：“我?guī)湍??！?/br>
    離得太近，他仿佛能聽見黎炘胸腔中的心跳聲，一聲一聲，越來越快，重重而炙熱的。

    ——等他上當(dāng)，你就騙他放手。

    泊清臉上笑意絲毫未變。為什么他連他自己也感覺像是渾身沉陷進(jìn)柔而輕的云絮里，軟綿綿又飄飄然，云里霧里的。他頭腦發(fā)熱。

    他發(fā)誓，他一定會離開這里的。

    第四十三章

    泊清站在陽臺。他趴在欄桿上，腳上的鎖鏈隨著他晃腳的動作而晃蕩。

    陽臺視野很好，能看到樓下的庭院和一片廣袤的天，微風(fēng)拂過人的臉畔，清涼的。

    好悶啊。他這樣想著。

    察覺到身后的腳步聲，泊清沒有回頭，他繼續(xù)對著天上的云發(fā)呆，仿佛它們已經(jīng)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似的。

    黎炘叫了一聲清清，沒有得到回應(yīng)。于是他站在那里陪清清一起看云。

    今天是個適合出游的好天氣，不冷也不太熱，有陽光，還有舒爽的風(fēng)，而頭頂?shù)奶炜粘纬旱孟袷潜幌礈爝^一遍。

    “好悶啊。”泊清在對著空氣說話。

    黎炘頓了一下。

    清清最近已經(jīng)徹底習(xí)慣了腳上的鎖鏈，走路的時候能夠控制自如地讓它別絆到腳，打游戲的時候就把他卷巴卷巴甩在一邊，睡覺時嚷嚷著難受的頻率明顯減少了很多。

    鎖鏈已經(jīng)成為了他生活里的一部分。黎炘以前也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泊清也可以在他面前變得這么乖。

    黎炘說：“我陪你玩游戲?！?/br>
    只能說是泊清的努力沒有白費。對于這個諱莫如深的話題，黎炘已經(jīng)不再像以前那樣處處戒嚴(yán)了。

    泊清不說話，他懨懨搖頭。

    這些轉(zhuǎn)移注意力的方法對他已經(jīng)不奏效了。

    他感覺自己有很久沒有接觸到外面的陽光了。人整天被關(guān)在屋子里，漸漸地有一種自己身上都白了幾個度的感覺，是那種蒼白的白。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同時，伴隨而來的是一種無聲而恐怖的感覺。

    他會這樣下去嗎？明天的他依然是待在這個房間里，后天也一樣，大后天……他看不到任何一點希望。

    人被困久了，一開始的時候，其實泊清還會感到胸悶。像一塊大石頭壓在他的心頭，很長一段時間的喘不上氣，是任何游戲都緩解不了的。

    但是現(xiàn)在的泊清已經(jīng)不會那樣了。

    不知道是不是習(xí)慣了這樣日復(fù)一日的壓抑，現(xiàn)在他每天的感覺，就像是腳上鎖鏈的另一端系的是一塊巨大無比的，沉沉墜墜的巨石，扯著他的人一起無聲沉入名為抑郁的湖底。

    “清清?！?/br>
    是一旁的黎炘叫了他一聲。

    黎炘擔(dān)憂地望著他。

    泊清腦海中自動把他的聲音過濾掉了。他像是在發(fā)呆，望著遠(yuǎn)方的天空，瞳孔中卻是空無一物。

    第二天，黎炘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從上午開始就沒再來看他了。泊清不知道是什么事，最近黎炘仿佛格外忙碌。

    除了接不完的電話，他陪泊清的時間開始變少。也不算一個上午。黎炘中間來過一次，就中午吃什么的這個問題和泊清進(jìn)行了一次認(rèn)真而細(xì)致的深入探討。

    他在對待這些問題的態(tài)度總是鄭重其事得讓泊清不能理解。不過泊清現(xiàn)在被困在這個地方，除了一日三餐，好像也沒有什么值得可以在乎的東西了。

    也是，黎炘又不是他，怎么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陪著他在這個房間里。

    這是他今天不知道第幾次打開這個爛熟于心的游戲界面。

    每次都是打開，玩幾分鐘，煩躁無比地退出……然后在無聊中一次次重復(fù)地打開。

    一如往常，泊清面無表情地看著屏幕，動作卻一下子變得粗暴起來。泊清煩躁起來，他從胸腔中長長地呼出一口悶氣，把游戲手柄丟開，他的人忽然在地毯上大字躺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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