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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人生中最好的一段時光,每天睜開眼就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一直到睡覺前才分開。 沒有被落下的時候,也就沒有被丟棄的感覺。 因為足夠疲憊,連那些一直困擾著他的夢魘都不再出現(xiàn)。 不過等學(xué)成以后,許寧簡卻很少有親自動手的時候。 因為祁凜也變得更強了,基本他一個人就能把不懷好意的人擺平。 當(dāng)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祁凜根本不讓他出手。 許寧簡開始怕祁凜受傷,總不肯聽,直到那次看到許致來看他…… 這幾年,每次遇到有人挑釁,許寧簡總是躲在祁凜的身后冷眼旁觀,幾乎忘記了自己也曾花了許多時間和精力,練習(xí)怎么打出一套干脆利落的拳法。 這條巷子很窄,所以碰到鄺嘉時這幫人時,許寧簡便下意識地讓到了一邊。 鄺嘉時卻把他的禮讓視作了示弱,加上一向與他焦不離孟的祁凜不在旁邊,鄺嘉時更加肆無忌憚,居然把他堵在巷子里,要求他為之前籃球場的事情“道歉”。 許寧簡恍然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身邊的人都已經(jīng)理所當(dāng)然地把祁凜視作了他的后盾與依靠。 似乎所有人都認(rèn)定了,沒有祁凜在身邊,他不過是個脆弱得不堪一擊的虛殼子。 分不清到底是惱怒于別人對自己的輕視,還是難以接受祁凜過重的份量。許寧簡就這么爆發(fā)了。 這場架打得酣暢淋漓,像是要把這些年憋在心里的一股氣全部發(fā)泄出來一般。許寧簡不要命地重拳出擊,根本不防守。 好在還有張比利和黃毛,兩人本來以為不用他們幫忙,看著看著驚覺不對,這才趕緊沖了上去。 黃毛張開雙臂擋在鄺嘉時幾人面前,張比利抱住許寧簡的腰奮力把他往后拉,大聲勸道:“許寧簡,別打了!你要把他們打死了?。。?!” 黃毛聲音都在顫抖:“大哥,我們是法治社會!你悠著點??!” 夜色不知何時變得更陰森了,沉沉地壓住小巷狹窄的上空,讓路口透進(jìn)來的一點燈光顯得越發(fā)微弱搖曳。 風(fēng)也更大了,帶著黏糊糊的水汽鉆進(jìn)衣服,幾乎透骨。 許寧簡感覺睫毛一涼,本能地眨了眨眼,冷冷的水珠就蔓延向了眼眶。 他抬起頭,看到細(xì)蒙蒙的、霧一般的雨絲飄飄蕩蕩地落下,沾上他的頭發(fā)、眉毛、嘴唇,以及有些失焦的眼睛。 撲面的寒意終于讓他的理智逐漸回歸,他身子陡地一松,吐出一口濁氣,低頭看了看地上抱著痛處哀鳴的幾人,眼睛彎了彎,像平常一樣,笑吟吟地說道:“你們還好吧?等下去醫(yī)院看看吧,醫(yī)藥費我給你們出。” 語氣很和善,鄺嘉時幾人卻難以自控地輕抖了幾下。 張比利和黃毛也不禁咽了口口水。 他們以前還覺得許寧簡雖然嬌氣,脾氣倒還算不錯,總是笑臉迎人。 現(xiàn)在才知道,這笑容有多可怕。 跟他比起來,祁凜那仿佛能割人的冷臉都顯得可愛了幾分。 許寧簡說罷便掙開張比利的桎梏,提起書包甩到肩上,隨意地?fù)]揮手,“走了啊,你們也趕緊回去,不早了。” 眾人:“……” 你還可以再和諧友愛一點嗎? 感覺應(yīng)該回點什么,但好像說什么都不太對勁。 許寧簡沒帶傘,也不著急,慢慢悠悠地準(zhǔn)備拐到附近的小診所先包扎一下。 發(fā)泄的時候不覺得,等理智回籠,才發(fā)現(xiàn)身上到處都在痛,嘴里也一股血腥味。 這也不奇怪,他好多年沒自己打過架,面對的又是好幾個人高馬大的體育生,能占到上風(fēng)就很不容易了。 不過他剛轉(zhuǎn)過身,腳步便驀地一凝。 巷子外只有一盞老式路燈,燈光是昏黃的顏色,一下雨就被氤氳得一團朦朧。 此時那片朦朧之處,赫然立著一道長長的身影。 祁凜擋在巷子口處,背著光直挺挺地站著,手上撐著一把黑傘,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那么靜默地看過來。 許寧簡怔愣片刻,然后習(xí)慣性地輕嗤一聲,便要從那道身影旁邊繞過去。 下一秒,他的手腕一緊。 祁凜冷冷地看過來:“跟我走?!?/br> 許寧簡下意識想要掙開,祁凜卻不肯松手,手上越發(fā)用力,幾乎要把他的骨頭握碎。 臨走前,祁凜輕飄飄地瞥了一眼巷子里那幾道模糊的人影,聲音淡得如同微風(fēng),卻比冷風(fēng)更加刺骨逼人。 “以后不要讓我看到你們。” 許寧簡幾乎是被拖著走的。 他初時還試圖掙扎,但他本來力氣就不如祁凜,剛才的一架又幾乎耗光了他的心神。 而祁凜也全然沒有了往日的耐性。 到了后面,許寧簡干脆就破罐子破摔,由著祁凜拖著了。 兩人一前一后,中間一雙手緊緊握著,在夜色與細(xì)雨中行走,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許許多多個時刻。 那時候,祁凜也是這樣子,牽著他,去往一個又一個新的地標(biāo)。 時光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打馬而過,再不回頭。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這股壓抑的沉默一直持續(xù)到回到宿舍。 “把身上擦一下,換衣服?!逼顒C冷冷地把許寧簡推進(jìn)浴室。 許寧簡的頭發(fā)和外套都被沾濕了,路上再讓冷風(fēng)一吹,不趕緊換下來,晚上估計又不好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