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慧蘭端著洗臉盆又去忙碌，祝富華這才有空認(rèn)真看她幾眼，她的頭發(fā)茂盛，扎著兩根又長又黑的辮子，粗布褲子，花布上衣，腳上是一雙桃紅色條絨的布鞋。

    “她不是客人嗎？”祝富華對王月香皺了皺眉，說，“這又不是她家?！?/br>
    “亂說話，”王月香抓住祝富華的胳膊，進(jìn)了堂屋，她壓低聲音，說，“慧蘭這孩子，腦子好使，干活勤快，我太喜歡她了，這種姑娘難找了，咱們娘倆偷著樂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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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續(xù)……

    第36章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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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祝富華來說，齊慧蘭是個陌生的來客，她幫祝富華打洗臉?biāo)?，還搓完了他的臟衣服，到了做午飯的時候，不等王月香囑咐，齊慧蘭就卷起了袖子。

    她連茶都來不及喝兩口，說：“月香姨，我去弄，你想吃什么就告訴我，我什么都會做?！?/br>
    “菜我都買好了，我吃什么不要緊，你去問問富華吃什么，讓我也跟著沾沾光，嘗一嘗你的手藝?！?/br>
    祝富華一個人在臥房里，整理著很久沒打開的抽屜和柜子，那里頭有他小時候的玩物，幾個沙包，一把羊拐，還有破損的硬幣，一個沒了氣的皮球；舊書和本子都是祝四女和祝引男以前用過的，祝富華拿起一個彩色封皮的筆記本，從里面掉出一堆花花綠綠的糖紙。

    祝富華盤著腿坐在地上，不管亂放了滿地的閑雜東西，他將那些糖紙一張疊著一張，重新夾回筆記本里，又撿著地上的羊拐隨意丟。

    正玩得起興的時候，只聽有人邁著碎步過來了，齊慧蘭站在門外，說：“富華，你忙不忙？我來問問你吃什么？我從鄉(xiāng)下帶了些干花生，一會兒給你炒著吃吧。”

    祝富華伸手抓著亂滾的羊拐，好不容易抓全了，他站起來，把羊拐放進(jìn)盒子里，然后把盒子放進(jìn)抽屜里。

    “我吃什么都行，”祝富華覺得怪，他現(xiàn)在倒感覺自己像個外人，答案是敷衍著說的，他看了齊慧蘭幾眼之后，又說，“你別進(jìn)來，那個腳拿出去。”

    齊慧蘭沒覺得絲毫羞窘，祝富華怎么說她便怎么做，慢悠悠將那只腳放回了門外，說：“等吃完了飯，我把你的被罩床單也洗洗，還有什么要洗的衣服鞋，全都交給我，我一個下午就洗完了?！?/br>
    “不用，我自己能洗，”祝富華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了，他站在原地，看著齊慧蘭說，“你是客人，用不著你干活，也用不著伺候我和我媽?！?/br>
    “富華，我都習(xí)慣了，我在娘家也這樣，”齊慧蘭又用圍裙揩了揩手，她露出一絲笑，說道，“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以后家里的家務(wù)都交給我來做，你只管忙外面的事兒，我閑話不多，就是喜歡干活，沒事兒，我樂意?！?/br>
    祝富華心情沒那么好了，他咬著牙，說：“卓教授家的保姆也干這些活，你是來做保姆的嗎？”

    “對，那可能也一樣，富華，我們女人這輩子，不就是做媳婦，生孩子，伺候男人，你別想多了，我是心甘情愿的，不會覺得苦。”

    齊慧蘭總是笑得內(nèi)斂又篤定，她離開了隔間的門口，祝富華重新坐在了地上，他沒心思玩糖紙了，就把全部的東西都收回去放好，桌子最左邊的抽屜上了鎖，里面只有兩樣?xùn)|西，祝富華很想打開看看，卻有些猶豫，他去堂屋的花盆里找鑰匙，慌慌張張地回來，終于將抽屜打開了。

    里面有一雙手套，一張黑白的一寸照片，手套是陳淮水用過送給他的，照片是陳淮水藏在連環(huán)畫里送給他的。

    照片里的陳淮水穿襯衫，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表情有些嚴(yán)肅，可眼睛里全都是天生的溫柔，祝富華看了好幾眼，才把抽屜合上。

    他覺得，關(guān)上抽屜是折磨，打開抽屜更是折磨。

    飯桌上，齊慧蘭給祝富華夾菜，祝富華全都挑進(jìn)王月香碗里，他連半個饅頭都沒啃完，就說自己飽了，說想去巷子里轉(zhuǎn)轉(zhuǎn)。

    “去打電話??？”王月香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柫?，問了就是警告了，收到警告的祝富華立即收斂著情緒，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他說：“不是，不打電話，打什么電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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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到了晚上王月香也不許開燈，除了齊慧蘭來的那半天，其余時候家門都是緊閉的。

    小半根白蠟燭閃動著火苗，王月香借著光做針線，祝富華還在寫陳淮水教他的數(shù)字，一個個慢慢地練，全都寫得整整齊齊，一個數(shù)字要連著寫好幾頁。

    “你愿意識字了？”王月香問。

    祝富華說：“我學(xué)得很慢，但總得學(xué)，不然以后什么工作都干不了?！?/br>
    王月香點(diǎn)了點(diǎn)頭，線在手上纏繞兩圈，然后再用牙齒咬斷，她說：“你小時候怎么都學(xué)不會，老是趁著老師不注意往家跑，往街上跑?！?/br>
    “我是傻瓜唄?！?/br>
    “哎，”王月香忽然提高了音調(diào)，她看著祝富華，說，“以后可不能這么說了，都是要娶媳婦的人了。”

    “媽，為什么我們這幾天晚上都不開燈??？”

    這不是祝富華第一次問了，王月香一邊穿針一邊說：“跟你說了呀，要下個月才能交上電費(fèi)，晚上才能開燈?！?/br>
    “你是怕陳淮水來找我嗎？”

    王月香有些疑惑了，她沒想到祝富華會在幾天后猜到她的意圖，她問他：“你關(guān)心他干什么？他要是找你，你要跟著他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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