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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的人?你要給他介紹對象嗎?” “不介紹,”陳淮水站起來,一個個幫大家斟酒,說道,“我姥姥那邊兒的人,說了你們也不知道?!?/br> “家里是做什么的?也是部隊的嗎?” 仙鶴一樣漂亮高傲的朱紅梅,并沒覺得這是一句冒犯的話,她想了想,不等陳淮水回答,就說:“那我們空司聚的話,他來了算不算是外人?” 陳淮水輕笑了兩聲,把朱紅梅的酒杯斟滿了,說道:“你爸爸是空司的兵,你自己又不是。” “哎,我就問問,沒別的意思?!?/br> “有些話還是不說的好?!?/br> 陳淮水無比直接,可沒引起什么實質(zhì)的矛盾,畢竟幾人從小互相損慣了,時常開各種各樣的玩笑。 接著,幾個人在餐前舉了杯,暫且把關(guān)于祝富華的話題放在腦后了。 幾天以后,蔣杰回來了,他騎著摩托車,載著陳淮水去找祝富華,天氣沒那么熱了,上午的陽光像是柔和的紗。 路上,蔣杰笑得沒心沒肺,說道:“我還得問問富華,魚養(yǎng)得怎么樣了?!?/br> “人家早就不養(yǎng)了,送人了。”立即,陳淮水語氣平淡地接了話。 “我不相信,不可能!” “不信你待會兒問他啊,你死了那條心吧,人家根本不可能想你,當(dāng)時就是隨口說說,誰知道你居然當(dāng)真了?!?/br> 路邊音像店在放羅大佑的磁帶,蔣杰一邊騎車一邊哼歌,等到了目的地,陳淮水就把蔣杰的車鑰匙奪了過去。 對他說:“好了,你走吧?!?/br> “走?我還沒看見富華呢,這么久沒見了,起碼得聊幾句吧?!?/br> “車留下,我?guī)ハ磦€澡,你自己坐公交回去。” 說著話,陳淮水就推著蔣杰的肩膀,說:“那邊,看見了嗎?去等車吧?!?/br> 蔣杰齜著牙齒,吸了一口冷氣,他說:“哎,你這人,借我的車還這么兇?!?/br> 兩個人還在交談,陳淮水早已經(jīng)騎上了車,他說:“你想想,他現(xiàn)在肯定很累,也沒時間收拾自己,所以不一定愿意見你,與其見了尷尬,還不如不見?!?/br> “那你憑什么能見?” “我和他關(guān)系不一樣唄,你看不出來嗎?” 陳淮水保持著微笑,長舒了一口氣,他一手搭在車頭上,盯著蔣杰的眼睛,說道。 后來,便是蔣杰目送陳淮水騎著他的車離開,引擎轟隆隆地響著,蔣杰又不由得哼起剛才在路上聽到的歌。 / 陳淮水在正午時刻的工棚外見到了祝富華。 有許多工人擠在樹冠布下的蔭涼處,捧著碩大的瓷碗,吃白菜燉土豆,他們把兩個饅頭扎在筷子上,亦或是舉起裝過罐頭的玻璃瓶,喝泡到顏色極深的茶水。 祝富華捧著他自己的碗,呆在了原地,他在陽光底下輕微蹙眉,指腹放在搪瓷碗掉了瓷的那一片,像是說不出什么話,只能看到他翻領(lǐng)汗衫上浸出來的汗?jié)n。 陳淮水踩著坑坑洼洼的地面往前走,祝富華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許久了,把他自己的碗抱得更緊些,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你,你怎么來了?” “還沒吃嗎?”陳淮水直接略過了祝富華的問題,因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是準(zhǔn)確的。 “沒,我準(zhǔn)備去打飯?!弊8蝗A的鼻尖和額角都沁出了汗,他微笑著抿嘴,又抬眼看了陳淮水一次。 陳淮水說:“我?guī)愕酵膺叧?,晚上你幾點忙完?我朋友家是開大浴室的,咱們一起去泡個澡,搓個背,放松一下?!?/br> “我不去,這兒吃飯不要錢?!?/br> 交談,靜默,再環(huán)顧四周,陳淮水才察覺到自己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他看到祝富華捧著碗走開了,于是跟上去,一路跟到了簡陋的伙房里。 吃的是大鍋菜,祝富華拿了饅頭,還問陳淮水吃不吃。 又說:“你還是別吃了,這里沒那么干凈,萬一把你吃壞就不好了。” “你煩我了嗎?” 原本,氣氛還算平靜,可陳淮水忽然皺了皺眉,這樣問道。 祝富華在路邊的磚塊上坐下,咬了一口饅頭,他捧著半碗看不見油腥的菜,呆呆地注視著陳淮水,許久,才眨了眨眼睛,說:“沒有,真的沒有,你別這么說,我就是覺得你不會喜歡吃的?!?/br> “你都能吃,我為什么不能?” “那不一樣,我們天天都吃這個,早就習(xí)慣了,要是你餓的話,我給你拿一個烙餅,就在我包里,我媽早上給我?guī)У?,我本來?zhǔn)備留著晚上吃。” 話沒說完,祝富華就匆忙地放下碗,打算去棚里拿包,陳淮水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說:“別瞎跑了,我們一起出去吃,你天天吃這些,會營養(yǎng)不良的?!?/br> “你胡說什么,六幾年的時候,還吃不上這些呢?!?/br> 祝富華說著說著,忽然有些哽咽,他的確因為陳淮水而感動了。 眼淚沒掉,陳淮水還是抬起手碰了碰祝富華的眼睫毛,他說:“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對你好了,我恨不得把什么都給你,又怕你不要?!?/br> “你……餓了吧?” 祝富華想了好半天,才問出一句這個,他轉(zhuǎn)過身,把地上的碗筷拿起來,又咬了一口饅頭,沒有章法地咀嚼,然后,生硬地躲開了陳淮水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