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頁
到了醫(yī)院門口,他發(fā)現(xiàn)李培在外站著,看樣子是在等自己。 習憂走過去。 李培一眼看到他胳膊上密集的傷痕,尤其是那凝著黑血的深長刀口,高聲問:“你干嘛去了?” 習憂沒答,只問:“不是有話要說么?” 李培還想再問,習憂徑直岔開:“說事吧?!?/br> “行?!崩钆嘁膊还芰耍吡藘刹?,在旁邊來往人流少一些的臺階上坐了下來,還抬手招呼了一下習憂,“坐?!?/br> 習憂順著他手擺下去的方向看了眼,收回視線的同時,徑自往醫(yī)院內(nèi)走。 他走了兩步,李培在身后叫住他:“你別進去了,我就是被使喚出來當傳話筒的?!?/br> “……” 習憂腳步頓了下,繼續(xù)往里。 李培罵了句“cao了個蛋的”,飛快起身跟過去,一把拽住習憂的胳膊:“我說了你他媽別進去了!” 習憂胳膊一揮,甩開李培的手:“滾!” 李培不罷休地再次跟上,這回不只是爆粗了,他抬手從后勒住習憂的脖子,一個猛勁把人拉過來,就地掀倒。 習憂摔翻在地,卻很快轉(zhuǎn)被動為主動。 平時關(guān)系好歸好,真扭打到一塊兒了,誰也不會手軟。 習憂上風沒占多久,他有傷在身,李培在他傷口處陰上一下,習憂立馬落下游。 沒一會兒,兩人的臉已經(jīng)沒法看了,青紫交加,腫得各具特色。 得虧他們在的位置被一根石柱擋著,不然鐵定被當成猴子圍觀,或被保安抓去教育。 又是一陣無聲的互毆,某個拳眼無情的間隙,習憂悶沉地吐出倆字:“理由。” 他要一個理由,一個他為什么不能進去的理由。 李培咧了下腫痛的嘴,嘶了聲說:“這他媽用想?我說了我是來傳話的?!?/br> “傳誰的話?” 李培知道習憂清楚得很,偏偏還是要聽人切切實實說出口來才會信。 人真特么逗。 “顧仇?!崩钆嗪喼睕]法了,“我傳顧仇的話,行了吧?” “他不讓我去看他……”像是這一架耗干了習憂所有的力氣,他翻身坐了起來,垂頭喘著粗氣,嗓音啞得近乎失聲,“為什么?” “他沒給我理由,只讓我傳話。”李培兩手攥在一起,交握間抵著額頭,“他現(xiàn)在很虛弱,也確實不適合見人?!?/br> 習憂點了下頭,沒再說話了,呼吸卻極重,像每喘一下,都要費盡氣力。 兩人靜默無聲,喪坐在這臺階處,良久。 半晌后,李培抬手重重地抹了一下臉,說:“不過我想,我可以給你一個理由?!?/br> 習憂朝他看過來,就見李培吸了下鼻子,而后說:“那巷口就有開鎖的,所以我和老薛很快就進去了。我們進去的時候,顧仇還有一點意識,但他可能太疼了,身體已經(jīng)動不了了。” 李培頓了下,狠狠地咬了下唇,仿佛這樣,才不至于說不下去。 “我們……我們看到,”李培喉間哽了一道,聲音勉強穩(wěn)住,“趙柏志就在顧仇面前,慢慢地、一張張把他擦了精.液的紙巾燒掉?!?/br> “不僅如此,我們還看見,顧仇的腳邊,丟了一捆捆綁用的繩索。而顧仇的身上,有被繩索捆綁的痕跡?!?/br> “救護車不是我和老薛叫的,是趙柏志自己掐著時間點叫的?!?/br> “除了顧仇自己,我們誰也不知道,在他心臟疼得難以反抗的那段時間里,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br> …… 李培說完,再次搓了把臉,才敢抬眼去看習憂。 然后他就看見夜色下的少年下頜線繃得鐵緊,眼眶紅得駭人。 李培偏了下頭,舌尖在口腔里勾了一道,心中極為五味雜陳,他說:“就是這么個理由,換我是顧仇,我暫時也不會想見你?!?/br> “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要不要說,也是看顧仇意愿。但我不說,你過不久應該也會知道。” “顧仇什么性格你也清楚,他不可能當一切沒發(fā)生,他的字典里就沒有‘忍’這個字。”李培說,“我聽到顧仇跟顧姨說了,要告趙柏志,告到他坐牢?!?/br> 第69章 李培走后, 習憂在原地又坐了一會兒。 細細密密的疼好像就是從這會兒開始的,從心口處往外牽扯,一點點蔓延至渾身上下遍數(shù)不清的破皮爛rou里。 就像一個冷漠而不知苦痛的行客, 忽然被人打開了制痛的機關(guān), 于是每一寸皮rou和骨骼都開始發(fā)疼。 他雙手撐在兩側(cè), 孤坐了一會兒, 直到額角掉下大顆大顆的汗珠。 像是終于忍受不住那種疼, 他起身去了急診。 抹了膏藥、綁了繃帶后, 習憂沒離開,他去到住院部, 在一處等候區(qū)的座椅上坐了下來。 手機一直被他攥在手里, 鎖屏之下,是他和顧仇的聊天界面。 他偶爾解鎖看上一眼, 那裹在心口上的疼, 便能緩上兩分。 他太想上去看一看那個人了, 但他怕那個人會害怕。 在習憂的認知里,顧仇從來都不是怕事的人, 他性子直,脾氣奓毛, 遇事要么巧妙化解, 要么直接硬剛。 如果一件事讓他生了逃避的心思,那么只有一個可能,這件事在某個層面上于他而言, 不說長期, 起碼短期內(nèi)超出了接受上限。 他想不通, 他難以忍受, 他陷進了死胡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