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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觸碰起來到底是什么樣的,書本里說很美好,人們相愛,孕育愛的結晶;也有的說很黑暗,民不聊生,壞人縮在陰暗的角落里,盤算著將其他人吞噬殆盡。 太無聊了,還不如就這么死掉。 莊天明雙腳伸出欄桿,在空中晃蕩,捧著小臉望近閣樓下面沒有變過的園林景色。 唯一為他掀開外面世界真實一角的是他的小叔,莊響。 一個被整個家族欺辱打壓的私生子,生得艷麗,皮rou之上全是糜爛的痕跡。紅印,吻痕,傷疤,全部裹緊白潔的襯衫里。 這個男人告訴他外面的世界是輝煌與奢靡,酒水澆灌燈光,人來人往暗送媚眼,富有權勢的上等人活得肆意瀟灑。 年幼的孩子對有同一血脈長輩的話總是盲目相信的,何況是會彎下腰陪著玩的長輩,和其他小心翼翼的人完全不一樣。 莊天明自覺真的不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玩意,他也渴望玩耍,而不是像囚禁式的看護。 所有往來的記憶都刻進了他的腦子里。 那一天晚上,莊響赤裸上身,翻出一個斗牛的視頻。 鮮血噴出,公牛的喘氣聲音沉重而響亮,淋漓的鮮血從背上流淌而下,滑過皮毛,滴到泥土里。 龐然大物轟然倒下,場上的觀眾歡呼,舉起手中的白布,搖晃著。口哨聲和歡呼聲響徹整個環(huán)形的場地,斗牛士昂首挺胸,踱著步子繞場一周,風光無限。 這是一場殘忍的游戲。 莊響抱著莊天明輕聲解說,“你知道嗎?這頭公牛,是被人們馴養(yǎng)過的。人類將高等動物的殘殺快意輕易加諸在溫馴的家畜上。” “人也分三六九等,強大有權勢的人,可以玩弄低賤的廢物,甚至像這樣表演盛大的獵殺。” 莊天明抬頭,星光落在眼里。 盡管家里人都禁止他們接觸,說小叔是個變態(tài),臟東西,但他從來不覺得這個男人奇怪。他只覺得他的小叔好溫柔,好博學。 但是...... 他的小叔要結婚了,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外界都在傳莊家的私生子被謝家的掌上明珠看上,要入贅了。 這是真事。 謝家家主拗不過女兒,捏著鼻子答應婚事,另一頭的莊家欣喜若狂,過去明里暗里想著把這個骯臟的廢物處理掉,現在居然有了家族聯姻的價值。 婚禮在莊家的園林里舉行。 紅色的禮結連成一片,色調靡艷的地毯從大門鋪到禮堂。酒杯里的汽水氣泡升騰,喜慶的爆竹發(fā)出轟鳴的響聲,煙霧,紙屑飛上天。 莊天明看著小叔牽起漂亮jiejie的手,鼻尖相抵,眼睫相錯,一副幸福的模樣。 后來小叔有了孩子。兩年抱三,人人都在艷羨他美滿的家庭,夸贊好福氣。丈夫年輕有能力,妻子漂亮溫婉能生娃。 這樣也好,自己以后多了三個小朋友能帶著一起玩。 莊天明在閣樓里寂寞了很久,快十二歲的時候,那個脆弱的心臟終于撐不住,血液無力地流出,輸送不了新鮮的養(yǎng)分。 暈倒前的那一刻,他還在想著帶三小只逛一逛莊家最漂亮的棋盤園林,在陽光下面野餐,抓一兩只蝴蝶,撕碎翅膀的一角,回頭就能看見小叔的笑容。 后來的后來,小叔死了。 外面都說他失蹤了,只有莊天明知道,莊響死了。 人的記憶其實很奇妙,就連心臟里也儲存著難忘的片段。 莊天明撫摸著胸口健康的,不斷鼓動的心臟,閉眼就能看見一雙琥珀色的瞳孔。 金燦,發(fā)亮。 ——小時候,校園里,在那個人人歡樂的聚會上,只有他,伸出稚嫩的手,遞給了自己一個算不上好吃的糖塊。 方糖被暖汗捂得稍微融化,沾粘著漂亮的糖紙,莫名甜膩。 莊天明深切地體會到,小叔并不愛謝家漂亮的公主。 回憶之中,琥珀色的眼眸仿佛在云層中燃燒的太陽,溫暖,炙熱。 這雙眼眸的主人是小叔最初的,無疾而終的溫暖。 他是小叔的執(zhí)念。 第二十八章 潔身自好 ============================== 01 關于莊響的“失蹤”,謝家過幾個月也咂摸出了血腥的味道,謝家小姐謝婷因為丈夫的離開精神受到打擊,再加上生育孩子的時候身體落下病根,最后抑郁而終。 謝家家主也沒想到莊家能為莊天明做到這種地步。 一顆心臟,兩條人命,好好的家轉眼間就只剩下自己和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這種透著骯臟和惡心的家族秘辛,他不愿意三個孩子繼續(xù)接觸這樣的家族,直接高調宣布不再和莊家有任何來往,帶著年幼的小朋友們住進老宅,自成一片小天地生活。 時光荏苒,莊天明見不到小叔,見不到三小只,成年以后順著性子進入娛樂圈,開始糜爛的生活。 一切和他小叔說得一樣,高貴有權勢的人可以肆意主宰生命。一個接一個年輕的軀體爬上床,討他歡心,隱秘的玩法層出不窮。 夜深人靜之時,莊天明閉上眼睛,腦子里會浮現出更多奇怪的光影,男人,女人,身體像發(fā)情期的蟒蛇似地交纏,一片猩紅恍惚,各種臟器混雜在巨大的鍋里,咕嚕咕嚕,血水翻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