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考去南方上大學了?！蔽艺f。

    “長得不如你好看?！睂庛f，伸手拿起照片仔細端詳。

    我說：“我弟那時候才抱在懷里，五官都沒長開，你怎么看出來我比他好看的？”

    “一般老二沒老大好看。”寧泓說，“我和我哥是雙胞胎，不一樣。”

    我逐漸習慣寧泓奇奇怪怪的理論，沒搭理他。

    廚房里炒菜的聲音小了，我爸扯著嗓子喊：“瀾生，端飯。”

    “來了?！蔽艺酒鹕碜哌M廚房，端起兩碗米飯放在餐桌，寧泓極其有眼力見，跟在我身后端著一盤魚走出來。

    “你別忙，我們端就好了?！蔽野终f。

    “叔你別和我客氣，我倆在天津的時候，瀾生做飯我洗碗，配合得特別默契?！睂庛f。

    我瞪他一眼，他攏共就在我家吃了一頓，搞得好像天天來我家蹭飯一樣。

    “呦，瀾生自己做飯??？”我爸稀奇地說，“我當他頓頓外賣呢?！?/br>
    “沒有，他做飯可好吃了?！睂庛闷鹕鬃幼谖疑砼?，他舀起一勺湯放進嘴巴，“嗯，好吃，叔教的瀾生做飯？味道差不多?！?/br>
    “沒怎么教，瀾生聰明，看一遍就會?！蔽野终f。

    “那是，數學教授，不聰明就怪了?！睂庛蹬醯溃覚喈斅牪灰?，悶頭吃飯。

    聽我爸說我的過去是一件挺尷尬的事情，我好幾次想打斷兩人你來我往一唱一和的談話，奈何寧泓聊天的水平過于高超，把我爸哄得五迷三道樂個不停。

    飯碗見底，寧泓站起來：“叔你歇著，我洗碗?！?/br>
    “那哪兒行?！蔽野终f。

    “沒事，我經常幫瀾生洗碗，他夸我干活麻利。”寧泓說，“我順便把灶臺擦干凈，包您滿意?！?/br>
    我爸瞪我一眼，瞪得我莫名其妙，我爸說：“瀾生你幫小寧一起洗碗?！?/br>
    “哦好?！蔽叶似鹜脒M入廚房，寧泓站在水槽邊說：“放那吧?！?/br>
    我實在不喜歡刷碗收拾廚房，單手拉上廚房門，看寧泓忙前忙后。

    “你爸挺有意思的?！睂庛f，“沒想到你初中打遍學校無敵手?！?/br>
    “誰沒有點年少輕狂的事?！蔽艺f，“你小時候沒打過架？”

    “打過，我哥比我打得兇?！睂庛贿叢猎钆_一邊說，“一般是我哥打人，我裝乖寶寶，反正我倆長得像，他們分不清誰是誰?！?/br>
    “你們犯規(guī)啊?！蔽倚χf，“影分身之術?！?/br>
    “不過你這，小時候校霸長大了學霸的，更犯規(guī)?！睂庛f，“你參加過同學聚會嗎？你那些同學要是知道你成了數學教授，一個個不得跌破眼鏡?！?/br>
    “沒去過同學聚會?！蔽艺f，“我覺得沒意思。”

    閑聊一會兒，我看他把鍋和碗刷干凈，眼瞅著他拾起抹布準備把灶臺后的瓷磚墻擦一遍，趕忙說：“夠了夠了，你來做客的又不是小時工，把抹布放下。”

    “這不是給你留個好印象嘛?！彼畔履ú?，滿意地掃視一遍干凈的廚房，點點頭，“行吧，走?！?/br>
    離開廚房，我爸坐在沙發(fā)上捧著一本老相冊，我側身擋住寧泓看向客廳的視線：“吃飽了下樓溜溜彎？”

    寧泓沒注意，差點一頭撞進我懷里，他詫異地睜大眼睛，似乎疑惑于我積極主動的表現(xiàn)：“??？”

    “太麻煩小寧了，來家里吃飯還幫忙刷碗?！蔽野终f，“你們一會兒有事？”

    “有事?！蔽艺f，生怕我爸給寧泓看我以前的舊照片，“我們下樓去公園遛兩圈?！?/br>
    “沒有事沒有事，我陪叔叔聊幾句?！睂庛磻^來，抬高嗓門大聲說，他繞過我小跑著躥進客廳坐到我爸身邊，“這是什么?。俊?/br>
    “瀾生的初中和高中的照片。”我爸說，“這孩子越大越不愛拍照，快三十了才攢了一本相冊?！?/br>
    我不喜歡別人肆意抖摟我的過去，但那是我爸，我又不能直接發(fā)火，只能憋著氣坐在一旁聽兩人你來我往的嘮嗑。幸好寧泓懂得分寸，囫圇聽個大概，不怎么細問，我聽了一會兒，氣消一半，瞇著眼睛倚著沙發(fā)靠背昏昏欲睡。

    我兩三年沒回家，平日里很少給父母打電話，逢年過節(jié)都是我弟照顧著，對于家人親戚，我確實行動上沒有做到位。我這人性格如此，一旦心存芥蒂，便不怎么遮掩，說白了還是學生心態(tài)，心中知曉人情世故卻不愿遵從，固執(zhí)又頭鐵。

    腦海中想七想八，右手邊的沙發(fā)坐墊一沉，寧泓的聲音傳來：“瀾生?！?/br>
    “嗯？”我睜開眼睛，“聊完了？”

    “不早了，小寧說他住的不遠，你送送他。”我爸說。

    “好?！蔽艺酒鹕恚叩叫P處換鞋，乘電梯下樓。

    并肩走在路上，我問：“和我爸聊了那么多，發(fā)表一下感想？”

    “我怎么沒早點遇見你。”寧泓說，“你爸說，你上高中有女孩子給你遞情書，你居然給人家寫了個函數式，后來呢？那姑娘回信沒？”

    “沒，畢業(yè)的時候她說她沒看懂。”我摸摸鼻尖，“她如果解出那個函數式，就知道我的意思了?！?/br>
    “是什么？”寧泓問。

    “x等于414.”我說，“試一試。”

    寧泓豎起大拇指：“行，厲害，鄒老師不愧是你?！?/br>
    “一般一般?！蔽抑t虛地說。

    “你明天幾點的飛機？”寧泓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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