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它我可以四海漂泊。

    哦，我渴望在陽光下沉睡的樹林里，

    溪水潺潺悠悠，

    在那里有人傾聽我的柔聲細語。

    今宵的沉默仿佛期盼著一陣足音，

    你卻問我為何潸然淚下。

    我無法向你解釋，

    因為對于我這還是一個未解之謎?！?/br>
    第九十二章

    這夜何聿秀做了一個夢，夢里天降暴雨，他在深淵之中，身后有條長蛇吐著信子穿梭于幽壑，他不要命地跑啊跑，用盡全身力氣甩開了那條蛇，一眨眼卻到了一個黑漆漆的涵洞外，那涵洞里水很深，但唯恐那蛇追上來，他還是一腳踩了進去。

    四周黑漆漆，唯有正前方一點光亮，水深到膝，他涉水的步子變得很慢，手臂不由得大幅度地擺啊擺，卻一不小心碰到了一個東西。

    那東西軟綿綿，但好像有骨頭。

    他回頭一看，卻看到一只慘白的手在搖搖晃晃。

    他嚇了一下，猛地后退了幾步，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這涵洞里居然吊死了一個人。

    正是其時，一條長蛇忽然一下從水面鉆出來，迎面朝他張開了大口。

    他猛的一下驚醒，后背出了許多汗，屋內(nèi)仍然昏暗，他拉開窗簾一看，卻發(fā)現(xiàn)北斗星已經(jīng)橫斜，此時他已經(jīng)睡意全無，披著衣服坐在書房，百無聊賴，隨便抽了本書想打發(fā)下時間，然而那受傷的手卻頻頻失誤，使他翻頁翻得滑稽，他翻了兩頁便不耐煩了，索性合上書，坐在房里發(fā)呆。

    手邊還放著許長寧的那首詩，他打開來，細細又將那詩看了一遍，最后皺了皺眉。

    秘密？

    什么樣的秘密呢？

    舊歲將盡，新符又貼，寧浦的年節(jié)氣氛已經(jīng)很重了，大街小巷喜氣洋洋，鞭炮聲一下接一下，何聿秀踩著寒露去見許紹清。

    會見室很小，談不上暖和，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許紹清變了許多，頭發(fā)短了，衣服換了，別的什么東西似乎也不一樣了，他說不清，只是難過。

    “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里見面?！?/br>
    許紹清沒接話，只定定地看著他。

    何聿秀本來有滿肚子的話要說，等真的見到他了，反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沉默了一會兒，才吐出了一句：“你瘦了?！?/br>
    許紹清下意識地摸了下臉，說：“還好。”

    “里面的伙食是不是很糟糕？”何聿秀問。

    “還好?！?/br>
    “人呢，有沒有不好說話的？”

    “還好?！?/br>
    “你不要總說還好，吃穿用度哪里不夠了，你跟我說，我給你買?！?/br>
    許紹清頓了頓，說：“真的還好?！?/br>
    何聿秀不說話了。

    許紹清看著他，問：“你好不好？”

    何聿秀心里鈍鈍的疼，他啞聲說：“我不好，看不到你，如何是好？”

    許紹清愣了下，話還沒說出口，便見何聿秀捂著臉，喃喃道：“事情怎么會發(fā)展到今天這個局面呢？”

    許紹清看著他憔悴的臉，捏緊了手指，“木已成舟?！?/br>
    何聿秀抬眼看他：“可你的余生，都要在這高墻之中度過了?！?/br>
    “我做的事，我認，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殺了他?！?/br>
    “為什么是他呢？”

    “紅丸案的真正主事人是黃半初，你應(yīng)該知道，就算殺了黃二，還是會有無數(shù)個黃二。”

    許紹清別過頭，說：“我不想談這件事了，該說的話都在審判的時候說完了?！?/br>
    “真的說完了嗎？我怎么覺得你還有話沒說？”

    何聿秀盯著他，猶豫了下，問道：“你寧愿受這無期徒刑，也不愿意說出的事情真相，是不是和寧寧有關(guān)？”

    許紹清臉色一變，“這話我已經(jīng)說了千萬遍了，我和黃二，是純粹的私人恩怨，法官都信了，你不信我？”

    何聿秀看著他，問：“我該信嗎？”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許紹清，許紹清移開視線，看著墻角，低聲說：“你知道嗎？我用這么大的代價，只弄明白了一件事：不是所有事情都必須弄得水落石出，人們自以為的正義，有時會變成利刃，刺向不該受傷的人?！?/br>
    “所以你隱瞞，就算是對我？”

    “是的，就算是你?！?/br>
    何聿秀心頭一震，“那我算什么？”

    許紹清驀地笑了一聲，隨即冷下了臉，道：“你又在爭論沒有意義的事情了?！?/br>
    “什么叫沒有意義的事——”

    “何聿秀，我們分手吧?！?/br>
    何聿秀的話戛然而止，他愣了愣，抬頭看他：“你說什么？”

    “我說，我們分手吧?！?/br>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今天叫你來，也是想告訴你一聲，以后不用再來看我了?！?/br>
    “為什么？你不想見我？”

    “見你？你沒發(fā)現(xiàn)嗎？這些天來，我見你就如同面臨審訊，每次你見到我，只會揪著我問那些個無聊又沒有意義的問題，這樣真的很煩，你知不知道？”

    “那我以后不…”

    “得了吧。我這一輩子就這樣了，無期，別說什么情比金堅的話了，都年紀不小了，別活在童話里，你該干什么干什么，該畫畫畫畫，該游歷游歷，我不礙著你。”

    “你沒有礙著…”

    “滾！”許紹清忽然站起身來，拔高了音量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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