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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句詩寫的格外天真爛漫,又極有意趣。 何聿秀指著其中一首,說:“這首很好。” 許長寧看了眼那小本子上的字,壓低了聲音,道:“這首我投出去啦!” 她從秋千上下來,又跑回屋拿了一份《晨報(bào)》。 何聿秀展開來,便見那報(bào)紙上有一首小詩,正是他剛才看到的那首,而署名卻是“老愚”。 “老愚?”何聿秀含笑看她。 許長寧低頭,笑著說:“那是我的筆名?!?/br> 何聿秀聞聲笑了,說:“寧寧年紀(jì)輕輕怎么起這么一個(gè)筆名?” 許長寧說:“我想了許多個(gè)筆名,這個(gè)是我抓鬮抓出來的,我覺得我和它有緣,就用它了。” 何聿秀聽見這說法,忍不住笑了笑,說:“你這筆名倒和詩一樣,都很有意思?!?/br> 他看了看那報(bào)紙,問她:“不過登報(bào)發(fā)表是好事啊,這種事怎么不告訴爸爸和哥哥呢?” 許長寧撅了噘嘴,說:“我爸他看不上現(xiàn)代詩,我哥又總是笑話我,我要做出點(diǎn)名堂再告訴他們?!?/br> 何聿秀問她,“那什么才叫做出點(diǎn)名堂來呢?” 許長寧托腮想了想,看著天空飛過的小鳥,開口道:“就像何先生這樣吧,我爸喜歡你,是因?yàn)樗矚g你的畫,而不是因?yàn)槟阈蘸危莻€(gè)男人,是京都的大畫家?!?/br> 何聿秀心下震動,聽她又說:“我也希望別人喜歡我,是因?yàn)橄矚g我的詩,不是因?yàn)槲沂莻€(gè)女人,是誰家的名媛,是誰的meimei?!?/br> “我不需要那樣的注視,那些人的眼睛看得都不是我?!?/br> 許長寧的眼睛里一片赤誠,何聿秀看得出她的認(rèn)真和堅(jiān)定,也能看出她對于夢想的執(zhí)著。 “我想要純粹的,真正的喜歡?!彼f。 何聿秀完完全全的被打動了,這是他頭一回,從一個(gè)小女孩的眼睛中看到了光。他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合上那本日記,摩挲著上面的小字,輕聲說:“會的,一定會的?!?/br> 這樣純粹的小孩,值得一份純粹的愛。 他笑了笑,把小筆記本還給她,說:“我相信你?!?/br> 許長寧聽見這句話,眼睛有點(diǎn)發(fā)紅,她搖了搖頭,把那本小筆記本重新遞給他,吸了吸鼻子,說:“這是我抄送給你的,你要好好收藏哦,這以后就是老愚的珍貴手稿呢?!?/br> 何聿秀笑了笑,說:“好?!?/br> 兩人走后,屋里的氣氛突然有些沉重,許緣竹原本看了《燈下》后有許多想對許紹清說的話,眼下人站在自己面前,竟不知該說什么了。 他家的孩子不是外頭那些不成器的花花公子,只知花天酒地,按理說他該知足了,偏生這孩子執(zhí)拗得很,認(rèn)準(zhǔn)了什么事,哪怕冒著玉碎的風(fēng)險(xiǎn),也要弄得底朝天出來。 這讓他總放不下心。 許紹清此時(shí)靠在窗邊,看底下兩個(gè)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么,忍不住道:“兩個(gè)人說什么悄悄話呢。” 許緣竹收回思緒,也往下看了一眼,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看來寧寧和何先生倒是合得來?!?/br>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搖了搖頭,十分可惜道:“就是比寧寧大了點(diǎn)?!?/br> 許紹清聽見他這語氣中頗有些遺憾的味道,“怎么,您還想撮合他們兩個(gè)不成?” 許緣竹看了眼他,不答反問:“既然你和何先生走得近了,不如說一下,你覺得何先生這人怎么樣?” 許紹清頓了一下,一時(shí)半會兒沒說出話來,片刻后,他緩緩勾起一個(gè)笑,低聲道:“爸,您問這個(gè),可就問對人了?!?/br> 不多時(shí)便到了午飯時(shí)間,何聿秀剛一進(jìn)屋,許紹清便問他:““寧寧在院子里給你塞了什么東西?” 何聿秀扭頭看他:“你偷看我們聊天?!?/br> 許紹清問道:“怎么,你們兩個(gè)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還不能叫我知道?” “哪有,你想多了…”何聿秀忙擺擺手。 許紹清停下腳步,湊近了幾分,低聲問:“是不是情書?” 何聿秀壓低了聲音,小聲說:“不是。” 許紹清點(diǎn)點(diǎn)頭,走了幾步,又回頭確認(rèn)道:“真的不是?” 何聿秀扶額,說:“真不是?!?/br> 許紹清這才放過他。 不過吃飯時(shí),何聿秀總覺得桌上的氣氛有些怪異,許緣竹頻頻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得他心里覺得非常奇怪,臨走時(shí),他還塞給他一堆補(bǔ)品,說最近天涼讓他回去補(bǔ)補(bǔ)。何聿秀非常不好意思,百般推辭,畢竟他自己是空手去的,走的時(shí)候卻帶了這么多東西,怎么也說不過去。 許紹清卻在一旁抄著口袋,氣定神閑地說:“收下吧,何先生?!焙雾残阒缓檬障?。 天氣確實(shí)有些涼了,一出門便一股寒氣襲來,倒將人凍得清醒了許多,許紹清出來后十分安靜。 “在想什么?”何聿秀問許紹清。 許紹清看他一眼,說:“他今天似乎有點(diǎn)奇怪?!?/br> 這個(gè)“他”自然指的是許緣竹。 “哪里奇怪了?”何聿秀問。 許紹清摸摸下巴,說:“就感覺和以前不一樣了,換做從前,他是肯定要和我吵上一架的?!?/br> 何聿秀覺得他倒是很奇怪,說:“怎么,不和你吵了你反而不習(xí)慣了?” 許紹清沒說話,只低頭一邊走一邊琢磨事情,何聿秀的腿還是有些不舒服,稍不注意許紹清就和他拉開了距離,他無奈,喊了他一聲:“許紹清,你能不能慢點(diǎn)?!?/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