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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二位這是聊上了。” 王陸屏扭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先鶴也來了?!?/br> 程先鶴笑了笑,“陸屏先生,這么歡喜的事兒,我能不來看看嗎?” 王陸屏看了他,拍了拍他肩膀,“先鶴倒是許久沒來我這處走動了?!?/br> “可不是么,近日來諸事不斷,現(xiàn)在的畫家,斷是沒有您這等的好脾氣,叫程某好一頓伺候。” 王陸屏只當(dāng)他是開玩笑,只笑了笑,“說什么呢?!?/br> 程先鶴眼神若有若無地掃過何聿秀,王陸屏拍了拍那程先鶴的肩膀,又同他閑聊了兩句。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看何聿秀,又看看程先鶴,道:“你看我,光顧著說話了,來來,二位也別光站著了,里頭備了茶水點(diǎn)心,先進(jìn)去坐一會兒吧。” 程先鶴看了眼何聿秀,嘴里發(fā)出一聲冷哼,背著手往里頭坐著了。 何聿秀雖厭煩程先鶴,但想著一會兒能看見易元吉的真跡,也忍著煩躁過去了。 約莫上午十點(diǎn)多,一輛洋車開到了王家府宅大門,府門的人忙湊過去相迎,只見車?yán)锵仁浅鰜硪粋€拄著拐扎穿著妥帖的中年人,正是那許緣竹,他也是應(yīng)邀而來,王陸屏此次,幾乎將寧浦在書畫上有些名聲的人都請來了。隨著許緣竹一道下車的,還有許紹清。他今日穿了身亞麻色西裝,里面穿著馬甲。慣常的打扮,一下車卻引來了不少女眷的目光。許紹清一向?qū)@樣的場合不太感興趣,原以為住到外面能少受些許緣竹的管束,沒想到,饒是他離開了,許緣竹卻也沒輕易放過他,堅持要他來參加這什么書畫雅集。 許紹清一下車便后悔了這個決定,果不其然,身旁的許緣竹拄著拐杖,看了眼許紹清,“你瞧瞧,這里多少姑娘,你平日里待在報社,怎么不想著多參加些宴會,交個女朋友,眼下你也到了該定親的年紀(jì)了,你紫婧meimei都要訂婚了,你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許紹清盯著前方,“我的事兒不用你管。” 許緣竹捏緊了拐杖,氣的牙癢。這小子也確實是個混賬東西,能耐不大,氣性挺大,這么幾天都沒往家里聯(lián)系一回。他自然也是也拉不下臉和小輩討和的人,若不是芝凝掛念著他,給他出了這么個主意,他斷不會主動聯(lián)系這小子。 “行,你最好永遠(yuǎn)不用我管,也省的我cao心。”他強(qiáng)壓下一股氣,用拐杖在地上點(diǎn)了點(diǎn),深呼了一口氣,又回頭看了看定在原地不動的許紹清,示意道:“愣著干什么,進(jìn)去啊?!?/br> “感謝諸位賞光,王某人學(xué)畫多年,倒也沒想過如今能請到這么多名家同坐一堂,大家都來自五湖四海,能聚到一起著實不易,四川的崔敬先生、李雪峰先生,廣州的王昆山前輩,來自京都的何聿秀何先生,還有內(nèi)蒙的元敬山元先生,都是來自各地的名家,今日能聚到此地,真是天大的緣分。各位前輩后生,王某也不多說,諸位能賞臉前來,著實是給足了王某面子,王某心里不勝感激?!?/br> 他舉起杯子,笑道:“今日我便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br> 屋內(nèi)的人笑作一團(tuán),內(nèi)蒙的那位元敬山豪爽大氣,朗聲道:“王先生,敬山我千里迢迢只為見您一面,您不得好好招待我一下?!?/br> “那是,王某定拿出十二般的誠意來?!?/br> “那來啊,上畫??!” 氣氛一時熱絡(luò)了起來,屋內(nèi)有起哄的,叫嚷著讓他把那幅畫拿出來。 王陸屏笑了笑,“合著我王某人,今日也是蹭的易元吉的面子啊,大家不要急,先喝口茶?!?/br> “看來王先生寶貝得很啊?!?/br> “可不是嘛…” 屋內(nèi)自然也有不相熟的人,“你是那位畫花鳥特別好的李湖秋嗎?” “哪里哪里…” 王陸屏趁他們互相交談之際,走到門口,同一位帶著相機(jī)的人說了幾句話,正好碰上遲到的許緣竹和許紹清,忙安排他們坐下。 許緣竹還好,年紀(jì)大了腰背挺著久了便有些累,許紹清穿著一身西裝,還是亞麻色的,個子又高,即便是坐著也引得不少人側(cè)目。何聿秀來的時候?qū)ち藗€角落里的座位坐,倒圖了個清凈,眼見著那畫遲遲沒有被拿出來,竟起了絲困意,眼看著就要睜不開眼了,那王陸屏終于出聲了。 “各位久等,王某也知大家是為何而來,易元吉的畫,我本人也未曾多見,但宋代畫史畫論對他的記載頗多,蘇門四學(xué)士黃庭堅、張耒、秦觀、晁補(bǔ)之皆與他有所交集,黃庭堅為其寫過畫贊,張耒、秦觀為其作過題畫詩,晁補(bǔ)之更是親自臨摹過他的畫。他曾往返于荊湖一帶寫生,所畫翎毛畫,細(xì)膩工巧,細(xì)微中可見自然真趣,我本人也養(yǎng)過猴子,然而所畫之物一樣,畫出來卻相差甚遠(yuǎn),王某的拙作拿出來和易元吉的一比,實在是汗顏。如今,王某得了他一幅猿猴畫,也并未想鎖于家中私藏,今日邀了這么多人,就是希望大家能一同品鑒,希望大家多多指點(diǎn),也正借此契機(jī)交流繪畫。” 何聿秀原本清醒得很,聽他啰嗦了半天險些又要睡著,只聽到最后一句,精神才為之一振,眼睛也跟著亮了亮。 來了。 堂中擺了張長桌,記者在一旁候著,何聿秀很是納悶,王陸屏嘴上說著品鑒繪畫,怎么還叫了記者過來。 立軸緩緩被展開,眾人紛紛站起來,何聿秀從后頭擠到了前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