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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宇伸手指向不遠處:“你看水里的爺爺,可能都六十了?!?/br> 蘇燎攏了攏自己的羽絨服,平靜地嘆了一口氣:“我才十六呢。” 俞宇:“……” 蘇燎站在從海面上延展出去的木制棧橋上,往海面上一指:“我就在這兒看著,你游到那個紅色浮標,游來回,放心,在你淹死前——” 蘇燎本來想說,我跳下來救你,可海風“唰”的一吹,他無情地踢了踢棧橋下的橘紅色泳圈:“我會把這個拋給你的?!?/br> 俞宇:“……” 他一扎了下去,水里太冷了,俞宇需要快速熱起來,便快速往浮標那邊游去。他繞浮標游了三個來回,仰一抹臉上的水,對著岸上喊道:“下來??!超爽,真的,來都來了不跳后悔!” 蘇燎臉頰一抽。這么冷的水,會“爽”就見鬼了。他覺得自己跳了才他媽的會后悔。 他看著俞宇一個腦袋在海面上隨波起伏,水從發(fā)梢上滴落,沿著他眉骨滑落。俞宇仰起,眼角幾乎是雀躍地揚起。他浸濕的睫毛根腳分明,陽光碎進眸子里,淺褐色的眸子像是一捧清澈的水潭。 “我數(shù)三秒,你不來我就走了,”俞宇喊道,“三!” “二!” 蘇燎呼吸一滯。 他從來沒有見過俞宇臉上見過這樣的神情—— 那樣張揚的,恣意的,野性的笑容。 他好像真的很開心。 蘇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所有理智都告訴他,跳下去就是傻逼。 可他還是在那個笑容的蠱惑下,脫了衣服。 俞宇喊道最后一聲:“一!” “噗通”一聲。 俞宇大笑起來。 蘇燎不知道怎么形容入水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像是觸電一樣,明明應該覺得冷,但全身的皮膚好像都燒了起來,大腦一片空白。 “動起來動起來,別傻著,”俞宇對他一揮手,“游起來就不冷了!” 常年訓練出的肢體記憶,很快讓蘇燎動了起來,游出二十幾米,四肢肌rou終于產(chǎn)生了微弱的熱量,開始抵消周身的寒意。 俞宇在前面領游,他跟在人后面。 今天太陽好,但風也不小,月牙灣的浪比平時大些——深藍色的海浪從遠處滾滾而來,那是一種平靜而篤定的力量,俞宇感到自己的身體被高高推起,冰冷的海水撲面而來。他抬起手臂,又刺入水中,波浪就去了身后……他喜歡那種在浪花間穿行的感覺,身體里久久沉睡的靈魂好像又活了過來。 仰是沒有邊際的蒼穹,俯首是一望無際的深藍,他在水波里起飛又降落,身邊偶爾會有海洋生物穿梭而過。哪怕水溫冰冷,哪怕他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囂著抗議著,他依然是那么興奮。 他明白了一件事——他和省隊的那些運動員都不一樣——無數(shù)長距離游泳運動員,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投入到游泳馬拉松項目里來。有的正如程哲凡所說,是因為在泳池1500m項目上無法獲得亮眼的成績,只能選訓練擇更艱苦,參與人數(shù)更少的馬拉松項目,只為那一個出的機會。而有的,是像陶澤波那樣,國家榮譽時時刻刻擔在肩上,想填補這個項目國際零獎牌的空缺。 他不一樣。 他只是喜歡,在海里劈波斬浪的感覺! 他還沒有學會跑步,就已經(jīng)學會了在海里游泳。他還很小的時候,追著海豚,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打腿。 大海是他的家。 他在自己的王國里,所向披靡。 * 冬泳時長過久,可能會導致人體體溫過低而失溫休克。俞宇對此很有經(jīng)驗,游了二十幾分鐘,就帶蘇燎上岸了。兩人沖了熱水澡,換好衣服。 俞宇游得意猶未盡,拿肩撞了一下蘇燎:“爽不爽?” 蘇燎低聲罵了一句臟話。 俞宇忍不住爆笑,安慰道:“舒服的在后邊,真的。我每次冬泳游完,大概過一兩個小時吧,就會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類似有氧之后那種,就很解壓的舒服?!?/br> 蘇燎將信將疑地看著他一眼:“真的假的。”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可蘇燎從海里上來之后,話就格外少。一度讓俞宇懷疑,這孩子是不是給凍傻了。地鐵里暖氣很足,蘇燎裹著羽絨服,臉色依然不太好看。 俞宇稍稍有些擔心起來:“你沒事吧?” 蘇燎把下巴縮進了領口,語氣懨懨的:“沒事?!?/br> 俞宇看著他微微青紫的嘴唇,一摸他的手,忍不住皺眉:“怎么還是這么冷?都上岸這么久了?!?/br> 蘇燎沒好氣地推開他的手,誰知俞宇不肯放了,將他的雙手籠進自己掌心:“你握著。我暖和?!?/br> 不得不承認,從小在海里浪大的俞宇同學天賦異稟,上岸也沒穿多少衣服,不過一件洗舊了的線衫外加一件羽絨服,這會兒全身熱的像個小暖爐。 可蘇燎也不知道為什么,俞宇掌心的熱度無論如何都沒法傳導到他身上。那種寒冷仿佛是來自骨髓深處,羽絨服、地鐵里的暖氣,剛喝下去的熱水……沒有什么能讓他熱起來。俞宇說的“舒服”他是沒感受到,倒是全身的肌rou倒是都酸了起來,也有些暈眩。怎么回事?他總不至于暈地鐵吧? 蘇燎抬看了一眼車站列表,帶上羽絨衣的帽子,往身后一靠:“還有八站,我先瞇會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