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色 第1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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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蔻蔻一下笑出了聲,仿佛不明白他一向聰明的人怎么會問出答案這么明顯的問題:“當然是因為我要挖到這個人啊。對候選人來說,家庭已經(jīng)成為阻擋事業(yè)前進的束縛,那丟開束縛往前走,不是應(yīng)該的嗎?” 束縛,丟開,應(yīng)該的。 裴恕不敢相信,這些詞是從她的嘴里說出來,還說得如此理所應(yīng)當! 在這短短的一刻里,舊日的陰影傾覆而來。 那一年,他放假回國,拖著行李箱推開家門,便看見他的父親和母親都坐在客廳里。 只是不同于以往的噓寒問暖、言笑晏晏,平日里溫和儒雅的裴遠濟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一樣,拘束地坐在沙發(fā)一腳,望向他的眼神里,帶著一種無由的倉皇;施定青卻與平常一樣,嘴角掛著淡淡的笑,保持著她天塌下來也不會改變一般的端莊儀態(tài),跟他打了一聲招呼。 裴恕完全記不得自己當時的反應(yīng)。 但許多年以后,他仍舊能清晰地回憶起施定青臉上的一切細節(jié),端莊的虛偽,溫和的冷酷。她就像是一臺精密運轉(zhuǎn)的機器,徒有一具人類的皮囊,卻不帶有任何波動的情感。 從這一天起,一切便分崩離析了。 舊日和睦完滿的幻象被撕下,生活忽然露出了猙獰兇狠的真相。 也是從這一天起,他真正正視了林蔻蔻的存在—— 施定青常在他面前提起的得意門生。 也是為一己私利敢勸候選人離婚的罪魁禍首! 這樣的一個人,怎么配當獵頭? 就是懷著這樣的質(zhì)疑,這樣的仇恨,裴恕才進入到這個行業(yè)。甚至在聽說林蔻蔻與施定青共同創(chuàng)立航向之后,便決然離開香港,同孫克誠創(chuàng)立歧路,從此處處與她們作對。 在他看來,林蔻蔻與施定青是一丘之貉。 就算后來得知林蔻蔻被施定青逼退,離開航向,他也不曾生出半分的同情—— 這便是與虎謀皮、助紂為虐的代價! 直到那天,孫克誠瞞著他,請林蔻蔻加入歧路。 她也真的來了。 平靜且從容,人沒那么好,但似乎也沒那么壞。 于是裴恕忽然感到了一種荒謬,那么多年以來,他所仇恨著的,竟一直是個想象中的人。 真實的林蔻蔻,原來與施定青沒有半點相似。 或許她沒那么有所謂的“職業(yè)道德”,但始終堅持著自己的原則。在結(jié)束姜上白那單case的晚上,有人提及她過去曾拆散候選人家庭的傳言,她有片刻的沉默,然后淡淡地說,“那件事是真的?!?/br> 裴恕至今無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覺,分明很沉重,卻又像是一陣風(fēng)吹過。 對過去的事,林蔻蔻似乎也沒有那么好受。 于是他告訴自己,原諒吧。 他比誰都了解施定青。她野心勃勃,就算沒有林蔻蔻,將來也可能是別人。真正做出決定的人,是施定青自己。而林蔻蔻與自己一樣,都是被她欺騙的受害者,都是被她拋卻的犧牲品。 他甚至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仿佛能共情她每一次的失望、黯然、憤怒…… 然而此時此刻,她竟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裴恕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個笑話,甚至覺得自己今時今日才真正認識了林蔻蔻:“在你看來,她的家庭、丈夫,甚至孩子,僅僅只是束縛,只是需要一腳被你們踹開的絆腳石嗎?” 洶涌的情緒突如其來,不給人絲毫準備。 林蔻蔻根本沒懂他為什么忽然炸了,又為什么會發(fā)出這樣的質(zhì)問:“當她覺得不自由的時候,這些當然都是束縛、都是絆腳石。你突然間發(fā)什么瘋,吃錯什么藥了?” 裴恕笑了:“我是吃錯藥了。我要不是吃錯了藥,怎么會以為以前是我誤解了你?!” 每一句都是質(zhì)問,每一句都夾槍帶棒。 林蔻蔻縱然沒聽明白,脾氣也瞬間上來了:“你誤解我什么了,我有什么事能讓你誤解?” 裴恕眸底那深藏的戾氣,終于重新上涌。 但整個人反而因此平靜下來。 他深深地凝望著林蔻蔻,甚至有那么一點自嘲般的悲哀:“所以當年勸施定青離婚、拋棄她的家庭,你其實從來沒有后悔過,對嗎?” 直到這時候,林蔻蔻才有點清醒了,覺得裴恕不太對勁。 但關(guān)于這個問題…… 她異常地坦然,也異常地堅定:“當然,從不后悔。” ——從不,從不后悔。 裴恕久久地咀嚼著這幾個字,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 在親自與林蔻蔻接觸后,他曾以為,自己過往所仇恨的林蔻蔻只不過是他想象出來的人;可沒想到,自己如今所喜歡的林蔻蔻,才是他頭腦中一廂情愿的幻想。 林蔻蔻眉頭擰得死緊:“我想知道,我是有什么地方做錯了嗎?” 裴恕搖了搖頭,淡淡道:“不,你沒有錯,錯的只是我。” 他搭下眼簾,不再對她的疑惑做出任何回應(yīng)。 轉(zhuǎn)過身,拉開門,怎樣來便怎樣走。 走廊上一片靜寂。 裴恕忽然覺得很難忍受,也不想回自己房間。靜立了片刻,他終于還是走向電梯,去到樓下。 賀闖他們見完候選人回來,正準備去會議室,這時看見他從會議室里出來,其中一名組員便道:“候選人那邊不太順利,我們準備去開會,商討一下對策。” 這其實是一種例行通知,沒有人真的要裴恕去開會。 畢竟在這組的誰不知道姓裴的進來就擺爛,往那兒一癱活脫脫一條咸魚,都這個點了,肯定不可能跟他們一塊兒去開會。 事實上,連裴恕自己都是這么想的。 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便打算從眾人旁邊走過去。 然而,只是走出去兩步,他便看見了酒店大堂大片的落地窗外,那昏沉又悶熱的夜色,濃稠得像是一團墨汁。 那一句“當然,從不后悔”,不期然回蕩在耳旁。 裴恕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轉(zhuǎn)身看向眾人,仿若尋常一般,道:“我也去吧?!?/br> 眾人瞬間錯愕地張大了嘴巴。 連賀闖也沒想到,一下皺了眉,覺得不太對勁,不由帶了幾分思索,審視著他。 林蔻蔻是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明明前面還好好的,怎么突然間就變了臉? 直到裴恕人走了,她才反應(yīng)過來。 只是一時半會兒人還有些昏沉,便先去洗了把臉醒神,然后冷靜下來,拿起手機聯(lián)系裴恕。 沒想到,發(fā)消息他不回,打電話他關(guān)機。 泥人還有三分氣,何況是林蔻蔻? 她一時被氣笑了,沒忍住罵了一聲,索性把手機一扔,倒頭就睡。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來,她整頓收拾好,才直接下樓去找裴恕。 林蔻蔻的邏輯非常簡單—— 裴恕不接電話,她就找他本人,難道面對面還不能說個清楚不成? 可萬萬沒料到,當她敲開四組會議室的門,說要找裴恕時,竟被四組的組員告知:“裴顧問和賀顧問出去見候選人了?!?/br> 林蔻蔻詫異:“跟賀闖一起出去?” 她幾乎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裴恕和誰一塊兒出去都有可能,但怎么可能跟賀闖? 林蔻蔻終于意識到,事情也許比她想的還要嚴重。 可究竟是為什么? 最初只是在聊靈生珠寶這單case,提到了沈心,提到了施定青,然后才提到支持候選人離婚之類的說辭,再然后…… 裴恕才像被人揭了逆鱗一樣,一下炸了。 他對這件事,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 林蔻蔻百思不得其解。 她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漏掉了太多太多的信息,這中間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發(fā)生了。 嚴華剛從會議室出來,正想著林蔻蔻昨天下午就不見了人,正想去找呢,沒想到抬頭就看見她站在走廊上。 一時間,他喜出望外,連忙走上來:“林顧問,可算看見你人了?!?/br> 林蔻蔻回頭。 嚴華猶豫了一下,大著膽子道:“雖然昨天我們走了,可……可我覺得,沈心好想是愿意跳槽的。也許,她只是需要一個人推她一把……我們要不要再約她見一面,談一談?” 林蔻蔻罕見地陷入了沉默。 昨天沈心提起施定青之后,她便沒有再繼續(xù),主動結(jié)束了談話。的確如嚴華所言,沈心心里不可能沒有半點想法。 如果按照她原來的打算,今天再見沈心,說動她的可能性極大。 然而…… 勝利分明就在眼前,可她竟生出了一種連自己都難以忽視的猶豫。 林蔻蔻搖了搖頭,道:“就算她想跳槽,也未必愿意選擇靈生珠寶這個火坑,再等等,讓我想想清楚吧?!?/br> 嚴華不由詫異:“可賽程就剩下兩天了!” 林蔻蔻道:“我知道,再讓我想想吧?!?/br> 她臉上露出了少見的倦怠,似乎遇到了什么煩心事。 只是嚴華實在難以理解。 在這單case毫無希望的時候,林蔻蔻能瞄準了沈心,窮追猛打;現(xiàn)在好不容易打出了突破口,正該乘勝追擊的時候,她卻忽然說要停下來…… 然而林蔻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說自己會盡快考慮清楚,然后再找大家,便順著走廊離開。 大堂里來往的人比起前兩天明顯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