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是一顆嶄新的籃球,上面壓著一枚信封,“佟知宥”三個字寫得漂亮工整。 沒來由地生出一股劇烈的不安,佟知宥立即取出信紙,展開,里面只有簡短的一行文字。 不等他消化,蕭雪轉(zhuǎn)身便走,佟知宥慌張地把禮物放上摩托車,緊緊地跟在她身后問:“溫染去哪兒了?” 蕭雪不回答,裹著外套朝向來路步履不停。 “他如果想離開賓州,我可以陪他一起,無論他要去哪里,我都沒問題?!辟≈墩Z無倫次地吐露著話,“拜托請告訴我他的行蹤,我實在受夠了找不到他的感覺,我真的不能沒有溫染?!?/br> 蕭雪充耳不聞,腳下生風似的,沉默著目視前方。 “喂!”邁進荒林,佟知宥撥開身側(cè)的枯樹枝,口吻不爽地說,“我問你話呢?!?/br> “喂??!”耐心耗盡,佟知宥無禮地捉住蕭雪手腕,施加蠻力將她的身子撥向自己,目眥欲裂道,“我他媽問你……” 撞進佟知宥視野里的,是一雙泛紅的眼睛。 周遭寒風陣陣,冷意刺骨,天邊的余暉正在被夜幕吞噬。蕭雪掙脫開佟知宥的束縛,伸手擋在兩人中間,與他保持距離,說:“別讓溫染失望?!?/br> 注視著蕭雪離開的背影,佟知宥立在枯敗荒涼的深林中,微弱的聲響傳入耳畔,是風拂過信紙的動靜。 他沉下腦袋,指尖觸摸著溫染的字跡,一遍遍默念他寫給自己的話,突然悲從中來,像個被父母遺棄的孩子般,張大嘴巴放聲痛哭。 “小染——” -知宥,自由自在地去做你喜歡的事情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第67章 樓道窗外天光暗沉,云層低矮,壓得人透不過氣來。面前是一扇古樸厚重的柚木門,蕭雪立在門前良久,手上的最后一封信被她攥出了折痕。 拉長呼吸,摁響門鈴,屋內(nèi)傳來輪椅滑動的聲音,即使心理準備做得再充足,在面對裴南秋時,蕭雪發(fā)現(xiàn)根本毫無用處。 兩人對視的剎那,她的眼眶紅了,對方身上所有的鮮活氣已然消失殆盡,成了一具行尸走rou??嗟榷嗳?,卻沒等來想見的人,蕭雪清楚,裴南秋一定是預料到了溫染的結(jié)局。 “坐、坐吧。”瞳孔失焦,過長的額發(fā)掃著眼睫毛,裴南秋混亂地咕噥著話,“喝什么?吃什么?我家有……” “不用麻煩。”邁進屋,蕭雪將門關(guān)上,門內(nèi)門外都是一片灰暗。抿唇靜立片刻,她鼓足勇氣抬起頭,對裴南秋說,“我……替溫染捎句話就走?!?/br> 溫染失蹤不過一周,裴南秋瘦成了一把骨頭。推著輪椅來到落地窗前,蕭雪立在一旁,面朝裴南秋幾番猶豫,仍是不敢將真相宣之于口。 手里的信件像是審判的斬斧,裴南秋正在它的下方茍延殘喘。 末了,蕭雪閉了閉眼,抬手把信遞向裴南秋:“這是他留給你的?!?/br> 裴南秋沒接,蕭雪就這樣一直伸著手臂,神色溫和,耐心地等他調(diào)整好狀態(tài)。 許久之后,裴南秋痛苦地接住信封,嘴唇失色,面容慘白。小心翼翼地撕開,封口朝下正準備取出信紙,一枚戒指在空中劃出一道銀線,掉在了裴南秋腿上,繼而落地,緩緩滾向窗邊。 裴南秋盯著它怔愣半晌,唇齒微張茫然地展開溫染的信,隨即重重地沉下腦袋,迅速合上,肩膀不受控地開始劇烈顫抖。 蕭雪心疼地喚:“南秋?!?/br> “我最怕他……”裴南秋掩面哽咽道,“最怕他跟我講這句話?!?/br> 指尖脫力,信紙飄搖著落下,蕭雪凝住目光,溫染的字跡清晰深刻。 -如果我第一個遇見的人是你,該有多好。 寫下這行文字后的溫染,舒坦地靠向椅背,稍稍翹起座椅前腿,悠閑地晃著身子。夕陽透窗照在他臉上,有那么一刻,他確實因為裴南秋而打算與這個世界短暫地和解。 哭泣聲斷斷續(xù)續(xù),從蕭雪的角度看過去,輪椅上的人悲痛欲絕,骨瘦如柴,萎縮的一雙腿如同他的愛情一樣,呈現(xiàn)出無可救藥的病態(tài)。 裴南秋淋漓盡致地發(fā)泄著自己的情緒,淚水淹沒視線,他的人生也跟著變得模糊不清。突然,裴南秋毫無征兆地從輪椅里站起來,又狼狽地摔向地板,巨大的聲響嚇得蕭雪錯愕驚呼。 她急忙上前想去攙扶裴南秋,卻聽對方嘶啞著嗓音說:“不用管我?!?/br> 艱難地用雙臂爬行著,身體扭曲成令人揪心的形狀,姿態(tài)難看,裴南秋道:“我要自己把它撿回來?!?/br> 暮色流轉(zhuǎn),暗紅光線擦亮刻在戒指內(nèi)圈的兩個英文字母,QR。微顫的右手拾起那枚銀色素圈,虔誠地戴在左手無名指上,裴南秋翻身仰躺在落地窗前,唇角牽扯出一抹蒼白的笑容。 與溫染相處的一幕幕猶如走馬燈般劃過視野,光陰流逝,觸不到也抓不住,裴南秋悲傷地大口喘息,有什么東西在體內(nèi)徹徹底底地崩塌、碎裂、毀滅,埋葬了他無望而又可笑的一生。 “阿染只是去上班了?!?/br> 裴南秋側(cè)過臉,望向即將吞噬掉一切光亮的黑夜,平靜地說:“晚一點,他會回家的?!?/br>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正文完。 番外共三篇,分別為簡熙澤、佟知宥和裴南秋的結(jié)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