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的面具霎時裂開了一道縫，到了這一刻，裴瑾文終于禁不住泄露出一絲真實的情緒。

    焦躁和不甘同時涌上心頭，長久積累的渴望瞬間迸發(fā)，讓他不自覺地往前一步靠近，然后猝不及防一把捉住了青年白皙的手腕。

    然而下一秒，蘇聞禹竟然想都不想直接掙開了。

    動作快得不可思議，簡直像是條件反射，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裴瑾文也愣住了。

    半晌過后，他咬牙死死繃住下頷角，半瞇著眼，逐漸擠出一個艱澀又難看的笑。

    “最后一個問題?！?/br>
    “你說?！?/br>
    裴瑾文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牢牢攫住眼前青年的一張臉，不放過上面的任何一絲表情，沉聲說：“你對霍城，也像對我一樣苛刻，拒絕的時候毫不留情嗎？”

    “當然。”

    甚至更苛刻，更冷酷，而且是一次又一次。

    “直到現(xiàn)在都是？”追問的語氣逐漸透出尖銳，幾乎咄咄相逼。

    “……”蘇聞禹莫名神色一滯。

    是，或者不是。

    多么簡單的問題。

    可是他喉結(jié)微滾，幾次張口，竟不知道該給出什么樣的回答。

    良久過后，蘇聞禹聽見自己冷靜的聲音在說：“抱歉瑾文，我想你以后還是不要繼續(xù)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br>
    *

    裴瑾文走后，蘇聞禹心情有些不虞，又要等剛外出的徐弈棋回來，就開始在工作室里漫無目的地走動，順便和工位上的新老同事聊天敘敘舊。

    這里最近沒什么大變化，連藝術(shù)長廊上掛著的作品也沒怎么變，還是上次看過的那些。

    同事小雷一個人在旁邊整理，似乎正準備把幾幅畫從墻上拆卸下來。

    “我也來幫忙吧?！币姞睿K聞禹立刻湊上去搭了把手。

    “謝了?！毙±谆剡^頭，沖他感激一笑。

    “不客氣?！碧K聞禹也回了個笑，可收回視線時余光一瞥，正好看見畫上熟悉的景致，于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霍城的作品。

    “這畫……不掛了？”

    “嗯，這是優(yōu)秀學員作品，他以后不在工作室繼續(xù)參加藝術(shù)培訓了，就說要把這些拿回去。”

    “哦，是這樣?！碧K聞禹嘴唇微抿，沒再說什么。

    但小雷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回去了，開始聊起這位闊氣的大客戶：“這位先生天賦很好，學得很快，就是稍微有點嚇人，一點都不像是來學習的，像是上面領(lǐng)導來視察，前半個小時我都不敢大聲說話?！?/br>
    他是工作室后頭高薪聘請進來的高級美術(shù)教師，神經(jīng)線條粗，平時兩耳不聞窗外事，又不八卦，不像小沐她們幾個一樣知道點內(nèi)情，根本就沒猜出霍城和蘇聞禹之間的關(guān)系，所以說這些話一點都沒有顧忌。

    “原本之前都定好了今天上午過來取畫的，結(jié)果昨天傍晚的時候突然說要改個時間，要不然這會兒你就能見到他了。”

    蘇聞禹登時就是一怔。

    輕飄飄的隨口一句話，卻讓他心口重重悶跳了一下。

    霍城一直是一個計劃性很強的人，每日行程更是有專門的安排，臨時變動的情況極為少見。既然早就約好了今天上午來工作室，又怎么會到了昨天傍晚才緊急通知改期。

    而且昨天傍晚……蘇聞禹目光微動，面上極快地掠過一絲異色，而后，靜靜地垂下了眼簾。

    那個時候，他們兩個人就在一起，然后，他接了一通徐弈棋的電話，通知他今天上午去工作室。

    霍城，是想要刻意避開自己。

    可是為什么呢？

    “我以后，都不會讓你覺得困擾和為難?！?/br>
    是了，因為他要履行他曾經(jīng)的承諾。

    蘇聞禹眉心微蹙，忽然又想到了昨天剛碰面時，男人神色倉皇，語氣急促，脫口而出：“聞禹，我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故意出現(xiàn)，不是故意找你，不是故意來打擾。

    原來那時候，霍城是想要向他解釋。

    至于最后為什么沒說了，也許是覺得沒必要，也許是覺得……說了自己也不會信。

    身側(cè)的手悄悄緊握，蘇聞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閉了閉眼。

    在一片寂靜里，感受到一股久違的，熟悉又陌生的悸動。

    他必須承認，他對霍城，真的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樣，無動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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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有了軟肋

    入秋之后的燕城氣溫不斷走低，天空終日陰云密布不見太陽，夜間還時常刮過大風，隨之而來的是連綿的暴雨。

    雨水紛紛打在玻璃窗上，等勢頭減弱，就綿延出一道道痕跡，發(fā)出的聲響噼里啪啦，卻半點沒有影響到窗邊交談的兩人。

    辦公桌前，盛煜川一邊翻看底下人送上來的資料，一邊嘖嘖感嘆：“裴家現(xiàn)在融資困難，已經(jīng)開始拿原始股套現(xiàn)，別是非法集資吧？”

    霍城一聽，嘴角立刻諷刺地勾起：“大部分是?！?/br>
    “嘶——”盛煜川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咋舌道：“瘋了吧？還真是孤注一擲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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