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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年輕人,論自身基礎,畢竟是半路出家,的確算不得多扎實,可是如果論靈氣,實在是高出旁人一大截。 在他看來,所謂合作的事兒根本就不是他給閻百歲或者老金面子,而是人家平白給他送了個小福娃金疙瘩,所以此刻看著蘇聞禹的眼神就格外熱切。 “小蘇,你這里倒是還不錯,一邊搞插畫,一邊還能玩純藝?!背坛写蛄苛酥車蝗?,入目之處都是各色各樣的畫具顏料,看起來使用倒很頻繁。 說實話,他還是有些驚訝的。這工作室規(guī)模不算大,明顯是專門做插畫設計的,而這和純藝術繪畫完全是不同的領域,在很多院校里甚至都是分開的專業(yè),能單獨辟一間這么寬敞的畫室,還是挺少見的。 “主要大家都挺感興趣的,有空就會過來畫兩筆,而且我們這邊平時也有一些美術培訓?!碧K聞禹笑著回道。 “時間上安排得過來?” “畢竟是愛好嘛,時間擠一擠總是有的?!?/br> 說話的工夫,他已經把之前寄存在工作室的作品都找了出來,全部交給程承。 “程哥,都在這里了?!?/br> 程承立刻把剛剛的話題拋在腦后,眼睛瞬間亮了,跟看見魚的貓似的。 他快步走近,微瞇著眼小心翼翼地仔細欣賞,一只手不自覺地抬起,似乎想親自描摹一下畫面的觸感,但沒等碰到畫紙,又迅速收回。 “這是什么時候畫的?”他指著一幅田間秋色,好奇地問。 黃澄澄的麥浪像躥起的火苗,灰蒙蒙的天空是下沉的波濤,中間則是隱在靜謐林間的農家小屋,對比之間有種莫名的荒誕。 整體的色彩相當濃烈,畫面仿佛在流動旋轉,技巧比之前老金售賣的那幅已經有了大幅的提升,但唯一不變的是那種撲面而來的深遠感——就好像能切身地感受到他當時畫下這幅畫的心境。 “三年前?!碧K聞禹如實回答。 那就是沒過多久。 程承沉默了一瞬。 原本打算的是先進行一期的宣傳推廣,擴大知名度,等拿了獎,再繼續(xù)往下包裝,但現(xiàn)在,他改變主意了。 他抬頭看了蘇聞禹一眼,而后,慢吞吞地開口道:“昨天的展出完成了兩筆交易,所以就有位置就空出來了?!?/br> 這次的畫展主要以公開展示為主,展出的基本都是非賣品,但也有極少數簽了合同,給出底價邊展邊售。 蘇聞禹一聽到這話就預感到了什么,心口立馬微微加速了跳動,果然,下一刻,程承就笑著說:“我想,要不然把你的作品補上去,先試試水。” “不過,這個位置在角落,作品也不會在展冊里介紹,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彼盅a充了一句。 但蘇聞禹卻覺得很滿足,這么大的畫展,就算是替補,正常情況下也輪不上他,于是當即就彎起眼睛誠懇地道謝:“已經很好了,謝謝程哥。” 賣不賣得出去還在其次,主要是豐富了履歷,又能在收藏家面前露個臉。畢竟程承的客戶圈子一直維護得很好,有些人甚至是沖著他名頭來的。不過…… 他眸光微動,正色道:“程哥,我昨天觀展的時候,看到了里面的規(guī)劃和布局,所以我想是不是找一幅主題相近的,以免影響原本的設計?!?/br> 聞言,程承眼中立時劃過一絲激賞,忍不住感嘆蘇聞禹的細心和敏銳。 “確實是這樣?!彼麤]有否認,“所以如果你有和這次畫展相契合的作品,那是最好?!?/br> 蘇聞禹低下頭,看了看手頭這些畫,再回想一下昨天的展覽,似乎都不算太過符合,一時之間就犯了難。 這時候,倒是程承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腦袋說:“對了,我記得我從百歲那里見過你以前的作品集文檔,有一幅畫的是花園里的老槐樹,放在這里倒是挺合適的,這幅作品今天倒是沒見著,還在你手上嗎?” 花園里的槐樹。 蘇聞禹不禁愣了一下。 他記性一向不錯,自己畫過什么畫也很清楚,稍加回憶,立刻就想起來了。 “……在的?!彼f。 “那太好了?!背坛胁灰捎兴?,高興地拍拍他單薄的肩膀,說:“你把畫交給我,裝裱好后我來安排?!?/br> 蘇聞禹抿了抿唇,清澈的眼底不禁閃過一絲淡淡的遲疑。 這畫不但在,甚至也早就已經裝裱好了。 只是,還在霍城的住處。 * 盛煜川抬頭看了霍城一眼。 隔了一會兒,沒忍住又偷瞄了一眼。 然而,對面的男人并沒有給出任何回應或者反饋。 盛煜川忍不住撇了撇嘴,很想沖上去告訴他,自從說出“要重新把他追回來”的豪言壯語以后,他已經一動不動入定半個多小時了。要不是知道他沒出家,都要懷疑這人是不是已經圓寂了。 但霍城沒察覺到他的目光。 或者就算察覺到了,也不在意,因為他這會兒滿腦子都在想著怎么才能和蘇聞禹重歸于好。 把人追回來這件事,嘴上說說多容易啊,但真正實施起來,卻很難。 我該怎么做?我能做什么? 腦海里亂糟糟一片,不斷閃過以前兩人相處的情景,又閃過這些日子蘇聞禹毫不客氣的話,最后,都匯聚成一張神色漠然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