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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劃清界限的意思很明顯,于是話音剛落,霍城原本不算差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盛煜川眼尖,立馬就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勁,尷尬得一聲不敢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拍腦袋,干脆鉆進了剛買下的車里,悄悄開車到不遠處,從后視鏡里靜觀其變。 于是在場的,就只剩下霍城和蘇聞禹兩個人。 氣氛頓時更奇怪了。 街邊的聲音再嘈雜,人群的動靜再熱鬧,也沒能給古怪的氛圍帶來絲毫改變。 他們各自靜靜地站著,距離隔得不遠,卻像兩個不能合并的單項式。 霍城抿緊薄唇,垂下眼眸不去看面前的青年。 幾秒之后,他忽然抬頭,聲音艱澀地說:“你賣掉的車,阿川會轉手給我?!?/br> 蘇聞禹愣了一下。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而且他也并不關心那臺車最終的去處,賣給誰都是一樣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霍城和緩地呼吸了一下,像在整理措辭,又像在調整情緒。 然后他說:“我的意思是,既然我才是真正的買主,那么交易雙方做完了生意,不應該坐下來聊一聊嗎?” 乍一聽有點邏輯,其實沒什么道理,話里還隱約帶著一點強壓著的火氣。 好吧,這才是蘇聞禹熟悉的霍城。 脾氣大,霸道又難纏。 但反過來客觀地說,送車人是他,買車人還是他,這筆買賣怎么算都是虧的,那么于情于理,這個面子都應該給。所以即使明知道是借口,明知道這人想聊的和車一點關系都沒有,蘇聞禹還是答應了。 “好,那就談吧?!?/br> 他神色淡然,興致缺缺,心里覺得就過了這么短的時間,人還是那個人,又能聊出什么花來呢?左右不過再不歡而散一次罷了。 而霍城的心情卻和他截然相反。 在聽到蘇聞禹答應談一談的那個瞬間,霍城心里那股持續(xù)不間斷的煩躁,驟然消弭。 他甚至十分難得地終于產生了點振奮的情緒——比公司最近的幾個大項目取得階段性成果還要振奮。 雖然他已經極力在克制,卻依然在一些細枝末節(jié)的地方現(xiàn)出了端倪。 從來不急不緩的淡定語速稍稍加快,話明顯變多了:“那我們去興寧路,那里有家菜品不錯的新餐廳?!?/br> 英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仿佛云開霧散,眼睛都變亮了:“或者去萬隆街也行,那里氣氛挺好的——” “不用了。”蘇聞禹沒等他說完,就直接出言打斷。 他才不打算和霍城一起吃飯。 搞笑了,又不是想敘舊,還要講什么氣氛。 “我時間有限,你更是大忙人?!彼麖目诖锩鍪謾C看了眼時間,然后抬手指了指在規(guī)定停車區(qū)停放的車,“就在車里談吧?!?/br> 霍城身側的手一頓,眼睛微瞇嘴角下撇,面色迅速冷了下來。 他還是不能習慣蘇聞禹這樣說話的口吻,硬邦邦像石頭一樣——和以前完全是天壤之別。 但他想到自己來之前的打算,又勉強忍住了。 “好,先上車?!被舫堑吐暟言拺讼聛?,卻沒直接說死,顯然還打著之前的主意。 然后下一秒,他就邁開長腿,先一步走到車前,紳士地給蘇聞禹開了副駕駛的門。 蘇聞禹也沒在意他難得的殷勤,徑自坐了進去,然后“砰”的一聲自己把車門帶上。 這臺車他其實是比較熟悉的,所以剛才遠遠看到的時候,就依稀地辨認了出來。 霍城平時上班出差基本都是專人接送,一般坐加長的商務車。他買的車雖然不少,但大部分都是為了收藏,或者是賽車場上用的,真正開車上路的時候并不算多。 而眼下這一臺,是霍城相對而言日常生活中最喜歡用的車。 蘇聞禹挪了挪上半身,在皮質座椅上坐定,不經意間一抬眼,就看到了車正前方擺著的那瓶香水。 形狀四四方方,瓶身是透明的玻璃,表面還勾勒著一個簡單的圖案。 霍城自打坐進駕駛位之后就一直在看他,自然立馬注意到了這道視線。 “這是你送的?!币膊恢鲇谑裁葱睦?,他提醒了這么一句。 “……” 蘇聞禹微微偏頭,短暫地停頓了半秒,然后“嗯”了一聲,當做回應。 要不是霍城提醒,他差點忘了自己還做過這樣一件事。 霍城由于嗅覺太過敏感的關系,對有氣味的東西一直很挑剔。車里原本放著的高端香水,是給他提神用的,但他聞了幾次之后覺得味道太重,就給換了。后來陸陸續(xù)續(xù)又換了幾回,總是不盡如人意。 蘇聞禹當時就想,霍城雖然挑剔,但對他平時自己琢磨的那些熏香好像接受挺良好的,那不如回頭多查查資料改良一下配方,直接做成香水或者香膏? 他是個行動派,想到之后馬上就開始動手,最后調出來的味道很淡很特別,因為加了點磨成汁的草藥,不但提神醒腦,還能緩解疲勞。 只不過畢竟是手工做的,和買來的那些昂貴車載香肯定有差距,反正到最后,霍城也沒有用。 不用就不用吧,送東西本來就不是強加的負擔,而是為了讓對方滿意。要是對方不喜歡,那就不用好了。 再說,蘇聞禹其實也習慣了,就像他之前裱起來的那些自己畫的畫,最后不也沒掛在房間里,只放在畫室落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