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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是他和霍城、盛煜川的合照,三個人的輪廓看起來比現在稚嫩,都穿著騎士服,親如兄弟。 背景是一望無際的漂亮草坪。 霍城以前酷愛騎馬,馬術相當精湛,家族產業(yè)中就有個規(guī)模巨大的馬場,看來就是這里了。 “原來是這樣,那還挺巧的?!碧K聞禹了然,眉頭也隨之舒展,臉上終于露出了點笑模樣。 他其實是有點高興的。 裴瑾文既然知道自己,那應該就是霍城之前,有和朋友提到過吧。 倒也不是想證明什么,只是這段感情里,他能真正攥在手心里的東西,太少了。 霍城的喜歡,就像天邊的云一樣捉摸不定,蘇聞禹懸空踩在上面,不知道下一秒是飛升還是墜落。 他沒有安全感。 “裴先生,您先坐,我們——” 話沒說完,就被青年笑著打斷:“聞禹,不用那么客氣。咱們兩個今天能遇上就是緣分,你又是霍城的男朋友,當然也算我的朋友了。” 他似乎想快速拉近兩人的關系,沉吟片刻后,語氣熟稔地提議道:“你可以跟他一樣,叫我阿文就行了。” 阿聞? 蘇聞禹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哦,是阿文。 他喉結滾了滾,安靜地注視著面前青年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在那短暫又漫長的一秒里,聽見了冷風灌進自己胸口的聲音。 “撞擊產生的腫塊壓迫顳葉,造成了選擇性的失憶,他可能會忘記一些過往,也有可能對特定的人物或事件進行一定程度的張冠李戴。” 這是車禍之后,醫(yī)生給出的診斷結果。 彼時霍城剛剛蘇醒,第一眼看見自己,眸中的光彩就亮得驚人,好像看見了什么最喜歡最珍惜的寶貝。 “阿聞?!?/br> 兩個字幾乎是脫口而出。 霍城性子冷淡,最開始是連名帶姓叫自己“蘇聞禹”,后來會去掉姓,只喊名字。等到相處得久了,便連個稱呼都省了,只剩下“你”。 可眼下,他突然叫了“阿聞”。 又溫柔又親近。 不是沒有覺得奇怪,只是那個時候,蘇聞禹還以為,這會是兩人關系的一次轉機。 唔,的確是一次轉機。 蘇聞禹視線下移,重新落到裴瑾文尚未收回的手機上。 屏幕還是亮的,照片里的那個霍城,鮮活又生動,神色舒展,笑得很開懷。 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他有這樣高興過嗎? 不記得了。 應該是沒有。 蛛絲馬跡串聯,好像在一點一點拼湊出一個令人窒息的真相——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疑似拿他當替身,并且正主還恰巧上了門。 很離譜的場景。 而更離譜的是,蘇聞禹發(fā)現自己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震驚,而是——果然如此。 就好像頭頂懸著的重物終于墜下砸在后腦,固然痛,卻也帶著某種塵埃落定的釋然。他鎮(zhèn)定得出乎自己的意料,甚至馬上就從善如流地改了口:“好吧,阿文,那我們來確認一下這次策劃的細節(jié)。” 話音剛落,就得到對方一個燦爛的笑臉:“這樣才對嘛,說真的,我第一次看見你給TUG的新品設計外包的時候就想認識你了,插畫真的很精細?!?/br> 裴瑾文眼睛微彎,嘴角上翹的弧度很大,張揚而明亮,像個小太陽。 他看上去擁有很多愛,也得到了很多愛,一笑就讓人覺得暖融融的。這幅招人喜歡的樣子,倒是和自己不大像了。 …… “在想什么?” 低沉的聲音在正前方突兀響起,打斷了蘇聞禹的思緒,一抬頭,正對上男人探究的目光。 在想什么、在做什么,是霍城經常問的一類問題。但蘇聞禹明白,這人其實不是真的想知道背后的答案,只是不喜歡自己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什么臭脾氣,霸道又難纏。 蘇聞禹打了個呵欠,很敷衍地轉移話題:“困。” 配上他略顯青黑的眼底,十分具有說服力。 霍城傾身靠近,仔細盯了他一會兒,而后立馬不悅地揚眉質問:“還說只是起早了,昨晚到底睡了多久?” “四五個小時吧,有稿子要趕?!?/br> 霍城一聽,眉心的褶皺瞬間加深,“你們那兒是裁員了嗎,林一卓要這么壓榨你?” 兩人對視,蘇聞禹看進他深邃的眼底,里面情緒起伏,有著淡淡的不滿。 而這種不滿,比起所謂的心疼,其實更像是自己的東西被他人占用時,那種微妙的不爽。 但不論如何,這好歹也算是來自大少爺的一點關心,難得的很。 蘇聞禹差點就感動了,不過—— “林一卓是誰?” “還能有誰?”霍城不解地瞥他一眼,說話硬邦邦的:“工作室負責人,和你做了四年大學同學的那個。” “……他叫徐弈棋。” 總共三個字,沒一個說對的。真行。 “好吧,徐弈棋,是我記錯了?!被舫呛翢o歉意地迅速改正,屈起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頭,“車禍后遺癥?!?/br> 蘇聞禹呵呵一笑。 和失憶沒關系,他從前也不記得這些。 霍城總是很忙,忙到不在意自己有哪些朋友,不知道他的同學姓徐還是姓林,對他的工作和生活似乎也不怎么感興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