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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恪側臉靠近他,低沉嗓音:“你清楚得很?!?/br> 此時的姜以安腳踩棉花般,整個人暈乎乎的,猶如一根懸浮半空的羽毛,聞恪的這句話在他周身刮起一陣輕柔的風,風往哪兒吹,他的方向就在哪兒。 昨晚的胡思亂想,反復糾結的“不確定”,忽然有了想要宣之于口的沖動。 聞恪在一旁挑魚選蝦,姜以安盯著水池里的王八怦然。忙活完,聞恪順姜以安目光垂首,問:“想吃甲魚?” 姜以安迷茫開口:“?。俊?/br> 聞恪喚道:“老板,再來條——” “我沒想吃。”姜以安急忙阻止,“我愣神呢?!?/br> 拎著四袋子東西滿載而歸,上車后,聞恪單手cao控方向盤,身體歪出駕駛位,眼角彎起弧度,藏著蔫兒壞的笑:“剛才在想什么?” 姜以安瞄一眼他不懷好意的表情,指甲摳摳警帽,挑眉答:“你清楚得很。” 聞?。骸啊睂W得倒挺快。 回到403,姜以安把菜rou堆上灶臺,催聞恪去休息:“整晚都沒合眼,趕緊睡覺吧?!?/br> 聞恪靠向門框,端起胳膊問:“姜主唱想讓我睡哪兒?” 從早市到現(xiàn)在,聞恪講話的語氣一直不著調,面色沉穩(wěn)如常,卻悄么聲地犯著壞。姜以安上擼袖口,邊捯飭魚蝦半成品邊道:“聞警官想睡哪兒?” 聞恪在心里“嘖”一聲,回顧關注姜以安的整十年,單是了解這人的皮毛,就已足夠喜歡,豈料接觸之后,過分的純粹、真誠、善良,每一樣都嚴絲合縫地匹配聞恪的擇偶標準。 眼下,面對愈發(fā)開朗的姜以安,逐漸能夠深入他更真實的部分,聞恪撓撓發(fā)癢的心口,要命地嘆一口氣。 太喜歡了。 姜以安手持削皮刀,將洗凈的蘋果去皮,聽見聞恪嘆氣,一愣,舔舔嘴唇小聲問:“不高興了?” 聞?。骸班牛俊?/br> 姜以安:“我聽見你嘆氣了,我的意思是,你在哪兒睡都可以。” 哎,太可愛了。聞恪垂下雙臂,摸摸耳垂:“我睡沙發(fā)吧?!?/br> 姜以安體貼地說:“睡床也可以。” 聞恪擺擺手,心里回復:睡你的床大概齊是睡不著的。 躺進沙發(fā),疲憊的身體得以放松,聞恪用昨天留給姜以安的警服搭著腹部,正要閉眼,姜以安瀝瀝胳膊上的水,一手cao刀,一手捏住蘋果兩端,坐在對面的茶幾上:“你胃里沒東西,吃點蘋果再睡吧?!?/br> 聞恪已經被柔軟的沙發(fā)勾出了困意,但他更想看姜以安為自己忙活,于是強撐著眼皮:“吃?!?/br> 姜以安問:“你是不是特別困?” 聞恪:“嗯。” 下一秒,姜以安把整個蘋果懟到他前牙上:“那你自己吃,萬一我喂著喂著睡著了,容易嗆著?!?/br> 聞恪見狀,立刻改口:“以安,我其實不困?!?/br> 姜以安瞅瞅他,想了想,起身去臥室抱來維/尼/熊,慷慨地說:“給你,摟一會兒就困了,我的經驗。” 聞?。骸啊彼聊瑑擅?,啃下一口蘋果,抬手呼嚕一把大熊腦頂,婉拒道,“讓它睡床吧,跟我這兒怪擠的?!?/br> 姜以安一本正經:“沒事兒,它不怕擠?!?/br> 聞?。骸啊遗??!?/br> 燦陽透窗,屋內暖烘烘的,姜以安立在電飯煲前盯粥,左手撐著灶臺。視線下移,他看向纏繞腕間的繃帶,取下后,疤痕依然深刻清晰。 姜以安緊抿雙唇,拇指在脈搏處細細摩挲,明晰心意是一回事,若選擇接受,必須要坦誠相待,聞恪能否坦然面對那些被公之于眾的不堪,自己能否真的釋然,又是另一回事。 然而姜以安發(fā)現(xiàn),越是喜歡一個人,越無法對過去釋懷。 曾經是為自己,現(xiàn)在是為聞恪。 天色從湛藍變換為橙黃,粥早就熬好了,姜以安站得膝蓋酸痛,他走回客廳,聞恪還在睡。曲膝蹲在聞恪身邊,姜以安挺直腰背,細致端詳對方的睡顏,清俊的長眉,睫毛彎而不密,呼吸勻實,輕穩(wěn)地吐息,山根隱在不算明亮的光暈下,嘴唇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姜以安下意識湊近,循著熟悉的氣味大膽冒進,鼻尖觸及聞恪的頭發(fā),他停下來,耷拉眼皮抱住膝蓋。停頓片刻,他又抬臂去碰聞恪垂在沙發(fā)外面的手,努力半天,最終還是避開肢體接觸,只揪住襯衣袖筒,失落地將臉深埋進臂彎。 聞恪太好了,姜以安盯著折射在地面的一塊光斑,想完全擁有他,也怕配不上他。 段揚的電話打進來時,聞恪睜開眼睛,待視線清晰,他緩慢摁下接聽,從鼻腔里悶出一聲:“嗯?!?/br> 段揚:“老大,補覺呢?” 聞?。骸班?,什么事?” 段揚:“明天保密檢查,指導員有份紅/頭/文/件找不到了,是關于‘交通組織實施方案’的,他記得你拿走借閱過,是不是在你那兒?” 聞?。骸皩??!?/br> 段揚:“鎖你保密柜了嗎?沒鎖我直接開門拿了,鎖了就只能你親自跑一趟了?!?/br> 聞恪道:“我馬上過去?!?/br> 摁滅屏幕,聞恪望一眼窗外,火紅晚霞堆砌在天邊,厚厚的一重,客廳不見姜以安。他掀開警服坐起來,幾秒緩神,繞過拐角立柜走到臥室門前,姜以安盤腿坐在床邊,黯淡的視野內,燃著一顆刺目的火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