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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大喊:“以安!” 姜以安不知寒冷,頂開風雪禹禹獨行。 林野急了,繞到他身前揚臂將他攔?。骸跋劝岩路┥?。” “我唱不出來了。”姜以安低著腦袋,guntang的淚水淌在臉上,抬起頭時,漂亮的雙眸里有絕望的笑意,“林野,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懼怕舞臺?!?/br> 林野眼前晃過Mage樂隊第一次登臺時的畫面,他們四人中,唯有姜以安的姿態(tài)最為放松。所有對出道的擔憂、迷茫、猶疑與膽怯,在聽見姜以安的歌聲時,懸空的心臟一瞬落回到實處。 鮮少有樂隊能一炮而紅,姜以安帶著Mage做到了,舞臺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熱望,但現(xiàn)在,卻成了他的夢魘。 聞恪執(zhí)勤到深夜,離新年還有半個小時,段揚打來電話,含糊不清地咬著字:“老大!韓曉鈞女朋友送餃子來了,哎喲太好吃了,你趕緊回來嘗嘗。” 聞恪用肩膀夾住手機,靠在巡邏摩托前掃了眼周圍,問:“韓曉鈞等會兒執(zhí)哪片兒?” 段揚把電話交給韓曉鈞:“聞隊,我一點到四點盯薊門橋。” “我替你去。”聞恪往唇間叼了根煙,“跟女朋友好好過元旦吧?!?/br> 韓曉鈞蒙了,吼得一屋子人直愣。他厲聲道:“那怎么行!聞隊!絕對不行!” 聞恪吸了口煙放輕語氣:“這是命令,跟段揚說我不回隊里了?!?/br> 電話那頭一陣sao動,段揚搶回手機隔開韓曉鈞,至于說了什么聞恪一概沒聽清。空氣里炸開一聲刺耳的“以安”,在空蕩幽靜的馬路上顯得格外凄厲。 聞恪摁滅屏幕,轉(zhuǎn)身朝快速移動的兩個人影望了過去。 林野:“以安,什么也別想,不要任由自己陷在負面情緒里,我陪你走這段路,馬上就能到家了?!?/br> 姜以安置若罔聞,只是搖頭。 周圍漫起一片白色迷霧,樹木在路燈下逐漸模糊,遠處有幾名行人經(jīng)過,好奇地瞧著佇立在馬路中央猶如對峙的兩個人,撩sao似的吹了聲不正經(jīng)的口哨。 姜以安下意識看向他們,而后僵住,他忘記遮上口罩了。 “臥槽?我不會是看走眼了吧?那人是不是姜以安???” “瞎扯犢子,人跟牢里蹲的好好的,你怎么口頭給人放出來了?!?/br> “哎,論壇扒的新料,Mage樂隊的那些獎項真是靠姜以安賣/屁/股得來的?” “發(fā)你個視頻瞅瞅,雖然臉糊的媽都不認識,但看那個妖精身段兒,八/九成是了?!?/br> 林野用身體擋住姜以安,戲謔的人聲漸遠,最終消散在道路盡頭。忽然手上一空,姜以安奪過羽絨服披在肩上,緩慢地,朝前方邁動腳步。 林野撈回姜以安肩膀,抬起雙手死死扣住,見他別過臉,蠻橫又輕柔地用手背頂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林野沒辦法了,千篇一律的安慰最無用,他只得輕喚:“姜以安?!?/br> 姜以安顫顫巍巍地喘:“滾開?!?/br> 耐心磨盡,林野額角一跳,揚起了嗓音:“你可不可以振作一點?!” “憑什么要我振作?我該怎么振作?我活該承受這些嗎?有人能替我承受嗎?”姜以安丟掉可憐的體面,剖開內(nèi)心的脆弱血淋淋地捧給林野看,“我越是刻意躲避這些污言穢語,越是在聽到時不堪一擊。我真的受夠了,林野,你別撐著我了,你放棄我吧。” 姜以安掙脫林野的禁錮,林野在不知所措中逾矩地捉住姜以安的手,乞求道:“以安……” “你他媽能不能放過我??!”這一句吼出來,林野不作他想,他知道姜以安的錯亂,將這一晚所有的遭受與背負于此刻盡數(shù)發(fā)泄。但在這之后,是姜以安無盡的自責與悔恨,他不想把糟糕的情緒轉(zhuǎn)移給林野,不該有任何人為他的懦弱買單。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請你原諒我?!苯园参媪讼伦?,用力攥住林野的手,僅一秒,便帶著道別的意味松開,“別再跟著我了?!?/br> 蜿蜒游走的煙縷斷了,聞恪拿掉唇間的煙蒂,扔進路旁的垃圾桶里。林野離開了,他悄悄跟上,依舊隔著五六米遠的距離,用目光把姜以安牢牢框住。 光線漸漸趨于黯淡,姜以安沒走幾步路,倏地停住。聞恪以為他察覺到了自己,卻也沒想著躲開,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后,只要回頭就能清楚地望見。 鞋子上沾滿了臟泥,姜以安蹲下身,用手抹掉,抹不干凈,他就用衣袖擦拭。反復數(shù)次,姜以安拿虎口掐住腳腕,沉下腦袋,在馬路邊蜷成瘦小的一團。 “砰——”新年的禮花當空綻放,絢爛的火光染上兩個人的衣裳,聞恪無言凝望,許久過后,他在心里輕念出一句,“姜以安,新年快樂”。 盛大的慶祝落下,四周空曠,姜以安重新淹沒于黑暗之中。 作者有話說: 感謝閱讀。 第7章 盡管聞恪很想上前扶一把姜以安,但他沒有立場。他不是林野,不是姜以安的朋友,所有唐突冒失的打擾只會適得其反。 目送姜以安回到茉藜小區(qū),聞恪跨上警用摩托,駛向薊門橋。離近后,他先沿外環(huán)線巡視一圈,確定轄區(qū)內(nèi)的車輛均合規(guī)停放,便將摩托車??吭谛陆挚谝粋?cè)的人行橫道邊,慢慢熬時間。 路燈反在雪地上,入眼一片亮瑩瑩的,聞恪正盯著一處出神,一輛改裝過的野馬拐過街角,打閃遠光燈。聞恪抬眸,是曲行舟,后座載著蘇啟和魏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