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心照不宣，收拾好雜物房，她們來到大廳。

    耳邊傳來腳步聲，鐘毓秀循聲看去，便見她們正在走來，“收拾好了？”

    “是的，鐘同志，雜物間我們收拾出來了；床鋪上了，衛(wèi)生也打掃干凈了，透透風(fēng)晚上就能住?！蓖醮笱鞠却?。

    龔招娣在旁頷首，恭敬回話，“鐘同志，有勞您和嚴(yán)同志費心了?！?/br>
    “不說那些，你們好好干，我不會虧待你們?！辩娯剐阈笨吭谏嘲l(fā)上，坐著累腰，微微彎腰都會壓迫到肚子，怎么坐都不舒服，唯有斜靠著稍微松緩片刻，“你們過來坐。”

    “好?！?/br>
    兩人走上前，鐘毓秀指了指旁邊的兩個獨立沙發(fā)，見她們坐下后，方才開口，“你們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龔招娣手一攥，緊張道：“我家有公公婆婆，我丈夫，還有三個兒女?！?/br>
    “我獨身一人，結(jié)婚又離了，一個人過日子?！蓖醮笱静患膊恍欤隹谥越z毫不見異色，仿佛不是在說自身的事情、

    “什么原因離的婚？”話音一頓，解釋道：“我只是想知道離婚的原因，沒有其他意思和意圖。”

    王大丫目光平靜，淡淡說道：“沒什么不能說的，之前嫁的人是父母給我看的人家；對方不是好人家，我懷孕過兩次，都沒了，后來就離婚了?！?/br>
    輕描淡寫，身上的痛不想為外人所知，再苦再痛都往下咽。

    鐘毓秀對她又多了一分好感，堅強自立的女人，總是讓人欣賞的；特別是當(dāng)下時代，離婚之人會受到諸多不公平待遇，她依然離婚了，并且走出了家門，在外自立自強，靠雙手吃飯。

    “那你想過嫁人嗎？你才四十幾歲，年歲不是很大，若是嫁人還能挑選個好的?！蹦隁q再大一些，怕是就不好找了。

    王大丫搖搖頭，仿佛對自己的事情不在意，“這輩子不打算嫁人了，要是想嫁人，十年前我就嫁了；我離婚是在十年前，最難的時候都過去了，沒必要給自己找不自在?！?/br>
    “我理解。”鐘毓秀點點頭，對她的打算心有觸動；沒遇到嚴(yán)如山之前，她也想著不結(jié)婚，沒必要結(jié)婚，結(jié)婚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一個人有錢有閑，想出去走走隨時能走，結(jié)婚之后可就沒那么方便了；出行都要考慮一家子人，簡直就是累贅。

    如今，她反倒覺得結(jié)婚沒什么不好的；她玩也玩過了，孤獨幾世，該有的玩心早就收了。

    “我尊重你的想法，你們做的好，可以長期做工；不犯我的忌諱，沒做錯事，我不會趕你們走?！鼻疤崾遣蛔鲥e事，不犯她的機會。

    “鐘同志放心，我不是大嘴巴的人，一切以雇主優(yōu)先?！闭J(rèn)真做出保證，王大丫心性堅定，決定的事情不會輕易更改。

    龔招娣干巴巴的說，“鐘同志，我也是?！?/br>
    “你家里又是個什么情況？我想你需要跟我說一說，還有你想你的家人過什么樣的日子?！奔彝デ闆r得了解清楚，她得做到心中有底。

    “我家.......我家公婆都是慈善人，丈夫?qū)ξ乙埠?；兒女現(xiàn)在在讀書，他們的成績還可以，我希望他們以后能考大學(xué)，像您一樣做一個有學(xué)問的人。我和我家當(dāng)家的無所謂，我們怎么過都行，我只希望我家三個娃能出人頭地。”

    鐘毓秀淺淺頷首，“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這是天下所有父母的希望吧；那你好好培養(yǎng)他們，能考上大學(xué)以后抱的就是鐵飯碗，日子總是好的?！?/br>
    往后十年，國家發(fā)展日新月異，好日子在后頭。

    “我也是這么想的，鐘同志，您放心；我既然在您家做事，就只忠心您一家?！?/br>
    “我知道了，你家孩子在讀初中還是高中？”對她的保證，鐘毓秀還算滿意。

    龔招娣道：“我家大娃在讀高中，今年高二了；二娃在讀初中；小娃是個女娃在讀小學(xué)?！?/br>
    鐘毓秀點點頭，沒再多問，擺擺手道：“你們清洗一下，衛(wèi)生間里有熱水，洗完后爺爺差不多就回來了；等爺爺回來就開飯。”

    “是?！?/br>
    望著兩人遠(yuǎn)去的背影，鐘毓秀眸色深了幾許，龔招娣是這個時代標(biāo)準(zhǔn)的婦女，一切以夫家為重，以兒女為先；王大丫思想開放，對婚姻沒有期待，只想靠自己的雙手吃飯，這樣的人只要沒有背主、生出大野心來，倒是可用之人。

    嚴(yán)如山從廚房出來，手中端了一盤子做好的生蠔，“毓秀，在想什么呢？”

    “剛才跟兩位阿姨聊了聊?！笔栈啬抗猓娯剐闩ゎ^一笑，“是生蠔做好了？我都聞到香味了。”

    “拿來給你嘗嘗?！弊剿磉?，盤子送到她面前，“吃吃看?！?/br>
    盤子里只有生蠔rou，沒有殼，鐘毓秀暖心又有點遺憾，展顏莞爾，“謝謝嚴(yán)大哥，不過，我想吸吸殼兒上面的汁水；殼上的汁水非常好吃的，跟它的rou有得比?！?/br>
    也是一種美味。

    俊臉上的笑意一頓，心虛道：“我怕你吃的不過癮，這才給你剝了殼；等會兒吃飯的時候能吃到帶殼的?！?/br>
    “好。”本就是提一句，希望他下次別把殼給丟了；得了他的話，鐘毓秀便放開了，接過盤子拿了筷子就吃，因著rou上沒沾染多少湯汁，總是少了點兒味兒?？墒前?，有的吃就不錯了，她不挑剔這點兒，“好吃，跟記憶里一樣美味，以后要常吃；家里也要備上，燉湯、炒、蒸著都好吃?！?/br>
    “成，以后每天送一些過來?！鄙栕龇ú粚Φ脑?，會有腥味兒，還有沙，吃著不不美味不說還沒食欲；在外頭少有做的好的生蠔菜式，回來吃也挺好。

    吃完半盤，鐘毓秀放想起，“才買回來生蠔還沒透過水，吃著居然沒沙。”

    “我去拿貨的時候，經(jīng)營這一塊兒的人說他們用鹽和菜籽油浸泡過一夜了；海產(chǎn)品好賣，他們服務(wù)周到，賣的更快，下次去得和他們提前說，讓他們給我們留一些下來?！眹?yán)如山緩緩道：“這次去也就剩下我買的這點兒了，還要去的早?！?/br>
    “緊俏貨總是讓人搶。”物以稀為貴嘛！

    第272章 奶粉票

    嚴(yán)如山輕嗯一聲，深有體會，“在海邊生蠔都賣不上價，等公司能脫開手了，你也能空出時間來；咱們一家人去海邊玩，把爺爺也帶上，爸媽有時間也一起去。”

    “行??！去海邊走走，開闊心胸，散散心?！比嗽谝粋€固定的地方，時間久了，眼界會被慢慢束縛；有以前打下的基礎(chǔ)，同樣有可能會被當(dāng)?shù)仫L(fēng)俗同化。

    鐘毓秀吃完盤子里的生蠔rou，放下盤子筷子；兩人有說有笑，老爺子歸來時便見他們說笑的開懷。

    “你們兩口子說什么呢？笑的這么開心。”老爺子邁著長腿走進大廳。

    鐘毓秀抬頭笑臉相迎，“爺爺，您回來了，今天辛苦嗎？我和嚴(yán)大哥在說有時間出去玩的事兒，咱們先去海邊玩，吃海邊的海鮮?！?/br>
    “喲，你肚子里還揣著三個呢，這么早就考慮上了?！闭Z氣酸酸的。

    鐘毓秀輕嗤，沒忍住笑出聲來，“我們出去玩，肯定會叫上您，咱們一家人都去；爸媽在部隊里有假期也可以跟我們一起去玩，一家人出去玩一趟，想來會很開心?！?/br>
    這還差不多。

    嚴(yán)老爺子老臉呈笑，“也行?！?/br>
    “爺爺，飯菜做好了，就等您回來了；狗蛋做了生蠔和其他海鮮，我們今天有口福了?！闭f著話，雙手乘著兩邊起身，嚴(yán)如山忙伸手去接，將人攙扶起來。見她走到爺爺身邊，笑瞇瞇的說話，絲毫不急的他們之間的約定，無奈地?fù)u了搖頭，跟了上去，“慢點，讓爺爺先去洗手?！?/br>
    嚴(yán)老爺子點頭，“是該去洗手，在外頭忙活半天了，手還洗過；毓秀，你離我遠(yuǎn)點，我身上不干凈，別影響你和我重孫?！?/br>
    “衛(wèi)生間有人，您去廚房洗吧?！辩娯剐銢]退，反而指了指廚房的方向，“您給找的保姆來了，收拾了雜物間，一身灰塵，我讓她們洗澡去了。”

    “這樣?。　绷巳活h首，嚴(yán)老爺子道：“那我去廚房洗?！?/br>
    鐘毓秀微微含笑，目送老爺子去了廚房，將手遞給嚴(yán)如山，斜睨他一眼，“小嚴(yán)子，走，送你媳婦兒去洗手?！?/br>
    “行咧，我的小祖宗。”與她待久了，嚴(yán)如山染上了一些她開朗的習(xí)性，偶爾來一次配合演出感覺還不錯。

    相繼來到廚房，鐘毓秀等老爺子先洗完手，她才走到水槽前跟嚴(yán)如山一道洗了手；之后，她與老爺子去飯廳等上菜，嚴(yán)如山則留下，跟顧令國、方國忠一道將飯菜端上桌。

    菜肴陸陸續(xù)續(xù)上桌，生蠔、三文魚兩種海鮮上桌，再加上其他的小菜和葷食，滿桌飯菜香。

    嚴(yán)老爺子瞧的眉目帶笑，鐘毓秀望著生蠔就挪不開眼。

    “爺爺，生蠔好吃，之前我吃過一些。”

    “看到了，茶幾上還有空盤?！北P子上沾染了好些湯汁兒。

    鐘毓秀笑了笑，“可惜，我吃的是沒殼的，嚴(yán)大哥怕我吃不過癮，把殼給挑了；其實吃生蠔一定要帶殼，不然，會少了滋味兒。”

    “確實。”贊同點頭，“他就是瞎cao心，只要夠多，還怕吃不過癮？”

    這話毓秀沒法接，不管怎么接都不對。

    嚴(yán)老爺子也沒指望她接話茬，“對了，差點忘了，海鮮多是偏涼性的，你吃了一盤沒事兒吧？”

    “沒事兒，我也沒吃多少，我身體好著呢。”可別把她這點愛好都給禁了。

    “還是少吃點兒，生了再吃吧?！痹捯粢晦D(zhuǎn)，老爺子又開始埋怨大孫子，“大山那小子是個不靠譜的，知道你懷孕還給你吃這么多，等會兒我說說他。”

    鐘毓秀急了，“可別，爺爺，您就讓我吃吧；我身體好，我就是醫(yī)生，生蠔是可以吃的，真的?！?/br>
    嚴(yán)老爺子略一品，利索搖頭，“不信，要是能吃，大院里那些懷孕的人還不得當(dāng)飯吃了?！?/br>
    “.......”人艱不拆，實慘！

    “毓秀??！你聽話，等孩子生了，你想怎么吃爺爺都不管；反正你是醫(yī)生，涼性的吃多了調(diào)理一下問題不大，可懷孕不能吃藥的，咱們?nèi)桃蝗贪?！也就這一兩個月的事兒了。”

    面對老爺子好言相勸，她無法堅持己見，“那，那好吧，聽爺爺?shù)摹！?/br>
    嚴(yán)老爺子輕笑，滿意了，“孩子出生，讓大山給你多些海鮮回來吃；我把重孫的奶粉票都攢了十幾張了，等會兒拿給你們，讓大山給我重孫換了奶粉回來放著?！?/br>
    八零初期，還在實行票，因為經(jīng)濟拉上來，物資限制已經(jīng)放到了最低；但，想買貴重物品，還是得有票才方便。

    像老爺子這個位置上，換十幾張奶粉票也不容易；大院里不少人家有孕婦，人家想讓家里的孩子吃好點兒，吃的豐富點兒，都會換奶粉票。

    “這么早就開始準(zhǔn)備奶粉了？”

    “早點準(zhǔn)備，奶粉放個半年都沒事兒；我重孫頂多兩個月就該報道了，你們年輕人第一次當(dāng)父母沒經(jīng)驗?！比齻€重孫，奶水肯定不夠吃。

    鐘毓秀心里感動，有人關(guān)心和沒人關(guān)心的差距太大了；沒人關(guān)心的孕婦，或者關(guān)心太少的孕婦，心里多多少少都會有落差和不甘。像她這種，從懷孕就被關(guān)懷和時刻關(guān)注的孕婦，那是整天沉浸在家里人各種關(guān)愛的海洋里。

    別看老爺子是個老爺們兒，可他經(jīng)歷的事情多，該心細(xì)的時候半點不含糊；婆婆不在身邊，她也沒覺得婆家給的關(guān)心不夠。

    “謝謝爺爺，您對我和嚴(yán)大哥太好了，以后我和嚴(yán)大哥會好好孝順您的?！?/br>
    “我對你們不好，你們就不孝順我了？”嚴(yán)老爺子似笑非笑。

    鐘毓秀囧了，“那哪兒能??！您是我見過最好的爺爺，沒有之一，真的；嚴(yán)大哥要是敢不孝順您，我第一個不放過他?！?/br>
    “小丫頭，避重就輕?！辈贿^，他沒有追究的想法，“你們都是好孩子，我這輩子退休后有國家養(yǎng)，你們過好你們的日子就成?！?/br>
    “爺爺，可以用餐了?！眹?yán)如山領(lǐng)著顧令國跟方國忠過來。

    顧令國和方國忠打招呼，“嚴(yán)老好?！?/br>
    “你們好，都坐都坐。”隨意擺擺手，老爺子又問道：“請的兩位保姆呢？她們還沒收拾好？”

    “應(yīng)該快了?！?/br>
    “那就等等。”人到齊再吃。

    第273章 爭論

    一行人等了差不多十分鐘，才聽見衛(wèi)生間房門打開的聲音。

    鐘毓秀撫著大肚子，伸頭往飯廳外看，“應(yīng)該是她們洗完了?！?/br>
    “我去請她們過來吃飯。”顧令國起身邁出飯廳，走到大廳時，目睹兩名保姆濕著頭發(fā)站在大廳沙發(fā)前；她們的頭發(fā)還在滴水，卻已經(jīng)被她們挽了起來，“兩位同志，鐘同志和嚴(yán)同志都在飯廳等你們吃飯好一會兒了；你們收拾一下趕緊過來吧?！?/br>
    王大丫眸光一頓，抱著換洗衣裳的手動了動，道：“我們知道了，馬上就過來。”

    “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