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校長回首道：“毓秀，等會兒你就跟在我身邊，不要亂走。”

    “好的，老師?！本o走幾步，行至老師身側，遠離陳學斌。

    徐校長滿意的點頭，閆教授好笑搖頭，“鐘同學是成年人了，你怎么還把人當個小孩兒似的?！?/br>
    “這你就不懂了吧！”徐校長嘚瑟道：“這孩子脾氣好，容易被人欺負；我這個做老師的不得多看顧幾分？”

    鐘·脾氣好·毓秀：“.......”

    一直自認脾氣不算好，陡然聽見被人夸脾氣好，她臉紅。

    陳學斌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又給咽了下去。

    閆教授看了看她，笑了笑，“鐘同學瞧著面嫩，是容易被欺負。”

    “是吧！”徐校長頗為嘚瑟。

    以前收的徒弟一個個沒良心又咋樣，他現(xiàn)在收了一個貼心的女娃教導；徒弟相當于半子，他自然也把鐘毓秀當成半女看待，假以時日，必定成為他的驕傲。

    閆教授扭開頭，“趕緊走吧，等會兒人家都等急了。”說完往醫(yī)院方向走。

    徐校長意猶未盡咂咂嘴，喊上鐘毓秀一道走，斜睨前面那人一眼，跟鐘毓秀得意洋洋地說道：“瞧瞧，嫉妒使人丑陋?！?/br>
    閆教授只作未聞，不然還能如何？總不至于在學生面前失態(tài)吧？

    徐校長笑的更為開懷了，陳學斌在后面默默搖頭，加快腳步走到閆教授身邊。

    “老師?！?/br>
    “等會兒跟我身邊別亂走?！遍Z教授擺擺手，還是叮囑了一句。

    徐校長嘴賤的想繼續(xù)撩兩句，卻見閆教授突然回首，被生生打斷了到嘴邊的話。

    “進了醫(yī)院，我們分開?！辈幌敫鷤€嘚瑟精一道，心塞。

    “分開也好?！睂Υ?，徐校長沒意見。

    城西一院為公立醫(yī)院，同時也是城西最大的一家醫(yī)院；內(nèi)設西醫(yī)門診、中醫(yī)門診、外科、住院部等，員工就高達小兩千人。

    院內(nèi)設施完備，就算不夠先進，但絕對比城西其他醫(yī)院好。

    徐校長走的是中醫(yī)科門診，閆教授去的是西醫(yī)科門診，兩人在城西一院都有掛職；閆教授雖然賭氣，但也沒真到醫(yī)院就分開；兩人領著各自的徒弟上二樓才分開。

    閆教授去走廊最里那間診室，徐校長的診室則在走廊排頭第一間。

    “走吧，我先帶你去院長哪兒過明路，之后再給你辦理一份臨時證明?！?/br>
    “好的，謝謝老師。”鐘毓秀對醫(yī)院不陌生，但對這個年代的醫(yī)院很陌生；白綠墻組成，十分有年代特殊，門是白木門，至于木頭是隔離層還是怎么的就不知道了。

    院長辦公室在三樓，三樓還有西醫(yī)和中醫(yī)的診室；這一棟樓都是屬于門診的。

    “老師，這位院長姓什么？”

    “姓程，你叫程院長便可；他??！醫(yī)術上跟你我不相上下，為人和善，還特別心軟?！毙煨ｉL笑著說完，在一間門診外停下，屋里擺設簡陋，木桌凳子皆陳舊之物；一個滿頭花白，戴眼睛的老人家正在給病人看診。

    徐校長敲了敲門，老人抬眸望來，見是熟人便笑了，“老徐，今天怎么有時間過來？”

    “學校剛考了試，給學生們放了幾天假?！毙煨ｉL一邊說一邊走了過來，“您先給患者看診，我們等會兒聊?！?/br>
    “行，你和這位女同志稍坐?！?/br>
    老人低頭又與患者交談，先開了單子交給患者，將人送走；這才有時間理會徐校長。

    “你們學校還沒到放寒假的時候，是期中會考？”

    “對頭?！毙煨ｉL點點頭，“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新手的小徒弟，鐘毓秀；毓秀，你面前這位是城西一院的院長，你喊一聲程院長就行。”

    程院長笑容和藹，目光清澈，不似旁的老人一樣年齡大了眼睛渾濁，“嗐，喊什么院長不院長的；咱們都是老交情了，既是你收的徒弟，能讓你帶出來必定看重，毓秀同志，若是不嫌棄可以叫我一聲伯伯?！?/br>
    “程伯伯?！辩娯剐闫鹕砦⑽⒏┥硪欢Y，“初次見面，老師對您老多有稱贊?！?/br>
    程院長瞟向老友，笑意盈盈的說道：“他能說我什么好話？不定怎么編排我呢?！?/br>
    “那您可沒猜著，老師說了您醫(yī)術高明，為人和善，一心鉆研醫(yī)術；是難得的仁醫(yī)，我還是第一回 聽老師給人這么高的評價。”毓秀笑意盈盈的說完，又看向徐校長，“老師，您說呢？”

    徐校長眨眨眼，淡定自若的否，“我可沒說過。”

    什么仁醫(yī)，他還真沒說過。

    “還真說過??！”面對徐校長不自然的表情，程院長哈哈帶笑，“沒想到你個老小子在背地里給我的評價這么高，行吧，看在你這么贊我的份上，你家小徒弟的證明我給你開了?！?/br>
    “難道不稱贊你還不給開證明了？”徐校長不輕不重揶他一句。

    程院長輕笑，“那誰知道呢?！?/br>
    兩個老小孩兒東一句西一句的扯，等程院長開好了證明給他，兩人才岔開話題。

    “毓秀同志，常聽老徐提起你，說你難得一見的天才，在醫(yī)學上天賦非常好；天賦這么好，更要好好努力，在前面幾千年中醫(yī)之輝煌，到如今的落寞，我們這些老東西已經(jīng)老了，對于振興中醫(yī)已經(jīng)有心無力?！背淘洪L面上帶著淺笑，不似之前的開懷，反而滿懷惆悵，“希望在你們年輕一輩的身上，我們能看到希望?！?/br>
    鐘毓秀看向老師，一時無奈，她就是來學個中醫(yī)回去做藥劑研究的；她還是個寶寶啊！為什么要和她說這些。

    “程院長說的沒錯，現(xiàn)今時局，中醫(yī)示弱；我們當初懷抱著振興中醫(yī)的抱負，時至今日，不過是一場笑話?！毙σ怆[沒，徐校長眼底浮動著深深的哀傷，“所以，你若是有能力，我希望你能將中醫(yī)發(fā)揚光大；若是不行，那也沒什么，量力而行吧，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br>
    “其實，對你們年輕一輩天賦好的，我們都有這樣的野望?！笨傁Ｍ苡锌吹街嗅t(yī)站起來的一天。

    第104章 中醫(yī)示弱

    面對兩位老人深切地悲哀傷痛，鐘毓秀心下悵然，他們年輕時也是懷著莫大的信念去發(fā)展中醫(yī)；可惜，時局造就，個人能力終究扭轉(zhuǎn)不了時局。

    那些年，太多人才因這樣那樣的緣故失去奮斗的目標，日日倉皇度日，甚至就此斷送性命。

    她不知怎么走出診室的，到了外頭，一陣冷風從窗戶外吹拂而來，鐘毓秀一個激靈。

    “老師?！?/br>
    “怎么了？”徐校長側目詢問。

    鐘毓秀斟酌片刻，還是決定說出口，“老師，我學醫(yī)的初衷，您是知道的；我恐沒有那么多時間去研究中醫(yī)之術，怕是要辜負您和程伯伯的期望了。”

    徐校長眸光沉重，沉沉嘆息。

    “老師？”見他久久不語，毓秀出言提醒。

    “你當初怎么想著去物理系的？”明明是個醫(yī)學苗子，跑去了物理系，令人搓嘆。

    鐘毓秀眼角微不可見的輕抽了一下，“老師，我當初只對物理感興趣........”物理是真愛，醫(yī)學是意外。

    徐校長無語凝噎，失望地擺擺手。

    “走吧?！?/br>
    鐘毓秀瞅著眼前這道蒼老脊梁微彎的老人，無奈悵然，“老師，醫(yī)術我會認真學，也會抽時間去鉆研；若是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您盡管吩咐?！?/br>
    “知道了。”有這句話，他也滿足了。

    誰讓小徒弟不論是物理還是醫(yī)學上都有天賦呢，總不能為著他個人私欲，截斷小徒弟的喜好吧？只能說，一切都是天意。

    毓秀不知他老人家是否想開，但她也不可能妥協(xié)；醫(yī)學重要，科技更重要，若說要分個輕重，在她這里科技更重。

    走到診室前，徐校長掏出鑰匙開門，領著鐘毓秀進入診室。

    室內(nèi)面積約三十平左右，陳設簡單，除卻一張桌子、幾把凳子椅子，還有一個柜子便別無他物。

    在桌上擺放著一些書籍和診脈記錄冊，鐘毓秀只看了兩眼，沒得老師允許，她不會擅自去翻看。

    “老師，您每次放假都要過來坐診？”

    徐校長帶位置上落座，輕嗯一聲，“有空就過來，醫(yī)院沒有強制要求我和學校其他教授必須每天過來；我們的主要任務還是教書育人，教導出更多醫(yī)學人才?！?/br>
    “辛苦您了?！睆埩藦埧?，本想問的話沒問出口；這么多老前輩還是在工作崗位上發(fā)光發(fā)熱，做著他們認為必須做的事情，就算有一身病痛也不見停歇。

    她做不到??！

    鐘毓秀心生羞愧，所處這個年代，如今接觸的人各有各的奮斗目標；他們無一不是堅強自持，自律奮進，無私為家國奉獻最大的力量。而她自身條件好，得到的待遇比他們優(yōu)渥，卻還一天天想著得過且過。

    她的思想覺悟不行，受到了許許多多來自外界的影響，總是想著減少麻煩，生活過得去就行。

    從這一天開始，嚴如山發(fā)現(xiàn)心上人更努力了，做事更認真了，更沒時間理會他了，就連吃烤鴨都心不在焉的，全身心都在學醫(yī)上；連小電驢代步車開售，請她一起去百貨商場看看都不去了。

    嚴如山：“.......”

    被拋棄的小可憐.......不，絕不承認是小可憐。

    “毓秀，你又在看醫(yī)書了。”回來都沒時間和他說說話。

    鐘毓秀頭也沒抬，只點點頭，“嗯?！?/br>
    “歇會兒吧，你都看多久了?！眹廊缟缴焓秩コ樗种械臅?，卻發(fā)現(xiàn)怎么都抽不出來，“歇會兒再看，眼睛會受不住的?！?/br>
    鐘毓秀這才抬眸看來，微微一笑，笑顏明媚，“沒事兒，最后這點兒看完就歇?！?/br>
    小姑娘又低下了頭，眉睫長而濃密，為她眼下布上一層陰霾；垂首時，頸項修長白皙，形狀格外優(yōu)雅美麗，唇角微抿，似在困惑，又似在認真解讀。

    “嚴同志?！焙履蠌呐赃吅叭?，田尚國朝他點了點頭，示意他過去。

    嚴如山腳下一轉(zhuǎn)走過去，“郝南同志，田尚國同志；你們喊我過來有事兒？”

    “是有點事兒?！焙履峡聪蛱锷袊?/br>
    田尚國無奈開口，“嚴同志，鐘同志這段時間學習起來太用功了，時常忘記吃飯的點兒；我們說了兩回也沒用，您幫忙給勸勸？”

    “我知道了，你們先去幫狗蛋端飯菜?！?/br>
    “好?！?/br>
    郝南和田尚國點點頭離開。

    嚴如山低頭蹙眉，思慮片刻后回到毓秀身側落座，目光落在她的認真的臉龐上；又去看她手中的書籍，中醫(yī)斷診類書籍，靜靜等她放下書本才關切的開口詢問。

    “毓秀，眼睛難受嗎？”

    鐘毓秀把書籍放到沙發(fā)旁側的小桌上，雙手揉了揉眼睛，點點頭，“有點難受，不過，不是很難受，在忍受范圍內(nèi)?！?/br>
    “下回別再看這么久的書了，對眼睛不好；看半個小時就要起來走走，去外面看看，休息個十來分鐘再繼續(xù)看也行的?！笨嚨锰o了，他始終沒想明白心上的姑娘為何突然變化這么大。

    讀書讀到癡迷的地步了。

    嚴如山抬手置于她耳畔兩側，為她輕輕按壓太陽xue，“等會兒吃了飯給你打熱水敷敷眼睛，熱敷之后會舒服些。”

    熱敷眼睛有助于血液循環(huán)，有熱敷經(jīng)歷的人應該都知道，熱敷后容易入睡。

    “下次注意。”鐘毓秀閉上眼，眼珠子不斷的上下左右移動，減輕眼部疲勞；過了一會兒，又開始按摩眼部xue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