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我會遇見你 第376節(jié)
儀式終于開始,一切按部就班。司儀看來也是個從事婚禮主持行業(yè)多年的老手,邊推婚禮流程邊插了許多笑話,言談間莊重卻不失幽默,氣氛炒得很到位。 林瑾瑜就這么坐在下面,漫不經(jīng)心吃著東西,聚精會神看臺上這個致完辭那個致辭。 黃家耀和女方父母親都到了,親家普通話不標(biāo)準(zhǔn),發(fā)言既不官方,也比不得電視上那些明星精彩,可一字一句,憂喜參半,都是對子女的祝福與不舍。 新娘現(xiàn)身,音樂響了起來。不得不說現(xiàn)場樂隊真不是音響可以比的,雖然沙灘廣闊,不似室內(nèi)能形成最好的聲音效果,但那生動、確在身邊的琴聲讓每個賓客都覺如春風(fēng)拂面,精神為之一振。 林瑾瑜邊輕聲哼哼邊用腳悄悄打著拍子——那是克萊斯勒的另一首名曲《愛的喜悅》。 “你聽過?”閑著也是閑著,張信禮聽他一音符不差地跟著旋律同步哼唱,跟他聊道:“是什么曲子?” 小提琴音跳躍歡樂,與《愛的憂傷》同為圓舞曲體裁,為了契合婚禮場合,演奏者表現(xiàn)得稍偏柔和,但每一個音符仍滿是沉浸在愛情中的幸福、滿足與喜悅。 “聽過,”林瑾瑜回答自己男人:“克萊斯勒的曲子,很有名啊。” 張信禮記得那個名字:“跟你第一次拉給我聽的那首曲子是同一個作者?!?/br> “喲,還記得呢,”林瑾瑜樂:“這都什么時候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說,你是不是其實早悄悄肖想我很久了?要不那個時候的事怎么都記那么清楚?!?/br> 張信禮眼皮也沒眨一下,回:“我知道你肖想了我很久?!?/br> “……” 無法反駁。 林瑾瑜確信這么多年下來,這廝嘴上功夫突飛猛進(jìn),一定是從他身上吸取了日月精華催化修為。 張信禮接著問:“這首叫《愛的喜悅》?你第一次應(yīng)該拉這首,為什么拉憂傷,沒這個好聽。而且不吉利,沒準(zhǔn)因為這個,我們才磨蹭了那么久?!?/br> 磨蹭了那么久,才終于不帶任何膽怯與猶疑地相愛。 “你迷信到開始說胡話了,”人模狗樣·西裝革履·林瑾瑜不顧紳士風(fēng)度,惡霸一般推了下他腦袋:“我拉個小曲就能讓你提前接受你是同性戀?” 然后在那條巷子里繼續(xù)做下去,一把把他推到窗臺上,脫了褲子之后沒停,直接接著那樣那樣……聽說世界上第一硬的就是高中生的……沒有嘗過,太可惜了。 林瑾瑜放飛自我,腦子里開始開毫無底線的黃色大會,張信禮完全不知道現(xiàn)在的林瑾瑜就是個蛋——外面白,掰開里頭全是黃。他看著他,說:“是的,我就是同性戀。” 林瑾瑜被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笑死,道:“你最好是。” 字面意思。 他頓了頓,又說:“其實吧,你們那時候臨時趕鴨子上架,我技術(shù)又太差,只能拉個練到滾瓜爛熟的考級曲,換這個沒準(zhǔn)我就出洋相了,勾引不到你?!?/br> 張信禮心想:那應(yīng)該不會。你勾引次數(shù)太多了,不差這一次。 他說:“你技術(shù)差?從來沒覺得。” “是的,差?!蹦菚r候差,現(xiàn)在脫離學(xué)習(xí)久矣更差了。林瑾瑜朝此刻樂聲傳來的方向努了努嘴:“跟專業(yè)的比起來,我就是個雛。” 此刻拉琴的那人弓法嫻熟靈動,不過林瑾瑜聽著……怎么覺得這人的一些處理習(xí)慣有點耳熟。 他們說話間,那邊儀式已快進(jìn)入尾聲,點綴著白色、淡香檳藤本月季的花門下,新郎新娘在長久的對視中互相誓約“我愿意”。 “恭喜恭喜!” 當(dāng)戒指完成交換的那刻,全場掌聲雷動,周圍布置的彩燈亮起,新娘笑得開心而甜美,黃家耀臉上也有著淡淡的笑意。 真美好啊!林瑾瑜一邊由衷祝福自己哥們,一邊斜眼看自己身邊那沒啥浪漫細(xì)胞的“直男”。 唉,這廝到底啥時候能不扭扭捏捏,簡單直白地跟他說句我愛你呢? 儀式結(jié)束,甜點撤去,林瑾瑜幫忙幫了一天,有點累,以為總算可以正式開吃了,誰知好像還沒。 只見許多賓客站了起來,離開座位開始往前擠,場面一時喧鬧起來。 林瑾瑜沒反應(yīng)過來,懵了一秒,問許釗張信禮:“這是干啥?” 許釗沒空回答他,只見他忽然之間跟打了雞血似的,一把拽過林瑾瑜胳膊,一個猛子扎進(jìn)人群,也加入了往前擠大隊。 ????? “喂喂喂!”林瑾瑜完全沒搞清情況,腦漿差點被他扯晃飛:“你搞什么飛機(jī)?” 離地幾階高的臨時臺子上,新娘子笑了下,忽然背過身去,然后捧著那束已完成光榮使命的捧花,做了幾下雙手往后扔的假動作。 哦……哦!林瑾瑜恍然大悟,原來是要扔捧花啊。 他委實沒有參加婚禮的經(jīng)驗,這時才后知后覺想起來,婚禮儀式結(jié)束之后新娘都要扔個捧花來著,象征把自己的幸福和愛傳遞出去,傳說接到捧花的人會攜永久的愛邁入婚姻殿堂。 寓意很美好,可是……林瑾瑜心想:拉我湊什么熱鬧,我又不能結(jié)婚,而且我那另一半,他…… 他在被許釗拉扯的間隙里回頭望去,果然沒看見張信禮的身影,這參加婚禮經(jīng)驗豐富的家伙明知道會扔捧花,卻沒任何上來搶的意思,真是毫無浪漫細(xì)胞。 “一——二——三——” 臺上新娘子開始大聲倒數(shù),林瑾瑜懶得湊這個熱鬧,想出去,可背后的人擠著他,許釗在前面拉著他,讓他根本無法脫身。 這廝不知哪來這么大力氣,愣一路過關(guān)斬將,生生把他拽到了最前排。新娘銀鈴般的聲音近在耳邊,林瑾瑜無奈,道:“我說,我來這兒干啥,白占一個位子,還不如……” 他話未說完,只見臺上,新娘倒數(shù)完,大力做出拋花的姿勢——卻沒松手。 那錦簇的捧花被她高高揚(yáng)起,在空中劃出潔白的弧線。 在黃家耀淺淡的笑容里,新娘發(fā)出“咻——”的搞怪聲音,一手提著香檳色的華麗婚紗裙擺,一手舉著捧花,小步跑下臺來,然后在林瑾瑜錯愕的目光里——把捧花送進(jìn)了他一個人手里。 婚宴上大家都很開心,尤其他們這桌有不少附中老同學(xué),大家都敞開了膀子喝,林瑾瑜卻因為許釗還有張信禮的“瞎cao心”沒喝多少。此刻他本該神思敏捷的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處于一種完全懵了的狀態(tài)。 夕陽漸漸隱入海平面,只留下最后一條金色的細(xì)線,沙灘、草地,一切都暗了下去。新娘在笑,黃家耀在笑,許釗也在笑,深處錯愕之中的林瑾瑜忽然感到背后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轉(zhuǎn)過身去—— 張信禮西裝革履,就站在他身后。本來因為熱而脫掉的外套不知何時又被他穿上了,袖口的牛角扣在最后一線金紅的陽光中反射著深沉的光。 同一時間,四周亮著的小彩燈忽然同時熄滅,舞臺上大屏幕亮起,黑色的背景下顯示出白色的年份數(shù)字—— 正是他們相遇那年。 第436章 神說我會遇見你 太陽在林瑾瑜身后漸漸隱沒,彩燈熄滅后,忽然亮起的屏幕取代它成為黃昏余暉里最亮的東西。所有人都被這巨大的光亮吸引了注意,連帶著林瑾瑜自己也不由自主盯緊了屏幕。 白色的字字體圓圓胖胖,十分可愛,張信禮站在林瑾瑜身后,抬頭,跟他一起看大幕上顯像管變換。 代表年份的數(shù)字緩緩消失,一直沉默著,仿佛只是倆擺設(shè)的音響設(shè)備終于從沉睡中蘇醒,草坪上忽然響起幾聲清脆的鳥鳴。 林瑾瑜靜靜站在原地,光影變幻,從屏幕中投出的淡藍(lán)色光芒籠罩了他的臉龐。 ——數(shù)字消失后,大幕上映出的是一張古舊的照片,海子的水波清澈,倒映著蔚藍(lán)的天空和純白的云層,在那年夏天燦爛的陽光下仿佛一塊泛藍(lán)水色調(diào)的翡翠。 林瑾瑜、張信禮、木色、拉龍、張文斌,還有不再回來的陳回擠在狹窄的屏幕里,有人滑稽地翻著白眼,有人呲牙咧嘴吐著舌頭。 照片里林瑾瑜和張信禮之間隔著一個木色,一個看著鏡頭,一個面色茫然,互不對視。 那是林瑾瑜天真而無憂無慮的十五歲。 鳥鳴止歇,音響里,歌聲緩緩響了起來。 “你在左邊 我緊靠右 第一張照片 不太敢親密的” 音響里張信禮早已錄制好的聲音低沉,歌曲旋律輕快,歌詞卻又隱隱透著淺淡的失落與懷念,每一句里都是朦朧、青澀的愛。 林瑾瑜從沒聽過他唱歌,非常意外于這家伙水平竟然還可以,經(jīng)過聲卡修飾后的聲音和緩而低沉,沒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但音色很好,調(diào)也準(zhǔn)確,像是和緩地將一個故事娓娓道來。 那張照片猶如鼓翅的鳥兒般停留幾瞬便消失不見,帶走了涼山的藍(lán)天、白云、綠草,與綠草間棉花般的羊群,取而代之以繁華的鋼鐵城市。 屏幕再次暗了下去,再次出現(xiàn)數(shù)字,然后又是滿載著回憶的照片。 那年cao場邊,面容已成熟些許的張信禮坐在長凳上喝水,揚(yáng)起的脖頸上喉結(jié)分明,汗水在陽光下透著點點微光,林瑾瑜戴著發(fā)帶,假裝高冷地坐在他身邊低頭看手機(jī),等著他喝完自己的水。 那年體育館里,獲勝的籃球隊拍集體照,胡老師笑容滿面地舉著獎杯,快門定格下滿屏潔白的牙花子,張信禮站在正中,被林瑾瑜跟許釗一左一右擠著,不知誰在他腦袋上比了個調(diào)皮的兔子耳朵。 那年慶功宴上有誰喝多了,那是他們越界的開始。 “太多感觸 已不同了 世界變了 還是我改變了” 還有那年秋天,外灘江邊,黃浦江上渡輪駛過,張信禮在明黃如銀杏葉的陽光里回過頭來;成都燈光明亮的地鐵上,林瑾瑜歪頭靠在他肩上,手插在口袋里偷偷牽著,窗玻璃映出兩個親密的灰黃剪影。 “太久 太久 是否過了太久 忘了 忘了 忘了怎開始的 喝醉了小河邊唱著歌 永遠(yuǎn)愛你是我說過” 照片一幀幀歷歷而過,他們的回憶太多,多到能放完整首歌,林瑾瑜和張信禮就站在一起,周圍依然是熙攘的人群,空氣中浮動著沙塵,屏幕光影流轉(zhuǎn),歌聲浪漫。 只是這次,林瑾瑜身上洋溢著少年朝氣的運動服已換成了成熟內(nèi)斂的西裝,沒戴耳機(jī),不會讓人誤會他很嬌氣,也沒在聽羽果那首傷感的歌。 “沒有 沒有 再沒誰能擁有 像你 像我 哭和笑都懂得 再觸摸 我心底藏了好久 那最柔軟的角落” 木吉他聲音剛性清脆,伴奏跟原版不大一樣,節(jié)奏更慢,帶點民謠味道,不知是誰改的,又是誰錄的。 柔和的海風(fēng)里,林瑾瑜一瞬不瞬地看著那些停留過后便消散無形的影像,看著照片里他和張信禮的臉龐一起從青澀變得成熟,變成如今的樣子。 他們走過學(xué)生時代,在最美好的年紀(jì)里并肩而行,一起等來了大寒夜里的雪,也曬過了小暑白日的光,見證了對方的堅強(qiáng)也看過了對方的軟弱,從十五歲到二十五歲,喜悅難過、憤怒落寞都一起感受,酸甜苦辣、咸澀淡麻都一起嘗過。他們的青春屬于彼此。 歌唱完了,視頻結(jié)束,熄滅的彩燈復(fù)而亮起,翻滾的海浪聲里,林瑾瑜聽見有人叫他:“小瑜。” 林瑾瑜回身,和張信禮對視,海風(fēng)熾熱襲人。 忽地,不遠(yuǎn)處傳來幾聲熟悉的狗叫,一一嘴里叼著什么東西,被許釗牽著,屁顛屁顛朝他們跑來。它脖子上戴了個黑色小蝴蝶領(lǐng)結(jié),像只狗紳士,伸著舌頭,雞毛撣子樣的大尾巴甩啊甩的。 ? 林瑾瑜滿心的感動中平添了抹詫異。嗯?怎么回事?這貨怎么在這兒?不應(yīng)該在上海寄養(yǎng)的地方睡大覺嗎?還有它嘴里叼的那是啥? 許釗松開繩子遛了,免得當(dāng)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