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br>
    十分鐘后，林瑾瑜放下電動剃須刀，說：“洗完了，我去隨便換件衣服，然后出發(fā)?！?/br>
    張信禮答：“好?！?/br>
    然而半個小時后……

    張信禮看著還在“隨便換件”的林瑾瑜，瞄了眼表，道：“從這里坐地鐵過去得一個小時……別換了，你隨便穿什么都帥。”

    林瑾瑜正在滿衣柜挑選穿搭，不滿意張信禮的催促行為，道：“別說話，這可是我實習生涯的第一天，能不能不跟我唱反調(diào)?！?/br>
    “催你一句就是唱反調(diào)了，”張信禮覺得憑空飄來一大帽子：“我怕遲到?！?/br>
    “不會，”林瑾瑜說：“我以前也這樣，你以前怎么從來不催我?！?/br>
    張信禮正要說話，林瑾瑜卻語速飛快地自問自答道：“哦，色衰愛馳，如今老夫老夫了，你就連這點耐心都沒了，好啊，看透了。”

    “……”什么亂七八糟的，張信禮說：“以前催過你?！?/br>
    “我記憶里沒有，在一起之后沒有，以前的不算?！绷骤畏矫嫘纪赀@句，最后對著鏡子看了眼，語氣頗雀躍地道：“ok，走人！”

    ……

    開年第一天，一切都像新的，兩人花6塊錢坐地鐵到了單位，準備參加人生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的工作。

    門口保安對他們還挺熱情，應該是上面早有交代，林瑾瑜跟張信禮一進門，出示完接收函就有人帶著往會議室領，說給實習生統(tǒng)一安排有歡迎會。

    “還挺正式，”林瑾瑜在去會議室的路上小聲和張信禮咬耳朵：“我以為就隨便……”

    張信禮道：“當然，實習是正經(jīng)項目，你以為?！?/br>
    說話間已到了會議室，林瑾瑜看了圈，里面除了他倆還有十多個人，除了兩個管事的，其他人身上都帶著股初來乍到的局促，一看就是實習生。

    而在這些人里……林瑾瑜一眼就在稀稀拉拉站著的十多個人里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詫異道：“周輝？”

    他聲音不小，一時間一會議室人都看著他。

    張信禮也注意到了那個叫周輝的人……他們有過一面之緣，就在林瑾瑜學校的圖書館門口，那人是林瑾瑜五個室友之一。

    “林……林瑾瑜？”周輝被這么一喊，也回過頭來，在學校時他跟林瑾瑜關系原本還好，同班同學，普通室友，可誰知后來憑空出了趙武杰那事……

    那之后雙方之間關系一直很尷尬，林瑾瑜搬出去和張信禮一起租房子住了，很少回寢室，澄清之后偶爾碰見過他幾次，周輝好像一直有話想對他說，但林瑾瑜無視了這群人。

    “你？”林瑾瑜說：“找的實習單位也是這兒？”

    學校分配的集中實習是不可能出本省的，很顯然他也是自己找過來的。

    “是啊，”周輝面對著他，臉上還有些尷尬，他小小瞄了眼張信禮，說：“這單位不錯，我無錫的，家里牽線……”

    其他實習生還看著他們呢，這不等于開頭直接自爆關系戶嗎……雖然林瑾瑜和張信禮也是倆實打?qū)嵉年P系戶。

    周輝在系里成績沒林瑾瑜好，看起來不是心眼很多的那種人，趙武杰的事也過去了一段時間，林瑾瑜沒當初那么氣了，再說作為同一批實習生，以后幾個月里肯定還要打交道，因此周輝好聲好氣回答了，他也就沒第一天就甩臉子。

    林瑾瑜說：“嗯，這樣，巧了?！?/br>
    周輝說：“哈哈哈，是挺巧的……”

    他和林瑾瑜說話時總是有意無意看張信禮，在學校時，林瑾瑜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全系除了老師，都知道他有男朋友了。

    林瑾瑜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無所謂，愛怎么看怎么看，隨便，張信禮幾乎沒正眼看他，純把他當一路人。

    周輝面露躊躇之色，好似還想說些什么，卻被前頭的負責人打斷了。

    “安靜一下，”負責人是個干練的女人，她拍了拍手，道：“首先作為單位代表，我在這里歡迎各位的到來……”

    所有人鼓掌，周輝只得收了話頭，和林瑾瑜一起找地方坐了，專心聽上面人交代相關事宜。

    開會嘛，總是場面話居多，負責人介紹了一通單位歷史，給每個人分了手把手幫帶的師父，然后又帶他們大概參觀了下單位各處，說實習生沒有正式員工的餐補，要在食堂就餐需要購買餐票，每人每頓10元。

    一葷兩素一湯十塊，算能接受，林瑾瑜一直跟張信禮走一起，趁參觀的時候道：“這倒省事了，以后能在食堂吃就在食堂吃吧，省得做飯?！?/br>
    張信禮回：“反正也不用你做?！?/br>
    林瑾瑜用肩膀搡了他下，道：“去你的?！?/br>
    全部流程走完，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小時，臨散會時，那負責人面帶微笑道：“哦對了，作為能被本單位接受的實習生，各位當然是十分優(yōu)秀的，作為實習期間你們的總負責人我提前交代一句，”她道：“實習期間，為了能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也為了不要造成不好的示范影響，我希望組內(nèi)不要談戀愛……現(xiàn)在各位中間有情侶嗎？有的話麻煩報備一下，單位會開會決定是否需要調(diào)崗。”

    林瑾瑜：“……”

    他們這群實習生男多女少，八九個大老爺們里只夾雜著三四個女生，林瑾瑜記得許釗給他交代情況時說了那邊內(nèi)部開的接收表就寫明了男生優(yōu)先接收。

    底下所有實習生鴉雀無聲，想也是，女生一只手數(shù)得清，大家又都來自各個學校，都是分散申請進來的，有情侶的可能很小——除了倆例外。

    “怎么辦，”張信禮問他：“要報備嗎。”

    “不……不用吧，”林瑾瑜說：“那也太怪了，so weird。”

    同齡人還好，還是不要沖到老一輩眼巴前，給他展現(xiàn)世界的多樣了。

    上面負責人又問：“準備考研的有多少？”

    這次，唰唰唰，滿會議室被手的海洋填滿。

    我擦嘞，這么多人，林瑾瑜心道：這年頭本科文憑當真不值錢了嗎，全是要考研的，競爭也忒大了。

    張信禮本來沒舉手，奈何林瑾瑜目光兇狠，威脅之意溢于言表，張信禮被他瞪得不自在，最后無奈舉手。

    “好，”負責人看了一遍，道：“單位不會干涉你們的個人發(fā)展，但有一點要明確……不管考研也好，兼職也好，都不能影響你們實習生在單位分內(nèi)工作的完成，否則到時候打出的分不好看你們也不要怪帶你們的師父。”

    這是應該的，眾人點頭，接下來老員工起身，各自認領了被分配到的實習生，帶他們?nèi)スの弧?/br>
    林瑾瑜被分給了一體態(tài)頗豐腴的中年叔叔，看起來是單位老人了，樂呵呵的，一副很有經(jīng)驗的樣子，林瑾瑜態(tài)度謙遜跟他寒暄了幾句，叫他師父，他則喊林瑾瑜“小林”。

    他跟張信禮、周輝以及其他三五個人都在同一間辦公室，彼此相鄰不遠，低頭不見抬頭見。

    第一天上班，基本沒什么事，一辦公室實習生湊在一起聊天，互相認識，周輝問林瑾瑜道：“那個……你們一……一起??？在哪兒租的房子啊，我住的地方離單位不遠，通勤半小時就能到，不過是個一居室，丁點大?！?/br>
    林瑾瑜說：“我倆合租的一室一廳，一月兩千五?！?/br>
    其他人說：“那不貴，我們一居室都奔三千去了?！?/br>
    張信禮道：“偏一點當然便宜些，通勤一個多小時……一個半小時。”

    “你倆認識？”一個女生說：“看你們很熟?！?/br>
    林瑾瑜答：“同學?！?/br>
    周輝很識趣，什么也沒說，眾人簡單社交了一番，約著下了班去吃飯聚餐。

    林瑾瑜和張信禮對視了眼，面露難色——這種聚餐肯定aa，可他們?nèi)缃穸道锞湍屈c錢，可怎么是好。

    第271章 結(jié)梁子

    “行啊行啊，我知道附近就有家店不錯，我們十多個人去，可以開兩桌?！?/br>
    除了張信禮、周輝等少數(shù)三五個人之外，在場的不是上海本地人就是外地人在上海讀大學，再加上林瑾瑜這朵本地人裝外地人的奇葩，多數(shù)人對這座城市挺熟的，湊在一起討論哪家店好。

    “要不要把我們師父也叫上，”有比較‘機靈’的提議：“初來乍到，怎么也得請吃頓飯,多出來的錢就還是我們均攤?！?/br>
    人情世故本也逃不開，可這種為了打關系而表現(xiàn)得過于積極，還自作主張把其他人也拖下水的人多少有點容易招人煩。

    但他本人全然不覺，覺得一頓飯而已，肯定沒人計較這點錢，自己出了個好主意——總有些人這樣。

    一群人嗯嗯啊啊，有人積極響應，有人笑笑，但沒人出聲明確表示反對。

    畢竟這種場合，人家舉著“情商高，知恩圖報感謝師父”的大旗，你反對吧顯得情商低，而且還小家子氣。

    “行吧，”那人各自不高，比較矮小，他見見無人反對，更來勁了，自告奮勇道：“既然是請師傅吃飯，又是我們同僚第一次聚餐，肯定要莊重點，不能太寒磣，我知道有家店高檔，就在那個什么什么路……這樣，待會兒我就去打電話訂座，之后你們轉(zhuǎn)錢就行?！?/br>
    “啊……啊，嗯……”

    角落里有幾人嗯啊得敷衍，顯見不是特別樂意，但又沒勇氣說，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財大氣粗，一點錢都不差的。

    張信禮在心里嘆了口氣，那家店高中的時候林瑾瑜父母帶他們兩個去過，十幾人聚餐，還得加上請各自師父的，均攤下來怎么也得有個三位數(shù)，他們還是兩個人，翻一倍，可能得a個兩三百……他們手里總共就四百塊。

    算了，三百就三百吧，交際應酬，人情世故，避不開的事兒。

    為了平衡實習，他在優(yōu)衣庫的班調(diào)到了晚上，晚上七點上到晚上十一點，時薪也稍微漲了點，一個月算下來大概能拿個兩千七八，每月15號前發(fā)工資……這樣算來，節(jié)衣縮食一下也不是撐不過去。

    一群人或者真心實意，或者不情不愿地圍在一起七嘴八舌討論幾點到，就在張信禮已經(jīng)開始在心里把預估出的聚餐后剩余金錢數(shù)額除以發(fā)工資前的天數(shù)，以求算得每天的伙食費時，一個聲調(diào)不高，但夾在一堆唯唯諾諾的聲音里顯得異常清晰的聲音傳來——

    林瑾瑜直截了當?shù)溃骸拔矣X得，沒有這個必要。”

    不管真心還是假意，所有人都在裝積極，他這不合群的調(diào)調(diào)一出來，啥時間所有人都看著他。

    驟然有人公開唱反調(diào)，最開始提議的那個小個子面露尷尬之色，看著他不知道說什么好。

    林瑾瑜并不露怯，他道：“謝師可以等實習期快結(jié)束的時候再打算，會更體面，到時候看情況，可以統(tǒng)一安排，也可以大家看自身情況各請各的?！?/br>
    本來就沒必要事事都扎堆，每個人情況不同，實習才開始，也不知道各自師父脾氣、喜好怎么樣，負不負責，干啥強制讓所有人一起請。

    “這不好吧……”小個子說：“我是好心給大家辦事，就因為剛開始，才更要請師父吃飯，打好關系?！?/br>
    他這種人可能屬于那種在學校就特愛跟老師打關系的人，把學生會什么的當官場，開口閉口人脈，覺得自己特機靈……林瑾瑜跟他不是一路人。

    “知道，你肯定是好心，”林瑾瑜替那些不敢說的人把話說了：“但沒必要，大家看自己方便吧?！?/br>
    “……對的對的，要不先緩緩，”有了第一個說話的人，其他人也就有樣學樣道：“我們這專業(yè)實習也沒工資，還要交房租呢，待會兒聚餐也別去太貴的吧，咱們吃個便飯就好了。”

    本來也有一半人不想去，這么集體一發(fā)聲，頗有種“群起而攻之”的感覺，最開始提議的那個人看到林瑾瑜一帶頭，就有這么多人反對他，心里頓時感到非常尷尬加不舒服，覺得這人是不是故意拆他臺。

    林瑾瑜道：“投票表決吧，覺得現(xiàn)在請的就說現(xiàn)在請，覺得以后請更好的就說以后請?！?/br>
    小個子只能說：“好……”

    最后一小半人愿意出錢去高檔餐廳請師父吃飯，剩下的大半人覺得路邊館子簡單吃個便飯就行。

    這么一攪合，剛剛還一呼百應的小個子一下去了大半威風，兩撥人意見相左，每個人都切實表達出自己真實的意見之后，誰遷就誰都不好，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分成了兩撥。

    一撥要請的就自己去請，另一波開開心心聚在一起吃自己的簡餐，皆大歡喜。

    很快，下班了。

    今天主要內(nèi)容就一個歡迎會跟熟悉工作任務與流程，林瑾瑜的胖師父挺好說話的，提點了他很多，給他說了很多自己經(jīng)驗與注意事項，也沒壓榨他，到點就放他下班了。

    不同于林瑾瑜、張信禮這種早就來了上海等著實習開始的，其他實習生有幾個東西還沒搬完，還有個今天才剛到上海，房子都沒來得及找的，單位給了一周多時間處理私事，給他們統(tǒng)一安排在三月初正式上班。

    林瑾瑜招呼了聲張信禮，兩人照舊搭伙出門，剛剛決定不去請客的實習生三五成群，和他一起往外走，剩下決定請客的幾個則留在原地在和各自的師父搭話，邀請他們?nèi)コ燥垺?/br>
    人以群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雖然才第一天，可這群小小實習生居然已隱隱分化成兩撥了。

    “我們?nèi)ツ膬撼?？”有人問林瑾瑜，語氣有些拘謹：“我是外地的……老實說哪里都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