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我會遇見你 第168節(jié)
到時候再說……如果不是約那個,見網(wǎng)友,不知道成不成,怎么會“到時候再說”?王秀心里的懷疑不僅沒有被打消,反而因?yàn)榱骤さ姆磸?fù)強(qiáng)調(diào)而越來越深。 他說:“其實(shí)……你也可以不……” 林瑾瑜有點(diǎn)熱,他把手機(jī)放桌上,進(jìn)衛(wèi)生間準(zhǔn)備用涼水沖個胳膊,半路聽見王秀的話,探出頭來,道:“什么?” 王秀說:“沒什么……” 不說就算了,林瑾瑜接著轉(zhuǎn)回去沖他的涼水,龍頭開得大,水嘩啦嘩啦地流,砸在白瓷的洗臉池子上,撞出嘈雜的響聲。廁所的隔音效果一般比較好,水聲剎那間充盈了整個衛(wèi)生間,把別的所有聲音都阻隔在外。 水分蒸發(fā)帶走大量熱量,林瑾瑜兩只胳膊上滿是水,風(fēng)一吹,整個人瞬間神清氣爽,渾身的燥熱都被驅(qū)散了。 他抹了把臉出來,卻正好撞見王秀探頭探腦地往桌面方向看著什么。 林瑾瑜問了聲,王秀霎時間便縮回了脖子,只道:“你手機(jī)剛剛響了?!?/br> 手機(jī)?林瑾瑜一愣,以為是張信禮給他打電話,連忙去看,拿起手機(jī)解了鎖卻發(fā)現(xiàn)不是,只是軟件上幾個聊過的朋友問,過幾天他生日,要不要出去聚聚。 那當(dāng)然是——不去,沒那個閑功夫。林瑾瑜全都推了,也不等對方回信,直接說自己以后不上了,大家江湖再見……然后退出卸載一氣呵成。 做完這一切,他一抬頭,發(fā)現(xiàn)王秀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打字。 最近王秀似乎總盯著他看,林瑾瑜雖然有點(diǎn)納悶,卻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王秀問:“你明天什么時候出去?” 張信禮過來都坐k開頭的火車,票價最便宜,就是慢,晃悠一天,晚上才到,林瑾瑜回答:“七八點(diǎn)吧,你自己記得鎖門,晚上我可能不回來?!?/br> 約人看對眼了,晚上當(dāng)然不會回來,王秀忽然道:“你能不去不?” 不去?為啥不去?林瑾瑜一頭霧水:“你有事兒?” 王秀卻又說:“沒有?!?/br> 沒有那說個什么勁……林瑾瑜看他一副別別扭扭的樣子,更奇怪了,道:“早就約好了,必須得去,你有事就說。” 王秀還是說:“沒有?!?/br> ……莫名其妙,林瑾瑜對他的私事沒有太多窺探欲,問兩次不說就算了,大概誰都有點(diǎn)不想說的隱私吧,反正也不關(guān)他事。 下午,組里沒什么事,他帶王秀去學(xué)生街買了內(nèi)褲,路過蜜雪冰城的時候還順帶請他喝了杯冰鎮(zhèn)檸檬水——天太熱,一杯酸酸甜甜的檸檬蜂蜜水簡直就是神仙般的享受,但他一個人喝獨(dú)食又不好,顯得非常沒有禮貌。 王秀捧著那杯冰冰涼的檸檬水喝了一路,回屋后自覺拆了包裝去洗新買的內(nèi)褲,林瑾瑜搬了把椅子坐窗臺邊吹風(fēng)。 因?yàn)閺埿哦Y有一次說寸頭扎手,他便把頭發(fā)稍微留長了一點(diǎn)點(diǎn),沒有厚重的劉海,手指插過發(fā)叢時微微露出發(fā)尖,整個人看起來沒那么高冷和桀驁不馴了,卻仍然青春、陽光、帥氣。 陽光燦爛,微風(fēng)和煦,王秀打了一小盆水,弓著腰帶著滿手泡沫看他,說:“鯨魚,你真好……從來沒有男人對我這么好過?!?/br> 林瑾瑜在陽光里回過頭來,不置可否地挑了挑英氣的眉毛。他并未覺得自己對王秀有多么好,高中同學(xué)走投無路……換誰都會幫一把的吧,他也沒干什么赴湯蹈火、舍己為人,犧牲我一個成全別人之類的英雄偉業(yè)……都只是小事而已。 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的小事。 …… 夜里,到了關(guān)燈睡覺的時間。 明天那誰就要過來了,林瑾瑜和他打完了電話還不夠,躺地鋪上的時候還背對著王秀在互發(fā)消息,黑暗里屏幕的光刺眼,林瑾瑜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機(jī)聲音全是開著的,而沒和平時一樣調(diào)的震動。 大概是……上午在學(xué)校為了等那個文件通知開的聲兒忘了調(diào)回去,林瑾瑜打了個哈欠,開著就開著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這邊手機(jī)叮咚叮咚響,那邊王秀躺在床上側(cè)對著他,忽然問:“你在跟你明天要見的那個‘朋友’聊天?” 林瑾瑜隨口答:“是啊?!?/br> 王秀想了片刻,問:“你經(jīng)常見嗎?” 林瑾瑜想了想,覺得自己跟張信禮也不是經(jīng)常見,兩人沒在同一所大學(xué),異地戀談起來非常辛苦,于是說:“沒有經(jīng)常,不忙的時候一個月也才那么幾次?!?/br> 王秀想的那個“幾次”和他的這個幾次根本不是一件事,王秀道:“你就不怕……那個嗎。” 炮友這東西沒有安全許可證,鬼知道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身上有多少多少病菌。 林瑾瑜全然聽不懂:“哪個?。俊彼X得王秀越來越莫名其妙了:“趕緊睡了行嗎,明天我還有事。” 王秀被他一說,縮了縮脖子,不吱聲了。 林瑾瑜又打了個哈欠,他實(shí)在困了,翻了個身,把手機(jī)往枕頭底下一塞就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林瑾瑜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感覺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從床那邊響起,然后慢慢地……一路往地上這邊來了……那聲音時有時無,透著點(diǎn)畏縮,還有十足的小心翼翼。 為了省電,出租屋的空調(diào)設(shè)的定時,到凌晨自動就關(guān)了,人睡著了沒知覺,可一旦被吵醒了,那股燥熱的感覺就上來了。林瑾瑜后背開始出汗,半夢半醒間有誰輕輕躺到了他的身邊……瘦小的身材往他懷里鉆。 他一開始迷迷糊糊地,沒什么意識,下意識摟了下,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那個人越貼越緊,體溫相加,直蹭得渾身的汗水一樣流。林瑾瑜熱得有點(diǎn)睡不著了,強(qiáng)撐著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透過窗簾縫隙看見黎明初現(xiàn)時,迷蒙的白光。 大概是早晨四五點(diǎn)?他第一反應(yīng)是去判斷時間,緊接著,林瑾瑜昏沉的大腦忽然一個激靈,從半夢半醒的那種不真切感中掙脫出來……他清楚地感覺到確實(shí)有一個人躺在他的身邊,鼻息微微貼近了他的耳垂,手伸在毯子下,摸著他的小腹。 凌晨剛醒那會兒是一個男人最有感覺的時候,王秀特意選了這個時間。 林瑾瑜一愣,他清楚地感覺到毯子下面的那只手在往下摸,一直摸到…… “你他媽瘋了吧?”他一個激靈,立刻推開王秀坐起來道:“我cao,你睡暈了?摸哪兒呢?” 王秀看著他,顯得有點(diǎn)難過,但沒尷尬也沒不知所措,只道:“我也可以幫你那個……”他說:“摸也可以,舔也可以……不要去找別人?!?/br> 林瑾瑜說:“神經(jīng)病?!?/br> “你又不是直男,”王秀道:“我看見衛(wèi)生間柜子下面的東西了,還有你手機(jī)上那個軟件的提示音?!?/br> “那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林瑾瑜想說我早就有男朋友了,話到嘴邊卻又打住了……他還沒有取得張信禮的同意,不確定到底應(yīng)不應(yīng)該實(shí)話實(shí)說,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張信禮是gay,他們一起在成都、在這里玩的時候,張信禮也從來不跟他在大街上牽手。 “你明明也有感覺,”王秀道:“鯨魚,圈子里很亂,如果你有需求,我也可以幫你……我不在意你喜不喜歡我?!?/br> 林瑾瑜說:“那他媽是晨勃?!彼麊枺骸澳阆敫艺剳賽郏俊?/br> 王秀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說:“可是你現(xiàn)在不喜歡我?!?/br> 林瑾瑜本來想說你知道就好,可是看著他臉上那副黯然神傷的表情有點(diǎn)說不出口,最后“……”了一會兒,什么也沒說。 他現(xiàn)在的心情宛如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握了個大草,這都唱的哪一出,什么跟什么。 王秀抬眼看他,試探著問:“……我用嘴吧,我技術(shù)很好的。” 林瑾瑜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道:“別發(fā)瘋?!彼F(xiàn)在半點(diǎn)瞌睡也沒有了,直接套了條褲子,趕緊爬起來進(jìn)衛(wèi)生間洗臉?biāo)⒀?,洗完拿了手機(jī)逃也似地開門。 王秀說:“才六點(diǎn)不到,你去哪兒?” “不關(guān)你事,”林瑾瑜頭也不回:“你自己愛怎么樣怎么樣吧?!闭f完“哐”一聲關(guān)門出去了。 …… 八月天亮得早,街道上偶爾有車慢悠悠開過,林瑾瑜買了兩個燒餅坐街邊上啃,一邊啃一邊撥通了張信禮的電話。 狗日的,他才不管這家伙起沒起床,趕緊給老子接電話。 半分鐘后,張信禮接了,他剛說了一句“喂”,林瑾瑜便直接道:“你打不打算出柜?給個話?!?/br> 張信禮一臉懵,不知道他為什么一大早問這個,道:“怎么了?” “我沒怎么,是王秀怎么,”林瑾瑜說:“你到底打不打算出柜?” “王秀?他怎么了?”這家伙的私生活“名聲在外”,屬實(shí)不怎么的,張信禮立刻往那個方向想,皺眉道:“他碰你了?他讓你……跟他上床?” 林瑾瑜說:“差不離。” “讓他馬上滾蛋?!睆埿哦Y的聲音不自覺暴躁起來:“我一開始就跟你說了不要跟他共處一室,你為什么……” “你現(xiàn)在是在怪我?”林瑾瑜說:“我又沒有跟他睡一張床,是你自己遮遮掩掩,不讓我告訴他我有男朋友的?!?/br> “我沒有不讓你告訴他,”張信禮問:“他碰你哪兒了?” “哦對,你是沒有不讓我告訴他,你是想讓我告訴他我有男朋友,但是別說那個男朋友是你,對吧?”林瑾瑜說:“你想把我許配給誰啊,一個虛構(gòu)出來的人?” “我……”張信禮很煩躁,但是又說不出反駁的話。 “遮遮掩掩就這個樣子,”林瑾瑜說:“見不得光,我不能說你是我男朋友,你也不能說我是你男朋友,所以許釗一天到晚逼逼同性戀惡心我也什么都不能說,王秀這樣你又能怎么說?” 張信禮徹底沉默了。 “我有男朋友還要在別人面前裝單身,別人當(dāng)然沒有顧忌,你為了王秀的事怪我,你們學(xué)校難道就沒女生跟你表白嗎?表白了也不會告訴我吧?”林瑾瑜心里生氣,對著電話惡聲惡氣道:“我才是那個煩的人,不想電話里跟你扯,趕緊給老子滾過來,能多快就多快,再見!”說完不給張信禮廢話的機(jī)會,很大力地摁下了掛斷鍵。 這通電話耗得他頭大,林瑾瑜啃完了燒餅,也不走,就街邊快餐店門口找了張椅子,點(diǎn)了根煙坐著等人。 煙頭捻滅了一個又一個,上午十一點(diǎn),張信禮就跟坐了火箭一樣,出現(xiàn)在了街口。 林瑾瑜一直盯著車來的方向,張信禮一下車他就注意到了,但沒叫他,等著他自己走過來。 張信禮走到他面前站住了,但沒說話,林瑾瑜也不看他,自顧自抽著那不知道第多少支煙,抽完了,把煙屁股一摁,開口道:“想好沒有?” 張信禮道:“他人呢?” 林瑾瑜說:“樓上?!?/br> 張信禮示意他起身,道:“走啊?!?/br> 他這么干脆倒讓林瑾瑜有些意外:“你準(zhǔn)備告訴他?” 張信禮背過臉去,沉默了片刻,道:“先上去再說?!?/br> 又來了,一遇到這種問題他就開始婆婆mama、模棱兩可,完全不見平時那種雷厲風(fēng)行的樣子。林瑾瑜很失望,心想你就那么不愿意承認(rèn)我跟你的關(guān)系嗎?鋤頭都揮到你墻角了,你就那么怕? 他推開椅子起身道:“隨你。” 兩人心情都不太好,一路什么話也沒說,林瑾瑜走前面開了門,看見王秀規(guī)規(guī)矩矩地穿著衣服坐在床上看手機(jī),看見他進(jìn)來仍泰然自若,臉上不見什么尷尬。地上的鋪蓋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被收好了,屋子里整潔而干凈。 張信禮跟在他身后進(jìn)了門,隨手把包往床上一扔……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扔?xùn)|西的動作可不怎么輕柔,散漫但是帶著種不耐煩的痞氣,很重地往床上甩,“咚”一聲震得王秀抖了一下,訝異地從手機(jī)屏幕上抬起頭來看他。 林瑾瑜說:“都認(rèn)識吧,應(yīng)該不需要我做介紹了吧?!?/br> 張信禮進(jìn)門開口第一句,問:“你穿的誰的衣服?” 王秀張大嘴巴愣了三秒,才接收完畢眼前的信息,怔怔道:“呃,鯨魚的衣服啊,他主動拿給我的,怎么了嗎?” 張信禮剛剛才被林瑾瑜罵了一頓,憋著氣,這會兒聽了更不舒服,哼了一聲。王秀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怎么一副感覺隨時會打人的樣子,問:“你怎么在這兒?” 張信禮說:“關(guān)你屁事?!?/br> 林瑾瑜心里說:過來收拾你的,嘴上道:“不是跟你說了有‘朋友’要來嗎,喏,他就是我‘朋友’?!?/br> 他語調(diào)有那么一絲絲陰陽怪氣,還把‘朋友’倆字咬得比其他字重,王秀一臉懵,對張信禮道:“我得罪你了嗎,你干嘛這么兇?!?/br> 張信禮站著,居高臨下看著他,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秀一頭霧水,根本不清楚自己怎么了,只覺得啪一下很快啊,他就進(jìn)來了,然后莫名其妙很兇,他沒有防備,根本不明白發(fā)生什么事了。 林瑾瑜問:“你吃飯沒?” “沒,”張信禮回答:“早飯也沒吃?!?/br> 誰叫某人催命一樣叫他趕緊滾過來,基本就給他留了個洗臉?biāo)⒀赖臅r間,在車上他也根本沒心思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