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我會遇見你 第100節(jié)
這個領(lǐng)域?qū)λ麃碚f屬實很陌生,林瑾瑜第一次目睹這樣的場面,大受震撼,一時站在那兒沒動。 許釗他們也在附近游蕩,這會兒見他出來了,紛紛圍過來:“你咋了,”許釗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見什么美女了,眼睛都發(fā)直?!?/br> 林瑾瑜把他手打開:“你才看美女,我剛好像看到我們學校的同學了,從車上下來……” 他還欲再多描述幾句,許釗卻已經(jīng)一拍大腿,叫道:“我cao,那個娘娘腔對不對?” ? 雖然林瑾瑜一開始跟王秀說話也有點起雞皮疙瘩,但直接用這種詞語形容別人是不是不太禮貌…… 許釗道:“你別理他,他就那天我們說的那個小基佬?!?/br> 這種事林瑾瑜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他道:“你怎么知道他是……” “聽說了呀,”許釗說:“有人看見他晚自習課間在cao場和男的接吻了,趕緊離遠點,惡心?!?/br> ……這個評價和他在心里千百次設想過的評價如出一轍,林瑾瑜心里堵得慌,就像被人割了一刀,然后又拿生石灰填平了,再灌了幾噸涼水。 他想逃開這個話題,于是敷衍道:“啊,哦……那我們進去吧?!闭f完木偶一樣轉(zhuǎn)身……還沒完全轉(zhuǎn)過去,跟在他們身后的沈蘭夕先說話了,她道:“你說話是不是太過分了?” 三人一愣,不約而同回去看她,沈蘭夕看著許釗,道:“你不覺得你很沒有禮貌嗎?” 許釗愣了,平時別人對他稍微不客氣一句他能把人家十八輩從上到下噴一遍,這會兒居然沒聲了。 沈蘭夕接著道:“好歹也是同學,他又沒有傷害別人,你在背后指指點點,惡語相向,不覺得不合適嗎?” 平時文文靜靜的芭蕾舞學習委員訓起人還挺嚴肅的,黃家耀跟林瑾瑜識相地站在一邊,裝傻,把自己當空氣,啥也不說。 沈蘭夕皺著眉頭:“請你學會尊重他人?!?/br> “我……”許釗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舌頭,他辯駁道:“我也沒有不尊重他啊,我也不會跑到他面前去干涉他的事,就是給鯨魚提個醒,同性戀唉,你們難道不覺得很惡心嗎?” “不覺得,”沈蘭夕說:“比起小眾的性取向,在背后惡語相向更讓我覺得不舒服?!?/br> 許釗沒話說了……其實原本依照他的性格,他可能破口大罵繼續(xù)把自己觀點貫徹到底,但是對象是沈蘭夕,他就說不出話來。 “借過,”沈蘭夕說:“我要回去休息了?!?/br> 許釗下意識側(cè)身,沈蘭夕從他面前穿過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好一會兒過后,許釗才撓了撓自己的頭發(fā),開口道:“我去,有那么讓人生氣嗎……gay難道不是變態(tài)嗎?怎么發(fā)那么大火?!?/br> 林瑾瑜不知說什么好,黃家耀推了推眼鏡,道:“其實……我對男同性戀者也有點膈應,女生就還好,但……我國已經(jīng)分別于1997年跟2001年將同性戀去罪化與去病化,所以gay顯然不屬于變態(tài)的范疇。” 女生對gay的包容度整體是高于男生的,林瑾瑜心里很復雜,說不清是高興還是難過,又或者兩者都有……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個詞越來越敏感了,敏感到一聽到就覺得如芒在背,想要遠遠逃開它,然后找個殼,鉆進去躲起來。 第120章 浴室 “八月五日,周日,我們到了偏僻峽谷外圍的民宿,我遇見王秀了,還有他男朋友……事實上我不知道那是誰,也許是男朋友。” 晚上八點,趁張信禮拿衣服洗澡的功夫,林瑾瑜坐在桌邊,借著房間里自帶的那盞昏暗小臺燈,寫他不可告人的日記。 “許釗說同性戀很惡心,我不知道這世界上大多數(shù)人是不是都像他這樣想……也許是的,大概人對于異于自己的事物存在本能的攻擊欲望。” 林瑾瑜聽著浴室噼啪的水聲,寫:“我從未如現(xiàn)在一樣期盼自己初中時候有好好上生理課,但回想起來學校的課本里似乎又從未教過我這些,老師好似只講過非常淺顯的諸如男生會遺精,女生會來大姨媽,懷孕、人基本的生理結(jié)構(gòu)……諸如此類的東西,而從未講過這世界上是否有一部分人生來會被同性吸引,以及這些人又到底是不是正常的……” “我們是否能夠選擇自己的愛情,選擇在我短暫,而又不起眼的一生中被誰吸引,鐘情于誰?”林瑾瑜把句話后面的問號打得很大:“許釗的話讓我很害怕,雖然我曾無數(shù)次反駁過類似的觀點,但那完全不一樣……曾經(jīng)我以為自己是站在岸上看火的那個人,可也許我就身處火焰之中。” 他寫完最后一個句號,還沒來得及把筆帽套上,就聽見張信禮的聲音在他身后不遠處響起:“在寫什么?” 林瑾瑜過于投入了,甚至沒聽見浴室門開的聲響。他把手肘往桌上一撐,不動聲色地用身體遮掉那些內(nèi)容,說:“沒有,就做下題。” “做題?”張信禮側(cè)對著他,一邊擦頭發(fā)一邊道:“我怎么不記得你帶了作業(yè)出來?!?/br> “就……一本小錯題集,沒多大,我直接放自己包里了。” 門口響起一陣敲門聲,張信禮看起來沒有太在意林瑾瑜那邊的動靜,他把頭發(fā)擦到不滴水,隨便找了件干凈衣服套上,走到門口去開門。 林瑾瑜趕緊借機把本子合上,塞進包里收起來。 門開了,許釗領(lǐng)著黃家耀,提著一袋子零食跟飲料,擠進來,打招呼道:“嘿,干嘛呢?!?/br> “你們這么早就來了,”林瑾瑜站起身,面朝著門口:“我還說一會兒去找你們玩。” “早個屁,都八點了,”許釗說:“待著也無聊,不如聚在一起聊會兒?!?/br> 黃家耀把袋子舉了舉,小桌子上攤滿了林瑾瑜的東西,根本沒處下手,張信禮道:“直接扔床上吧。” 林瑾瑜推開椅子站起來,也來住招呼他們:“聊什么?打游戲嗎?” 這里張信禮和黃家耀都是不怎么打游戲的,許釗說:“算了,我們兩個自嗨也沒意思,不如把沈蘭夕也一塊叫過來,大家一起聊天?!?/br> 林瑾瑜心說:我看是你想跟她多待會兒吧。 漫漫長夜,沒人說話也實在難熬,許釗去隔壁叫沈蘭夕去了,林瑾瑜爬上床翻零食吃。 黃家耀把電視開了,隨便調(diào)了個頻道看,張信禮進去吹頭發(fā)。 不多時沈蘭夕敲門進來,林瑾瑜能聞見她頭發(fā)上有好聞的香味。 許釗跟在她背后,把門關(guān)上,道:“先商量下明天的事吧,幾點集合?” “八點半吧,”林瑾瑜說:“撐死四個小時就出來了,讓我多睡會兒,太早起不來。” 許釗說:“豬?!?/br> 林瑾瑜當頭給了他一枕頭,沈蘭夕道:“好吧,到時候記得帶好各自的東西?!?/br> 大家坐的坐床,坐的坐椅子,圍在一起,黃家耀把電視調(diào)了個遍,頻道很少,沒什么好看的。 許釗說:“無聊,不如來玩游戲啊。” “玩什么?”林瑾瑜說:“每次都是老一套,真心話大冒險?!?/br> 雖然嘴上這么說,可細想來,其實幾個學生仔聚會也只能玩些這種東西,每次都有新的笑料,倒說不上無趣。 許釗道:“干脆添點新玩法,把眼睛蒙上。” “啥?”林瑾瑜說:“什么蒙眼睛……” “就是圍成一圈,輪著把眼睛蒙上,沒蒙眼的其他人寫題目,然后隨意指人,由蒙眼的那個說‘是他’或者‘不是他’,被指到的做?!?/br> 林瑾瑜沒玩過這個游戲,問號都寫在臉上,許釗道:“哎呀,你玩一局就知道了。” 沈蘭夕說:“我?guī)Я搜壅?!”說完跑回去拿。 許釗把林瑾瑜拉過來:“來來來,你先來第一局,保證一下就會了?!?/br> 林瑾瑜被他拽著,稀里糊涂戴上了眼罩,眾人散開坐著,弄出一陣亂七八糟的響動后,齊聲問:“是他嗎?” 林瑾瑜什么也看不見,根本搞不清狀況,隨口說:“是他!是他是他就是他!” 所有人哄堂大笑,林瑾瑜拽下眼罩,發(fā)現(xiàn)大家全都指著他自己。 林瑾瑜頓時勃然大怒,抄起枕頭就往張信禮的方向砸了過去:“居然連你也背叛我!” 張信禮偏頭接下了,說:“他們?nèi)硕唷!?/br> “不要說了!你這個叛徒!” 許釗展開先前寫好的紙條,念道:“在蒙眼的情況下通過手認人,失敗就要下樓去找老板,詢問附近有沒有避yt賣?!?/br> …… 林瑾瑜整個人無語了,媽嘞,這什么98玩樣,也太羞恥了吧? 在座的都是基本沒有戀愛經(jīng)驗的學生,這種事情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也許就和吃飯、喝水一樣,是正常的購物行為,但是對他們來說…… 許釗嘿嘿壞笑,把林瑾瑜的眼罩拉下來,道:“遵守規(guī)則啊,趕緊的?!?/br> 事實上這張紙條一開始是黃家耀寫的,原本只有“蒙眼認人”這段,許釗嫌不夠刺激,又加工了一下。 雙層眼罩遮光很好,林瑾瑜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通過觸覺模糊感知到其他人靠了過來,圍著他站成一圈。 許釗說說:“你從左往右摸吧,只準摸手掌啊,別說我們欺負你,猜對一個就算你過吧?!?/br> 他篤定林瑾瑜猜不對,本來嘛,大家都十個指頭兩雙手的,蒙著眼睛,光摸手鬼知道誰是誰。 十七八歲的時候,女孩跟男孩的手沒有成年男人和女人的手差別那么大,許釗讓沈蘭夕換了個位置站最后,催促林瑾瑜趕緊說答案。 林瑾瑜超級囧,他可不想跟個變態(tài)一樣下樓去問什么byt,一定要猜對,否則他這一世英名啊……肯定全毀了,丟臉丟到家。 其他人都屏息凝神,不發(fā)出任何聲音,以防林瑾瑜作弊。 林瑾瑜做了個深呼吸,慢慢伸出手去,先大概碰了一圈,熟悉位置,然后從左往右,憑觸覺開始嘗試辨認這些手的主人。 他臉上的表情特別嚴肅,頗有一股視死如歸,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仿佛壯士起義,不成功便成仁。 開始之前許釗特意示意所有人取下了手鏈、戒指、手表之類的標志物,摩拳擦掌等著看林瑾瑜的byt表演,他甚至連手機都準備好了,想著錄個像留念。 林瑾瑜一路拂過去,在所有人手背上擦了一圈,接著又翻轉(zhuǎn)過來,指尖貼著他們的手掌摸了一圈,然后低頭做沉思狀,足有好幾秒沒說話。 “快點啊,”余口惜口蠹口珈。許釗以為他毫無頭緒,直接放棄掙扎準備亂蒙了,催他:“我可等著呢?!?/br> 林瑾瑜眉峰微微蹙著,仍然沒有說話。就在許釗忍耐不住,準備再次催他的時候,林瑾瑜終于伸出手去,握住了面前五六只手里的其中一只。 看來這就是他做出的最終選擇了,許釗倒要看看他亂蒙一個什么搞笑答案出來,四分之一的幾率,跟做選擇題差不多……反正許釗的選擇題從來沒有蒙對過。 林瑾瑜似乎最后思考了一秒,一秒后,道:“你是張信禮對不對,”他說:“找到你了。” 許釗傻了,張信禮似乎也有點驚訝,林瑾瑜用另一只手拉下眼罩,視線順著被他握住的這只手看上去,直直落入張信禮的眼里。 “我去,”許釗說:“怎么做到的?!?/br> 林瑾瑜挑了挑眉,他果然猜對了,他就知道自己會猜對的。 他把那只手翻過來,伸出食指輕輕摸了一下張信禮的掌心,說:“因為你這里有道疤?!?/br> 眾人隨著他的動作望去,那是一道不算新,但也不很舊的狹長疤痕,微微凸起著貫穿了三條主要掌紋。 林瑾瑜記得這道疤,那是去年這個時候,張信禮為了他跟高武一伙人打架時被刀子割的。 那條狹長的、蚯蚓一樣的淺色疤痕印刻在張信禮的掌心里,這一生都不會褪去。 沈蘭夕眼里滿是訝異,許釗則嚷嚷道:“我cao你運氣也太好了,這算是開掛吧?!?/br> 林瑾瑜當頭給了他一錘子:“你才開掛,你還作弊呢,你做鱉?!?/br> 張信禮蜷起手掌,把手收了回去,說:“……你還記得?!?/br> “我又沒有失憶癥,怎么可能不記得,”林瑾瑜埋怨:“我說我在你心里到底是個什么形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