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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說我會遇見你 第62節(jié)

    林瑾瑜說:你林瑾瑜爸爸是也!

    張信禮發(fā)了六個點過來。出站口等人的大媽覺得身邊這小伙眼睛倒是挺好看的,可惜腦子看起來不太好使,一個勁對著手機屏幕傻笑。

    越來越冷了,林瑾瑜長時間站在原地不動,凍得全身發(fā)僵。他搓了搓手,看見張信禮發(fā)過來一條:可能會晚點,你先找個暖和的地方坐會兒吧。

    快車除了速度慢就這點不好,避讓級別最低,火車界孔融,啥都得它停下來讓別的車。

    林瑾瑜舉目四望,臨近春節(jié),又是夜里,車站周圍真沒什么歇腳的地方,也就副食店還開著,店里冷冷清清,就一個看店的在打呼,還不如在出站口的人堆里貓著,好歹蹭點熱氣,讓別人幫自己擋擋風(fēng)。

    林瑾瑜看了眼表,八點多了。張信禮還在催他去歇著,林瑾瑜嗯嗯嗯嗯發(fā)了無數(shù)個嗯過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張信禮很快問他:坐著了沒?

    林瑾瑜留了個心眼,等了六七分鐘才回:坐著了。他還戲多地加了一句:哇塞對面有個兄弟好認(rèn)真,帶著行李箱歇腳還捧著書在看。

    張信禮這么快問,原本也是知道他嘴上一套身上一套的性格,想試他是不是在敷衍,奈何林瑾瑜腦子忽然活泛了沒上這個當(dāng)。

    他便說:那你先在暖和地方躲著,我這邊可能要晚一點。

    林瑾瑜答好,他想到張信禮坐票坐了二十多個小時,肯定沒休息好,便說:那你休息吧,趴著睡一會兒,待會兒走說好的那個口出來就行,我喝杯飲料玩會兒手機。

    回完,林瑾瑜按滅了手機屏幕,在冷夜里呼出一陣綿長的白氣。

    上海的一月總是多雨而少雪,可今年不知怎么的,這個冬天比往年都要更冷也更濕。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林瑾瑜感覺到鼻尖微刺冰涼,他抬頭往天上看,看見無數(shù)細(xì)小的、白牛毛樣的雪花在漆黑的夜空里如同無數(shù)飄落凡間的星光般乘著風(fēng)簌簌而落。

    小寒才下過第一場雪,這是今年的第二場,它在除夕前夜悄無聲息地到來。

    下雪了天氣就更冷,林瑾瑜縮在羽絨服里又等了半個多小時,覺得全身發(fā)僵。他時不時原地跺腳,借著這種運動產(chǎn)生的聊勝于無的熱量取暖,支撐自己在寒風(fēng)中等人。

    過九點以后,每次提示火車到站,他都使勁往出站口的人流里看,生怕兩人在夜里都睜眼瞎錯過了。一撥撥人流涌出出站口狹窄的通道又各自散去,林瑾瑜看著身邊的大媽大爺一個個接到了回家的親人,笑逐顏開地走了,他身邊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只有他始終在雪夜里張望。

    他沒吃晚飯,這會兒有點饑腸轆轆,寒冷又使人犯困。不知等了多久,一直到他凍得快沒感覺了,出口才又涌出一大撥人來。

    廣場大屏幕上滾動的播報字體亮紅,玻璃墻上映出斑斕燈火。

    林瑾瑜幾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背著包,推著行李箱出站的人影。

    跟他一身羽絨服、毛線背心、加厚襯衣、帽子組成的套裝比起來,張信禮的穿著顯得單薄得多,一件簡簡單單的黑黃色棉夾克和看起來不怎么厚實的衛(wèi)衣就成了他抵御上海寒風(fēng)的所有裝備。

    他的頭發(fā)比林瑾瑜記憶里短了些,沒有了那些碎發(fā)的遮擋,他的五官反而顯得更加深邃立體,細(xì)碎的雪花卷著風(fēng)落在張信禮的發(fā)梢與眉間,又化作一滴滴細(xì)小的水汽。

    與林瑾瑜不同,張信禮是內(nèi)雙,平時看起來像單眼皮,可眼睛形狀很好看,單看著有一點兇,但跟眉毛配在一起恰到好處,雖不如林瑾瑜看起來陽光帥氣,卻更顯出一股男人的英俊。

    林瑾瑜看見了他,便朝他招手喊他的名字,那些呼喚在冷意的包裹下化作實體,凝聚成一簇簇rou眼可見的白氣。

    張信禮也看見了他,他兩手拿著東西不好打招呼,便朝林瑾瑜挑了挑下巴,推著箱子向他走了過來。

    林瑾瑜迎上前去,接過了他手里的包。半年不見,彼此好像都長高了些,林瑾瑜還是比他矮點,可好歹追回了幾厘米。

    明天就是除夕了,這是大寒的夜里,一年里最冷的一天,他們在夏天分別,又在冬日重逢。

    第86章 the first night(1)

    林瑾瑜接過他手里的包,頭一件事情就是調(diào)侃他:“你可真能坐,二十五個小時,屁股都開花了吧。”

    他本來還想幫著推箱子,張信禮沒讓,他道:“你是被釘在椅子上了?不會起來活動的?!?/br>
    林瑾瑜跟他面對面站著,聞見他身上有煙味,說:“還說自己戒煙了,明明就抽。”

    張信禮道:“別人的,沾上了?!?/br>
    “哦喲,是嗎,”林瑾瑜一邊調(diào)侃他一邊領(lǐng)著他出去坐地鐵:“在我面前就有好幾次,你敢保證這半年一根都沒抽?”

    張信禮推著行李箱,說:“偶爾。”

    這個偶爾就很精準(zhǔn)……春節(jié)期間地鐵延時運營,林瑾瑜幫他背著包,兩人一起上了車。

    回家的時候夜已經(jīng)深了,兩人開門進來帶進一屋子寒氣。林瑾瑜鞋都沒脫先找遙控器開了空調(diào),聽著暖風(fēng)一股一股嗚嗚地往外吹。

    “我的媽呀凍死了,南方啥時候才能跟北方一樣通暖氣?”

    張信禮脫了鞋,問:“你爸媽呢?”

    “待會兒回吧,”林瑾瑜說:“一般得到十一二點?!彼鄯祷貋斫o張信禮拿了雙鞋,道:“你先去洗澡吧,家里有新毛巾,我找找待會兒拿給你……還有牙刷牙膏,我想想……”

    林瑾瑜跑到小抽屜那兒看了看,道:“正好也有新的,省得買了。”他看了一眼熱水器的顯示外屏,道:“不過我家熱水器是空氣能的,我待會去開水,等個十分鐘溫度就上來了,你先拿衣服去吧,哦對了還有,那啥洗澡的拖鞋就在廁所洗漱臺下面,你穿我的就行了,熱水器會用吧?臟衣服直接脫在架子上,洗完順便跟毛巾一起帶出來,扔洗衣籃里阿姨會洗?!?/br>
    幾秒鐘的功夫他就叭叭地跟給機器人寫程序一樣安排了張信禮接下來半個小時的活動。張信禮放了行李,依照他的指令去衛(wèi)生間洗澡。

    林瑾瑜去開了水,然后把新牙刷牙膏什么的都扒拉出來拆封,又找了一個新的塑料杯子,便起身去房間里找新毛巾。

    他拿著干燥的大浴巾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敲了敲門,喊:“你知道怎么開熱水器不?”

    林瑾瑜正欲嘰里呱啦描述一通右邊冷水左邊熱水,三個龍頭可以切換,肥皂在架子上沐浴露在臺子上洗發(fā)水在地上的時候……張信禮咔一聲直接把門打開了。他上半身裸著,站在林瑾瑜面前,道:“我又不是傻子?!?/br>
    林瑾瑜把毛巾遞給他:“我這不是以防萬一嘛,萬一是個傻子……”

    他給完了毛巾,正欲走,張信禮卻叫住了他。他說:“你先洗吧,洗個熱水澡能暖和很多?!?/br>
    林瑾瑜道:“我先干嘛,我又不冷,我……”

    張信禮說:“我知道你在那兒站了很久。”

    這會兒空調(diào)效果還沒起來,屋里仍舊很冷。林瑾瑜道:“你怎么……”

    張信禮道:“車沒準(zhǔn)點,我下車的時候根本沒聯(lián)系你,但你還是一早就在那兒,而且你衣服是濕的,手很涼?!?/br>
    林瑾瑜一個狡辯的字都說不出來……他啞口無言了三秒,最后只得說:“那你怎么辦?好歹你是客人?!碧旌貎?,張信禮穿得比他單薄多了,不會比他暖和到哪里去,這時候,早一秒鐘洗上熱水都是享受。

    張信禮看著他,說:“要么一起?”

    ……

    其實林瑾瑜也不是沒跟人一起洗過澡。

    小時候大家都是群光屁股沒毛的小孩,小學(xué)一年級組織出去春游踏青,林瑾瑜跟一堆男生到處瘋,不知在哪兒玩泥漿,個個瘋了一身一頭泥。

    這就算了,他們還賊咋呼,不服管教,男孩六七歲狗都嫌,把帶隊的年輕女老師氣得想揍人。最后集體給租了個鐘點房,把他們?nèi)歉蓛羧舆M去洗澡,又換了衣服才給帶回來的。

    那個時候小孩性別意識淡薄,羞恥感薄弱,林瑾瑜還跟他們互相打鬧耍流氓……后來長大了,他又沒住過校,就再也沒跟人一起洗過澡了。

    張信禮看他半天不回答,道:“你害羞?害羞就算了。”

    他說得太輕描淡寫,以至于林瑾瑜覺得自己扭扭捏捏跟小姑娘似的很沒面子。他嘟囔了一句:“這有什么好害羞的……”便跟在張信禮身后進了門。

    張信禮道:“毛衣脫外面,脫里面會打濕?!?/br>
    林瑾瑜依言脫了那件學(xué)生氣頗重的黑白色v領(lǐng)毛線馬甲和休閑褲,開了浴霸,只穿著襯衣進去了。

    張信禮背對著他,拿下花灑,開水試了下水溫。前半管子水是涼的,等到水有變溫跡象時,他回頭看了眼,對林瑾瑜道:“襯衣脫了,掛架子上?!?/br>
    林瑾瑜心里想:喲呵,指揮得還挺順嘴,到底誰才是主人???他一粒粒解開扣子,脫了襯衣,站到張信禮身后。

    張信禮試水溫,頭也不回道:“褲子也脫了?!?/br>
    林瑾瑜:“……我數(shù)三二一,大家一起脫。”

    ……

    這種時候,男生之間多少會萌生某種奇怪的攀比心理,林瑾瑜和張信禮面對面站著,互相看著彼此的臉。

    林瑾瑜在涼山時曬的那點太陽經(jīng)過這大半年的修養(yǎng)早養(yǎng)回來了,張信禮卻仍是一如既往的小麥色。少年的身材頎長,雖不及成年人噸位大,但肌rou線條流暢利落而并不夸張。

    林瑾瑜身材偏瘦,小腹平坦,沒一絲贅rou可也沒什么肌rou,這會兒難免覺得輸一截,沒啥面子。

    他們把手表取了,并排放在架子上。林瑾瑜道:“你是不是偷偷補課健身了,普通中學(xué)生每周就那幾節(jié)體育課,除了每天打一會會兒球,最常參加的體育鍛煉就是在書桌前動動筆桿子,哪兒能顯出腹肌啊?!?/br>
    張信禮道:“我是特長生,有額外訓(xùn)練的?!?/br>
    原來還有這一出……林瑾瑜霎時間理解了釋然了,這不是他輸人家一截,是人家真的偷偷補課了?。?/br>
    張信禮接著道:“大概到高一下學(xué)期,老師就會把班上幾個成績一般的叫去單獨談話,說成績不上不下一般般的話,如果想沖一把考個好點的大學(xué),不怕吃苦的可以考慮考慮走特長……你們應(yīng)該也快了?!?/br>
    林瑾瑜道:“哦,多好啊,比別人少幾十一百分就能考上一樣好的大學(xué)。”

    張信禮卻搖了搖頭,說:“沒你想的那么簡單,很辛苦的?!?/br>
    總是付出才有收獲,大多數(shù)人往往認(rèn)為所謂特長生,都是文化成績不好,迫于無奈才去報的特長,可這條路也有這條路的艱辛,辛酸苦辣,都是旁人不能體會的。

    林瑾瑜想起他比自己大一年級,問:“對了,你到我們學(xué)校借讀怎么算啊,插班進高二嗎?”

    張信禮回答:“聽叔叔安排吧,怕跟不上,也可能降一級……還有一筆借讀費,叔叔幫著墊付了,以后我會還的?!?/br>
    林瑾瑜并不知道這筆借讀費具體多少錢,以為就是幾千塊,便想說這還還什么還啊,但又想到兩人也沒血緣關(guān)系,又不是親兄弟,于是沒好意思說出口……實際上,那確實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

    張信禮把花灑重新掛了上去,喊他:“輪著洗吧,你用水我就打肥皂?!?/br>
    “哦?!绷骤?yīng)了聲,湊過去沖水。

    他問:“那邊有沐浴露,你干嘛非用肥皂。”

    “不愛用,”張信禮說:“不喜歡那種滑不溜秋的感覺,像沖不干凈一樣。”

    真老派,林瑾瑜心說:old school。

    他就愛用沐浴露,肥皂什么的用不慣。

    張信禮干什么都很利落,當(dāng)林瑾瑜還在磨磨蹭蹭玩水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收拾好了,反過來像給狗崽子洗澡一樣幫林瑾瑜洗頭還有洗他自己夠不到的地方。

    林瑾瑜總覺得他沒把自己當(dāng)平輩看,那種感覺就像是……看自己還沒長大未成年的弟弟。

    說到這個詞……林瑾瑜偷偷心虛地向下瞟了一眼,身材比不過就算了,為什么這個也比不過啊握草……太欺負(fù)人了。

    男生一起上廁所的時候互相之間也會暗地里較勁……但是大家都一個年紀(jì)同一人種,一般不會輸?shù)萌绱嗣黠@。

    林瑾瑜看人喜歡看腿,張信禮的小腿很長,肌rou結(jié)實,線條非常好看,那種好看不同于女孩子筆直大長腿的柔美,那是一種充滿力量感的美。

    張信禮正給他洗頭,察覺到了林瑾瑜的目光。他把花灑取下來給他沖泡沫,順便照著他脖子沖了一下,喊:“你看哪兒???”

    花灑水壓大,林瑾瑜被濺了一臉?biāo)?,頓時大怒,打他:“干什么干什么,看準(zhǔn)了行不行,會不會沖水???”

    “看準(zhǔn)了,”張信禮十分欠揍地說:“故意的?!?/br>
    水流混著泡沫一股股往下流,有一些流進林瑾瑜眼睛里,讓他睜不太開眼睛。

    林瑾瑜呲牙道:“濫用職權(quán),公報私仇,不就看了你兩眼嗎,又不是哪家小姑娘,至于不!”

    張信禮看他被泡沫刺激得呲牙咧嘴的表情覺得好笑,把他抓回來給他沖干凈,道:“也是,反正我一樣看你,抵消了?!?/br>
    ???

    這調(diào)侃戲謔的語氣讓林瑾瑜莫名其妙有一種青樓工作人員被白嫖的感覺,遂怒而反擊,也彈水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