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暗戀你 第48節(jié)
譚珍珠說完,心里松懈不少,轉(zhuǎn)過來問她:“你呢。這個世界上也有用錢不能解決的煩惱嗎?” 時鐘在如水的夜色里蕩過兩點(diǎn),兩人都沒有困意,頭挨著頭說話。 梁橙在心里醞釀幾番,才能將那團(tuán)秘密剝開,從難以啟開的牙關(guān)吐出:“我爸媽結(jié)婚,是家里安排的,他們之間沒有感情?!?/br> 政治聯(lián)姻,對這種上流家庭來說,并不稀奇。 譚珍珠上學(xué)時沒少看這類言情故事,但先婚后愛的浪漫結(jié)局,只會發(fā)生在小說里。 “后來離婚了?”譚珍珠問。 梁橙點(diǎn)頭:“他們離婚的時候,我剛剛上小學(xué)?!?/br> “離了也好,硬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譚珍珠摸摸她頭,“你跟你mama嗎?” “嗯?!?/br> “你mama對你好不好?” 梁橙從未和任何人、包括爺爺在內(nèi),說起過這些事情。 從未啟齒過,對她來說有些艱難。譚珍珠問一句,她答一句,要很緩慢、很小心地,一點(diǎn)點(diǎn)打開那個匣子。 “我mama對我很好?!?/br> 梁橙的記憶里,爸爸和mama之間也曾經(jīng)有過一段和平時期,兩個人對她都很好,那時候家里是和睦的。 她那時還很小,不太記得發(fā)生過什么,只知道從某一天,兩人發(fā)生一場很大的爭執(zhí),那種和睦就再也沒有過。 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變得很差,mama對爸爸好像有很大的意見,爸爸不愛爭吵,總是沉默已對。 梁橙更親mama,兩人決定離婚的那一天,她毫不猶豫,撲向mama。 mama是很疼她的,只是母女倆相依為命的日子沒過多久,mama又結(jié)合了新的家庭。 “我繼父不太喜歡我。剛開始還好,看在我mama的面子上,對我還過得去,不冷不熱的,只是我mama不在家的時候,會故意冷落我?!?/br> 梁橙心思很敏感,繼父對她的不喜從未宣之于口,但她感受得到。 住在一個厭惡自己的人家里,讓她有一種寄人籬下的不安全感。 她小心翼翼地告訴過mama,每次mama都安撫她:“別多想,他是你爸爸?!?/br> 不是的。 對她和繼父來說,都不是。 譚珍珠嘆了口氣:“大人總是這樣,喜歡糊弄我們。” 可小孩子只是小,并不是傻。 “后來我mama又生了一個弟弟?!?/br> 對梁橙來說,弟弟的誕生意味著,她更徹底地淪落為一個局外人。 繼父的刻薄慢慢不再掩飾,mama的心思也被弟弟分走,剛開始是一部分、后來是一半、再后來,幾乎全部。 梁橙轉(zhuǎn)過好幾次學(xué)。 從mama帶她離開梁家、后來和繼父結(jié)婚、繼父事業(yè)變動、有了弟弟之后兩人決定換一套更大更舒服的房子……最后,她請求爺爺接她回來。 “有時候我覺得mama很愛我,有時候又覺得,她的愛太稀薄了?!?/br> 梁橙揉揉發(fā)酸的鼻子,說:“就像空氣里的氧氣,太稀薄,人是活不下去的?!?/br> 譚珍珠一把抱住她:“哎呀我的小可憐。那你當(dāng)時為什么沒有選擇你爸爸?你爺爺對你多好。” 梁橙沉默一會。 “我小時候,很討厭我爸爸?!?/br> “為什么?他不是對你很好嗎?” 這次梁橙沉默的時間更長,許久才說:“因?yàn)槲倚r候一直覺得,他破壞了別人的家庭。” 這種認(rèn)知,讓她從很小的時候就深感負(fù)疚。 爸爸的罪責(zé)成為她的罪責(zé),沉重的負(fù)罪感像一塊石頭壓在她小小的身軀里,日復(fù)一日地讓她抬不起頭。 譚珍珠愣了半晌,最終什么也沒說,和她剛才安慰自己一樣,拍拍她的肩。 - 岑尉把梁橙和譚珍珠送回家,回去路上又接到狐朋狗友電話,喝了兩攤,快五點(diǎn)才結(jié)束。 沒睡幾個小時就爬起來,拖著困倦的一張臉回岑家老宅。 今天是他姑姑生日。岑老太太脾氣大,他不敢惹,早早回來表孝心。 其實(shí)回到岑家也是回房間睡大覺,中午飯都是傭人端到房間里給他吃的。 昏睡到下午,聽說他哥回來了,才套上t恤褲子,打著呵欠下樓。 徐晏馳剛剛進(jìn)門,將手里的營養(yǎng)品遞給傭人,例行公事般向老太太問了聲好,便徑自坐到沙發(fā)上。 岑家祖上顯赫一時,老太太也是書香門第出身,自從丈夫過世之后,岑家就是老太太話事。 從上到下,沒一個人不對她恭恭敬敬,也沒一個不怕她。 唯獨(dú)這個外孫,打小就對她冷淡,長大之后更是變本加厲,除了逢年過節(jié)的面子功夫,平常想見他一面都難。 老太太的壽辰他都未必出席,只有他親媽生日,才能讓他紆尊降貴賞個臉。 老太太疾言厲色慣了,常年擰眉耷臉地,紋路久經(jīng)年月刻印在臉上,兩側(cè)唇角微微下壓,看著是有些兇狠的長相。 她面相本就不善,見徐晏馳對她態(tài)度敷衍,愈發(fā)不快,走到沙發(fā)前坐下,興師問罪的架勢。 “我不是跟你說過,別讓小尉再跟那個女人攪和,她怎么還是天天在小尉混在一起?” 傭人將泡好的茶小心放在茶幾上,連呼吸聲都不敢太重,謹(jǐn)小慎微地離開。 岑尉在樓梯上眼看情況不妙,立馬轉(zhuǎn)身一百八十度原路返回。 這套法式中古茶器是岑老爺子在世時,送給妻子的禮物。老太太一直很珍愛,平日從不舍得拿出來。 徐晏馳長指隨意地捏起杯耳,端起。 茶是好茶,岑家到底百年名門,即便如今不如從前,往這送禮的仍不在少數(shù)。 老太太鐘愛紅茶,這壺綠茶是知道外孫喜歡,一早就交代傭人準(zhǔn)備好的。 不過這點(diǎn)“心意”,徐晏馳并不怎么領(lǐng)情,說話的態(tài)度并未因此就好上一分。 “我也跟您說過,岑尉和什么女人攪和,是他自己的事,與我無關(guān)?!?/br> 老太太越發(fā)不快:“你弟弟的事,怎么就與你無關(guān)?!?/br> “他是我弟弟,不是我兒子。” “那你就管好你的秘書!別讓那個女人來勾搭小尉!” “您也知道她只是我的秘書?!毙礻恬Y淺嘗一口茶,神色寡淡,語氣更淡,“她和盛來簽署的是勞動合同,不是賣身契。她的個人感情生活,我沒有權(quán)利、也沒興趣過問?!?/br> 說一句被他頂回來一句,老太太的火氣蹭地一下點(diǎn)著:“那你就眼睜睜地看著小尉跟那種女人糾纏不清?!她是什么家世,咱們家是什么分量,小尉年紀(jì)小,鬼迷心竅不懂事,你這個當(dāng)哥哥的也不管,要是他鐵了心非要娶那個女人進(jìn)門,辱沒了岑家的門楣,你能落著什么好!” 徐晏馳嗤笑一聲,嘴角扯起的弧度微弱,卻極具涼薄諷刺。 “我真是奇怪,一個沒落到要靠我生存的岑家,哪里能夠讓您如此驕矜?!?/br> 老太太臉色倏地大變:“你這說的是什么話?!” 徐晏馳呷了口紅茶,對她快要炸開的暴怒臉色視而不見。 “人話。” “……你!”老太太臉都綠了,皺紋一抖一抖,精心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手顫顫巍巍指著他,“你現(xiàn)在坐上這個位子了,翅膀硬了,就這么跟你姥姥說話是吧!” “我一直如此?!毙礻恬Y不掩嘲弄:“倒是您,對人兩幅面孔,切換得不累嗎?” “晏馳!”岑綰秋從樓梯上走下來,輕蹙著眉心,低聲喝止。 對母親,徐晏馳總歸是收斂幾分的,重新拿起杯子喝茶。 明哲保身的岑尉一直躲到樓下的硝煙停了才下來,湊到他表哥身邊,感動不已:“哥,你是最疼我的,為了我都跟奶奶吵架了?!?/br> 徐晏馳剛掛掉一通工作上的電話,低頭在手機(jī)上查看郵件,聞言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自己去照照鏡子,看看你配嗎?!?/br> “不是為了我,你沒事干嘛招惹奶奶?你別嘴硬了,你對我的好,我都明白的。” 徐晏馳不搭理他,轉(zhuǎn)身走開。 岑尉跟屁蟲似的跟著,在他背后問:“哥,四月二十二號是什么紀(jì)念日啊?” 徐晏馳腳步停住,回頭瞥他。 眼神說冷不冷,但也絕對不熱。 岑尉從小被家里上上下下揍出來的經(jīng)驗(yàn),慣會察言觀色,立馬敏捷地往后跳了一步:“你不想說就不說,別揍我?!?/br> “誰告訴你的?”徐晏馳嗓音聽不出喜怒。 “你那個橙子小秘書啊?!贬竞敛华q豫出賣感情并不深厚的戰(zhàn)友,“她想知道?!?/br> 于是徐晏馳眼里的冷意就那么毫無痕跡地化掉,收回視線,款款走到沙發(fā)前坐下。 岑尉正想自己還是上樓再躲一會好了,聽見他表哥叫他:“你過來?!?/br> 他不往前,反而警惕地后退:“干嘛?” 徐晏馳掃他一眼:“你不是想知道?!?/br> 岑尉猶豫幾秒,仔細(xì)觀察他神色,確定沒有危險訊號,才走過去。 梁橙和譚珍珠談心談得太晚,一覺睡到快中午。 手機(jī)叮咚的消息提示音把兩人吵醒,梁橙腰酸背乏地醒過來,譚珍珠打著呵欠在旁邊說:“富婆,餓餓?!?/br> 梁橙困倦地把自己一只手遞過去:“給。” 另一手去摸手機(jī)。 岑尉發(fā)來的微信。 【四月二十二號的含義,我?guī)湍銌柫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