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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愛上殺豬佬! 第20節(jié)

    “怎,怎么有些頭暈,”石頭納悶地問道,“頭好重……”

    “此酒略有些后勁,不必驚慌。”薛靈鏡坐正了身,緩聲道,“實(shí)際上,本座請你宴飲,卻有一事相求?!?/br>
    石頭一怔,過了半天,才慢吞吞牽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笑來,頗得意地嗔道:“剛才好好的偏不說,非要我,上,上頭,才來騙我的話……”

    “你答應(yīng)么?”薛靈鏡盯著他問。

    “你先說說是什么。”石頭目中尚有一線清明,“萬一你要拔,拔光燕赤城的,頭發(fā),我,我可不敢……”說著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雙頰浮起一陣酡紅。

    “我還沒想好,”薛靈鏡笑道,“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br>
    石頭立刻“呸”了聲,作勢要打他:“你這是玩兒老子!”

    薛靈鏡任他動作,只湊上前道:“你敢不敢答應(yīng)?”

    石頭被他一激,一個“敢”字登時到了唇邊,好在腦子尚有幾分清醒,話到嘴邊轉(zhuǎn)為:“我也有個要求,你答應(yīng)我我就答應(yīng)你?!?/br>
    薛靈鏡:“好?!?/br>
    “嗯?”石頭訝然,“這么爽快?”

    薛靈鏡微笑頷首。

    石頭盯著他瞧了好久,忽然醉醺醺地抬起手,潑了薛靈鏡一臉酒:“你都算計(jì),算計(jì)好了,就是捉,捉弄老子……老子才不讓你如愿,要提個,最,最最最最難的要求?!?/br>
    薛靈鏡道:“請便?!?/br>
    石頭用力撓了撓腦袋,扒拉著他的衣袖拉扯了兩下,又在桌上的菜肴間戳了幾筷子,腦子里刀山火海飛速越過,心道干脆就教你去強(qiáng)吻一下燕赤城,一句話到了嘴邊彈珠似骨碌碌轉(zhuǎn)出來,聞聲卻既不是刀山火海,也不是強(qiáng)吻燕赤城,而是鴻毛似輕輕一句:“你不要死于孽煞?!?/br>
    薛靈鏡啞然,持著酒壺的手指也不動了。

    半晌他才低聲問:“為什么要這個?”

    “不知道呀?”石頭揉了揉幾乎睜不開的眼睛,“你這酒里是不是下了蒙汗藥,怎么暈成這個樣子……”

    薛靈鏡沉默片刻:“不若等你醒了,再重新想一個吧?!?/br>
    “那卻不行!”石頭忙道,“我不要你死!”

    薛靈鏡頓了頓,重又問了聲:“為什么?”

    石頭對著他前言不搭后語:“因?yàn)檫@酒很香啊,嗯……武陵也很香,什么味道都有,真好。若能一直在……便更好了?!?/br>
    薛靈鏡總算露出一個沁到眼底的笑:“你喜歡武陵。”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喜歡的?!笔^又吃了塊酥餅,含糊道,“我在小鏡湖住得太久,在那里只能聞到花草、樹木、禽鳥的味道,天地的味道,聞得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肚皮脹大的皮球,越來越輕,越來越輕,要飛到天上去了……到了武陵,碰上你之后,我才開始聞到血的味道,劍銹的味道,煙火的味道,茶渣子的味道,不好聞,但是腳好像落在了地上?!?/br>
    “你說的那些,凡間都有?!毖`鏡道,“武陵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凡間,一半飄在皮球里,一半落在水潭里?!?/br>
    石頭卻不然,只一擊掌:“可不是么,但就是很熟悉,很自在,你和燕赤城不一樣,我不怕你?!?/br>
    眼前已經(jīng)花得看不清人形,他胡亂摸了點(diǎn)東西往嘴里塞,塞著塞著忽然委屈起來,癟嘴道:“薛靈鏡,你還沒答應(yīng)我呢,是不是想賴賬?可別,你死了,誰護(hù)著你的徒子徒孫,你們都死了,武陵就臭了,一點(diǎn)也不好聞了。我可懶得給你們收尸的,燕赤城也懶得,到時候我只好給他吹枕邊風(fēng),讓他打雷,把你們都燒了,多可憐呢……”

    薛靈鏡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又探了探他的額頭,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先答應(yīng)我,我再答應(yīng)你。”

    石頭嚷道:“和剛才說的不一樣!你先答應(yīng)!”

    薛靈鏡:“你先答應(yīng)?!?/br>
    石頭:“你先答應(yīng),你堂堂一個武陵大掌門……”

    “你先答應(yīng)?!碧锰梦淞甏笳崎T跟個小孩一樣和他拌起了嘴,“還有,酒里是下了蒙汗藥?!?/br>
    石頭一傻眼,嘴里一句“你先答應(yīng)”還沒說出來,便“咕咚”一聲,兩眼一黑,昏倒在地上。

    再醒來的時候,方才盛贊的“武陵之味”已經(jīng)消失殆盡,鼻端又是淡淡的草木芬芳。

    石頭尚未睜眼便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便假裝做夢,鼓了鼓腮幫子,翻了個身,埋在枕頭里繼續(xù)睡。

    “還在裝甚么?”燕赤城的聲音在他耳畔拂過,身邊的被褥一陷,顯然仙君坐在了他的身邊,“醒了就起來吧,喝碗醒酒茶。”

    石頭不甚滿意地扒拉開眼皮子,果見仙人散著一頭發(fā)坐在自己身旁,玄白兩色的衣袂半蓋在自己身上,那雙幽碧的眼睛里依舊看不出什么情緒,簡言蔽之,望而生畏。

    石頭小心地縮了縮肩膀,小鳥似含住遞到嘴邊的茶盞,乖乖仰著脖子,一小口一小口喝了,一滴不敢落,全然沒有宴會上大快朵頤的樣子,看著有些可憐。

    燕赤城低低地嘆了口氣。

    “你羨慕薛靈鏡嗎?”石頭避開他的目光,垂頭問道。

    “羨慕的。”燕赤城在他看不見的角度親了親他的發(fā)絲,“有時候很羨慕?!?/br>
    “有什么好羨慕,他就是個混蛋?!笔^小聲嚷道,“給我下蒙汗藥,把我賣給你?!?/br>
    “羨慕你對他好,你正眼看他,你能和他一個桌子吃飯?!毖喑喑侨远⒅?,像鷹隼對獵物似的,仍由它飛來飛去,卻從不將它放出自己的狩獵范圍,“羨慕你不在乎我遭天劫,卻不愿意他死。”

    石頭啞口無言,半晌才道:“你也太錙銖必較了……”

    他不自主地往后縮了縮脖子,想跑,才聽得哐啷數(shù)聲。

    他應(yīng)聲低頭,下意識發(fā)出一陣低呼——只見雙手腕上都束了兩個細(xì)細(xì)的銀圈,圈沿系著細(xì)鏈,蜿蜒著鎖在床頭的雕漆彩柱上。

    第32章 積雨又成云(二)

    室內(nèi)安靜了數(shù)刻,石頭晃了晃雙手的銀環(huán),過了許久才不可置信道:“燕赤城,你這是在干什么?”

    “小懲大誡?!毖喑喑堑恍Γ骸拔艺f過,不要插手武陵的事。”

    “你是說過!”石頭怒道,“可我沒答應(yīng)你!”

    “現(xiàn)在答應(yīng)也不晚?!毖喑喑乔昧饲盟念~頭,從案上拾起一張信箋,“薛靈鏡說事已至此,不需要外人繼續(xù)介入?!?/br>
    石頭抓過那張紙,反復(fù)看了,果真是薛靈鏡的筆跡,不免又驚又怒:“好個負(fù)心漢,上一刻還在與我把酒言歡親密無間,下一刻就管我叫外人……燕赤城,你老實(shí)說,是不是你倚仗權(quán)勢,威逼他寫的?”

    燕赤城輕輕叩了叩桌面:“如何威逼?”

    石頭一愣,支吾道:“我怎么知道……你撓他癢癢?”

    燕赤城挑了挑眉。

    石頭忽然想起了什么,別開臉,耳根著了火似的,微微發(fā)紅。

    “像逼迫你那樣威逼嗎?”燕赤城挨上前咬了咬他的耳垂,順勢把他按倒在床上,一頭未束的直發(fā)霎時散落,如一張網(wǎng)般把他罩在里面。

    石頭象征性地掙動兩下,不知是不是飲過酒的緣故,身上很快熱了起來,燕赤城冰冷的手掌卡在他的頸邊,微微用力就把他禁錮在床上,像把他按在了案板中央,他仿佛一尾銀魚,蜷著尖尖的腦袋,只能在燕赤城的虎口間胡亂地游動。

    “唔……唔……”石頭微微張開嘴,任仙君親他咬他,腦中一片空白,一時間把什么武陵派薛靈鏡都拋在了腦后,整個兒墜進(jìn)了燕赤城的網(wǎng)里。

    ……

    一直到次日凌晨這一場酣事才算是終了,石頭爬起來的時候只覺神清氣爽通體舒泰,恨不得跳起來蹦個三千丈,然而這股鮮活勁在對上床畔的仙君時頓時散了個干凈,石頭立即抱著膝蓋往墻角縮成一團(tuán),不滿地嚷道:“你怎么還在???”

    燕赤城正在擦他的那桿白纓槍,見石頭醒來,便將長槍倚著墻邊一靠,轉(zhuǎn)過頭問:“我給你打點(diǎn)水,擦擦身上?”

    石頭“唔”了聲,點(diǎn)了點(diǎn)頭,忽聽得耳邊淅淅瀝瀝的雨聲,問道:“外面怎么下雨了?”

    “夏至了。”燕赤城輕道,“常易打雷?!?/br>
    石頭皺了皺眉,撇著嘴,總覺得有些不對。

    燕赤城倒了杯清茶讓他漱口,他忽地反應(yīng)過來:“你怎么還不解開我?不是說只小懲大誡么?”

    燕赤城垂目道:“雨停了就解開你?!?/br>
    他話音未落,天邊炸開一道驚雷,將昏暗的室內(nèi)映得透白,石頭驚叫一聲,直縮進(jìn)燕赤城懷里。

    燕赤城攬著他,撫著他的肩膀安撫道:“莫怕。”

    石頭呆愣愣縮著,一顆心也隨著這驚雷狂跳了數(shù)下,他抬頭看向仙君,只覺雷閃中燕仙君的臉被映為黑白兩色,一半慘白,另一半藏在暗影中,看著有些駭人。

    他有些想躲開,第二道雷霎時當(dāng)頭劈落,他下意識一抽搐,整個人在床上打了個挺。

    “不對不對不對……”石頭從燕赤城懷里掙出來,拽著仙君的前襟顫聲道,“這不是尋常天雷,不是尋常天雷!你瞞了我什么燕赤城?你們瞞了我什么?”

    燕赤城安靜地看著他,一言未發(fā)。

    石頭用力地拽了拽手腕上的銀鏈,只見這銀鏈越拽越長,絲毫沒有松動之勢,他猛地抬頭,狠狠地看著燕赤城,那目光不似尋常撒嬌使?jié)姇r的嗔怪,而是又怒又利:“燕赤城,給我解開!”

    燕赤城搖了搖頭。

    “你……你至少告訴我這是什么劫。”石頭深深地吸了口氣,聲音逐漸平穩(wěn)下來,“孽煞劫?”

    “飛升劫?!毖喑喑菃÷晳?yīng)道。

    “不,他沒到飛升的時候。”石頭猛一搖頭,“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飛升,你休要騙我……燕赤城,你騙我一次兩次三次都罷了,你這次若是騙我,我饒不了你?!?/br>
    燕赤城未作應(yīng)答。

    石頭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心口,似是要把瘋跳的心按下來,臉上的驚、怒、冷一時都收了,他坐直了身子,認(rèn)真地對燕赤城說:“解開我?!?/br>
    燕赤城未看他,反手取過一旁的白纓槍,丟進(jìn)他懷里。

    “此槍名為‘枯心’。”燕赤城徐徐道,“仙界有三圣,一劍名斬雪,一扇名殺生,一槍名枯心,即便到了凡人手中,亦可誅仙?!?/br>
    石頭微微睜大了眼:“你要我殺了你?”

    燕赤城沒有回答,只道:“我不會解開你?!?/br>
    “燕赤城??!”石頭眼眶一紅,“為什么?你不折磨我渾身難受是不是?”

    燕赤城沒有搭理,只抬手按住了他的眼皮,湊過去親他的眉心。

    “你別以為我真不敢……”石頭哽著躲開他的唇,那個發(fā)燙的親吻最終落在頸側(cè),擦著喉結(jié),叫他的聲音都顫起來,“你別以為我真……”

    他用力抓著槍身架開燕赤城的肩膀,然而他越用力燕赤城便壓得越緊,兩具身體隔著裹挾著殺伐鋒銳的長槍糾纏在一起,像兩棵嫁接在一起的桃樹,枝干交錯。他第一次聽到燕赤城壓抑的喘息聲,燕赤城的模樣似乎比他更加痛苦。

    石頭一時心亂如麻,緊接著便感到肩頭傳來一陣涼意,他側(cè)目一看,驚叫一聲,只見枯心槍半個槍頭已陷入燕赤城的肩膀,鮮血染紅了白纓,順著潔白的須子滲進(jìn)他的衣領(lǐng)。

    “你瘋了……你瘋了,燕赤城你瘋了……”石頭咬著牙道,手上卻不敢再用力,仍由仙君把自己捉在懷里,他的目光四處漂浮,卻始終移不開身上紅梅似凌亂的血跡。

    血痕順著綢緞滑落,滴在他的袖上,腕上,弄臟了一對銀環(huán),他忽地發(fā)現(xiàn),那銀環(huán)正中似是有一道淺淺的縫隙。

    石頭大叫一聲,丟了槍,往后一跳,伸手去掰手腕上的銀環(huán),只聽“咔嚓”“咔嚓”兩聲,毫不費(fèi)勁便掰開了。

    “這根本不是鎖……”石頭傻了眼,呆呆地看著地上兩個玩具似精巧的細(xì)環(huán),果真既不是實(shí)心的也沒有上鎖,他看了半天,終于“哇”得一聲大哭出來,“燕赤城!你他媽有?。。?!你有?。。?!你氣死我了……也嚇?biāo)牢伊恕?/br>
    作者有話說:

    晚點(diǎn)應(yīng)該還有,會把這第一卷 的內(nèi)容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