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做夢 第1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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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里面放棺材的地方,也是空的。恰好,能躺一個人?!?/br> 他講到這里,語氣頓澀一下。 “你知道的。人死以前,有幾秒鐘來回溯這一輩子的過去。重新生一遭,再離世。” 發(fā)里的手輕輕地顫。 “窈窈,你不在的四年里,我每天都很想你——但是有時候,總會不可抗地遺忘一些過去的事。很小的事。譬如一起寫過的試卷,放課后去的文具店,你以前很喜歡的奶茶搭配……我總是有時候,不能立刻記起來。” 屋里只亮了門口的燈。 昏昏噯噯的淡青色,在地上朦朦朧一團(tuán),衍不進(jìn)臥室更深處。 程京聞的神情也湮在闃黑里。 杜窈望不清。 只能感覺到他的身體也在輕微地發(fā)抖。像海里一葉絕望的扁舟。 她下意識去抱住他。 心里很酸軟。小聲,“程京聞……這么小的事,沒有必要記得。” “可是我不想忘。”他喃喃,“我不能忘,也不該忘……但是我真的想不起來了。不過沒關(guān)系,我還有方法。” “躺在窄窄的墳?zāi)估?,其實不太舒服。很悶,很壓抑。兩分鐘以后,會開始缺氧,頭暈。不過還好,我一般在第四分鐘就會看見你——過去,每一天。每一處細(xì)節(jié)都清晰得歷歷在目……你看,的確是一個好方法。甚至死亡也并不變得可怖……至少我是死在和你的夢里。” 臥室里寂靜得落針可聞。 只有他囈語似的講述。一頓,又頃刻變成平復(fù)心緒的喘息。 半晌。 “你說的其實不錯——我是瘋了?!?/br> 他突然伸手,手臂死死地壓住她癯削的肩胛骨,按進(jìn)懷里。 無聲地,厭棄的笑。 話艱澀地從喉嚨擠出,一字一頓。 “公主,我發(fā)瘋地愛您?!?/br> “但是我不敢講。太沉,太重。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你要是知道,會害怕我,遠(yuǎn)離我……那我真的什么都沒有了。公主,我做不到?!?/br> 空氣里濡起一片顫栗的潮瑟。 “……可是你也等不了。我知道,讓你一直等,已經(jīng)很過分了。還又惹你生氣——我在改了,公主……我不想結(jié)束。今年的新年快樂,我是第一個跟你說的。對吧?” 懷里已經(jīng)緘默良久。 程京聞察覺到,心里有一些空茫。他只能無措地抱緊她,好捉留再久一刻。 墻上時鐘的指針一格一格的轉(zhuǎn)。 直到屋外煙火與鞭炮聲都徹底消停,世界萬籟俱靜。 他終于再開口。 敲冰碎玉的聲線,嘶啞。沾拂上絕望的嗓音,在午夜,沉得叫人心寂。 “公主……你會害怕我嗎?” 依舊沒有回應(yīng)。 他眼底已經(jīng)一片猩紅。 像街上路人手里的煙,明滅。聚上好一段灰,要熄了。 他又惶惶地問。 “公主,您還能愛我嗎?” 再一次垂青卑劣的信徒,再一次賦予他新生,再一次引導(dǎo)他走出黑暗。 無聲的氣流作答。 第63章 白夜 月光淡薄。 岌岌的夜里彌起慶典結(jié)束的硝煙, 濃重。于是,把屋里的氣氛也襯灰一些。 杜窈被勒在懷間。 鼻尖被薄薄的肌rou抵壓,呼吸不暢。四周是他guntang的體溫, 醇郁的苦艾氣息包圍。是以,一種缺氧的感覺。難掙。 不由抬手, 去推他的肩膀。 “你松開……” 他大概以為是拒絕的意思。 人都怔了一下。 箍住肩背的手也一松, 輕微的顫。頃刻, 脫力地垂下。指骨打在沙發(fā)上, 皮質(zhì)的面, 沉悶的一道聲響。 似乎審判的槍決。鐵口噴火,黃銅子彈穿梭過骨與皮rou, 這一端進(jìn),那一端出。 把丑陋的妄想擊垮。 “……對不起?!?/br> 程京聞的聲音沉得發(fā)啞。似乎,浸在漲潮的海底,不見光的萬萬里地下。 只有空寂的水流與石礁。 他緘默良久。 看一眼在沙發(fā)角落里,目光清軟的小姑娘——臉色是哭過的疲倦。 他好像只會讓她難過。 無論是最后一句的生日祝福, 還是第一句的新年快樂。 杜窈都很難過。 或許……本來就不合適。 卑劣的一廂情愿。 做以為對的選擇, 瞞以為好的事實,用盡手段,企圖把她綁在身邊—— 都是他的自私作祟。 從來沒想過, 也沒有給過,杜窈不選擇他的可能性。 年少的自卑一點一點復(fù)蘇。 再瘋狂地破土而出。丑陋扭曲的枝葉, 生根在血rou,盤踞在骨腔。 蔓蔓陰林。 最深處。他好像還是那個挨人打罵的可憐小孩。孑然一身。捂住腦袋, 茫然又無措地面對這個世界洶涌的惡意。 這一回, 沒有公主來拯救他。 沒有關(guān)系。 那他……就去死好了。 大家都會高興。 公主也會高興。 他只想要她高興。 畢竟, 喜歡她的人那么多。每一位都其實比他要好。出身干凈, 父母健全—— 他們都是正常人。 也許。 也許他該…… 程京聞倏地站起身。 黑色的大衣掠過杜窈的手背。很厚的一層毛呢,料重。掀起一陣沉郁的風(fēng)。 “我先走了?!?/br> “……走?” 杜窈一愣。 才歸攏思緒,門口已經(jīng)傳來開鎖聲。 她頓時心里又生一股火。 赤腳踩在地上,跑過去。幾乎是撲的動作,跳到了他的背上。 眼淚也砸下去。在他后頸上,燙得程京聞一怔。松了手上的鑰匙。 聽她又委屈地哭嚷。 “程京聞——你什么意思啊?撂下一堆話,轉(zhuǎn)身就走。也不問我答案,也吝嗇來哄——有你這么個表白法兒嗎?” 他的目光頓在門把上。 “……我以為你害怕了?!?/br> “我膽子就這么小嗎?” “你不會覺得我不正?!蛘摺?/br> “不會?!?/br> 斬釘截鐵的答復(fù)。 于是,程京聞伸手。把她抱到身前,靠在黑色的木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