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強的攻擊性朝他襲來。周延回看，余光覷見他手里握緊的那條貓尾巴。

    神色一怔, 即刻敗下陣來。

    杜窈眨了下眼。

    沒察覺一場不見硝煙的戰(zhàn)爭打過, 介紹, “這是我高中同學(xué)?！?/br>
    身后立刻一聲輕哂。

    語氣不咸不淡, “這關(guān)系真是難為你了。”

    杜窈沒跟腔。

    其實不太知道由她來介紹程京聞要說什么身份——朋友太奇怪，前男友更是不可能講出口。思來想去，還是隔一層同學(xué)身份比較合適。

    周延走上前，“也要和我們一起去聚餐嗎？”

    他特意咬重也字。

    言下之意把杜窈已經(jīng)囊括在內(nèi)，店里只有程京聞一個外人。

    程京聞低下頭看杜窈，“你要去聚餐？”

    兩個疑問句砸在她頭上。

    杜窈還在猶豫，裙擺后面的貓尾巴被人威脅似的扯了兩下。

    頓時，“……我還是不去了?！?/br>
    周延看她，“不是說好了嗎？”

    “我挺累的啦，”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還是想回去休息。”

    “好，”他沒再阻攔，“加一下微信吧。今天多虧了你，分紅是說好的?！?/br>
    周延說的誠懇。

    杜窈沒有拒絕，與他加過微信。再說兩句，便去換衣間把衣服脫了。

    道過別，跟程京聞一起離開。

    鉛灰夜色，路邊三兩盞白得晃眼的燈。

    光暈晃晃，把磚石路上兩道并排前行的漆黑影子扯在一塊。很近。

    杜窈在身前兩手拎著包，小羊皮面一搭一搭兒地打著她的膝蓋。

    “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

    “去……”

    程京聞還在思索。

    忽地，話一頓，“你手怎么了？”

    一低眼，看見她細白的左手腕上隱約一道可怖的深紫淤痕，還腫。

    杜窈幾乎忘了。

    “沒什么，”她說，“被孟硯白抓的?！?/br>
    “沒上藥？”他眉心蹙起。

    “已經(jīng)不疼了。”

    程京聞看她一會。

    伸手，不輕不重去捏。才碰上，杜窈便不及防吃痛一下，疼得眼淚差點掉出來。

    他輕嗤，“不疼？”

    杜窈吸吸鼻子，瞪他，“哪有你這樣的?！?/br>
    “你自己說的?！?/br>
    “沒讓你捏?！?/br>
    “驗證一下不行？”

    “不行！”

    吵吵鬧鬧地走到一家藥店前。

    程京聞拎幾盒藥走出來。

    不見人。

    再一轉(zhuǎn)頭，看見馬路對面一爐賣烤白薯的推車。杜窈站在邊上，烏亮的眼兒好奇地往爐里看，又被飄出來的白煙嗆到，皺起鼻子往后退幾步，咳嗽。招來老板一陣笑。走的時候，多送了她一塊糖燒餅。

    杜窈總是很招喜歡。

    叔伯長輩到路邊攤販的老板，更遑論同歲還年輕的男生。

    以前偶爾遇見過，她與家里要求相看的對象走在一起的場景。

    即便是禮貌客氣的笑與動作。

    程京聞心里也很不悅——

    或者換一個詞，嫉妒。他嫉妒得發(fā)狂。

    因為一個不能選擇的出身。

    他不能正大光明地和喜歡的姑娘走在街上，甚至要裝得比陌生人還生分。

    程京聞心里一躁。

    不由記起才來咖啡店。

    隔一層玻璃，看見杜窈趴在吧臺上，朝一位黑框眼鏡的男生甜甜地笑。

    舉止親昵。

    但是他現(xiàn)在依舊沒有立場可以管。

    他只能等到公主愿意重新地垂青，重新地開始，重新地——撿起他。

    占有與被占有的渴望在身體里叫囂。

    既是他的小貓。

    也是他的公主。

    希望她時時刻刻只待在自己身邊，又不敢僭越左右她的想法。

    兩種相悖的情緒對峙，幾乎要把他扯得四分五裂。

    “你怎么了？”

    軟綿綿一聲叫他回神。

    杜窈挺擔憂一張小臉仰起來看他。

    細白的手指上掛了兩只塑料袋，遞了其中一袋到他面前。

    “給你?！?/br>
    里面兩只燒餅。

    她又補充一句，“咸的?！?/br>
    程京聞捏了下眉心。

    接過，“沒事。你住哪？”

    “原鶯家里?！?/br>
    他把藥遞給她，“我送你回去?！?/br>
    杜窈一愣，“回去？”

    “嗯，”他破天荒沒捉她語氣里很明顯的失落來哂兩句，“已經(jīng)很晚了。”

    杜窈下意識咬住嘴唇。

    “我還……沒涂藥。”手上的塑料袋勒得指腹發(fā)紅，她小聲，“回去會忘?！?/br>
    一個拙劣的小謊。

    程京聞似乎沒聽出來，“找家便利店坐下，我等你涂完?！?/br>
    “好?！倍篷核煽跉?。

    午夜的風吹進骨子里的濕冷。

    杜窈在路上小口咬完了手里的烤白薯，掌心與胃里都是熨帖的暖。

    抬頭去看程京聞。

    塑料袋一直掛在他的指間，沒動。眉眼薄薄一片清寒，似乎情緒不高。

    見到她還不高興嗎？

    杜窈噘了下嘴。

    扯扯他的衣擺，“怎么了？”

    “沒怎么?！?/br>
    “嘁，”她說話也不客氣了，“你臉都快拉到地上去了。”

    程京聞神色稍頓。

    捏了下眉心，“沒有，太累了?！?/br>
    “那你休息吧，”這種敷衍的話，杜窈一聽就有些來氣，“我自己回去?！?/br>
    “不是還要涂藥嗎？”

    “不用你陪?！?/br>
    杜窈慪氣。

    他以前也沒這么木頭。話都暗示成這樣，還是聽不懂——

    或許他沒這么想和她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