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點臉?！崩枨逡寂ゎ^笑道，“我在想阿姨呢?！?/br>
    話音落，手機就響了起來，正好是喬沁語打來的。

    “你看，阿姨在催了?！崩枨逡加悬c慌，“怎么辦？”

    “這有什么怎么辦的？”裴弦好笑，“直接說就好了?！?/br>
    黎清壹問怎么辦也不過是怕他們失望，因為他們上午還說下午能回去，下午回不去她給喬沁語發(fā)了消息，說會盡快，但出發(fā)時間還是比預計晚。

    “阿姨?！崩枨逡冀油娫捄?，第一時間道歉，“對不起，我們剛剛才出發(fā)……”

    “剛剛出發(fā)？”喬沁語問道，“出城了嗎？”

    “馬上就要上高速了?！崩枨逡几缓靡馑剂耍罢娴暮鼙??！?/br>
    “不不不，沒出城就好?！眴糖哒Z卻松了口氣，“忘記跟你們說了，我們今年不在老家過年，在h縣過年?！?/br>
    “啊？”黎清壹人都傻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裴弦問了句：“怎么了？”

    黎清壹手忙腳亂開了免提：“阿姨說，他們在h縣過年？”

    “媽，你們怎么去h縣了？”裴弦倒是淡定，對著電話問了一聲。

    “一個朋友說這邊災后重建得特別美，讓我來拍照?！眴糖哒Z很不好意思地說，“本來是說過年就回去的，結(jié)果突然想起這邊不是一一的老家嗎？所以就留下來了，只是忘了告訴你們。一一，你老家是h縣吧？”

    黎清壹這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意識到喬沁語看不到，急忙道：“是的?！?/br>
    “那就好?！眴糖哒Z松了口氣，“你們回h縣吧。”

    電話掛上，黎清壹看著裴弦。

    “正好，這邊離h縣近，一個多小時應該就到了。”裴弦說，“還能趕得上吃年夜飯，對吧？”

    “對?！崩枨逡键c點頭，心口一點點guntang了起來。

    這是這么多年以來，第一次有人想到帶她回老家過年。

    她真的好愛這家人。

    第033章

    黎清壹跟裴弦到達h縣的時候, 是夜里九點多。

    雖然有點晚，但對年夜飯來說，倒是也不算太晚。

    喬沁語和裴璋定了酒店, 又借用人家廚房，自己做了幾道菜，再點幾道菜, 倒也弄了一大桌。

    等黎清壹和裴弦一到，馬上就開飯。

    一家人湊一起, 配上外面的喧囂，很有過年的氛圍。

    說不好是心理作用還是廚師手藝真的好，黎清壹吃著那些菜, 覺得格外香，一不小心就吃撐了。

    其實過年的時候，大城市沒什么人，小縣城里反而比較熱鬧，外出工作的人們，過年都回到老家, 大人小孩歡聚一堂, 外面鬧騰得不行。

    黎清壹站在窗戶邊, 看著熟悉的城市，多年沒回來, 依然倍感親切，一眼看去記憶瞬間鮮活起來。

    “一一，要不要出去走走？”喬沁語拿上外套, 過來問道, “我吃得有點撐?！?/br>
    “好啊。”黎清壹當然愿意, “我好像也吃多了?！?/br>
    兩位女士都要出門, 父子倆自然要陪同。

    于是一家人略微收拾了一下，穿上外套，走出酒店。

    有小孩子舉著仙女棒在外面瘋跑，差點撞到剛出來的黎清壹，裴弦急忙將她朝懷里攬了下。

    小孩子停下來，禮貌地道歉：“jiejie，對不起?！?/br>
    “沒關(guān)系，去玩吧。”黎清壹摸摸小孩的頭，笑道，“我們小時候也這樣，每到過年，晚上就興奮地睡不著覺，滿世界瘋跑，裴醫(yī)生你也是嗎？”

    “我不是。”裴弦搖搖頭。

    這倒是黎清壹沒想到的，好奇地問了句：“那你除夕晚上一般都干什么？”

    “他啊，一般都是看會兒書，早早就睡了?！辈坏扰嵯一卮?，喬沁語就吐槽道，“小老頭一個?！?/br>
    “?。俊崩枨逡歼@下是真意外了，“裴醫(yī)生，我知道你是學霸，但你小時候就這樣，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小時候是真覺得過年沒意思?！迸嵯依氖?，笑道，“不過現(xiàn)在不一樣了，現(xiàn)在有有意思的事情了?！?/br>
    黎清壹生怕他說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話來，偷偷看了眼喬沁語和裴璋，趕緊岔開話題：“我們往哪個方向走？”

    “你家在哪個方向？”喬沁語問道，“離這兒遠嗎？”

    “不遠?！崩枨逡碱D了頓，還是道，“跟我來吧，這個方向。”

    裴弦握這她的手緊了緊，但黎清壹沒注意到。

    她很多年沒回來了。

    當年地震，h縣是重災區(qū)，他們的老房子垮塌不少，生命財產(chǎn)都遭受到巨大損失。

    黎清壹的mama，就是在地震中失去了生命。

    后來政府和愛心人士出資，幫忙重新修了房子。

    不過，黎清壹沒回來住過。

    她和mama本來相依為命，那場災難奪走了她唯一的親人。

    而且上學要錢，她必須一邊打工一邊讀書。各種原因摻雜在一起，她雖然每年都會回來祭拜母親，卻很少在縣城住下來，那套房子更是從來沒去住過。

    黎清壹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連房子在哪里都忘記了，沒想到真走上那條路，還是有股刻在骨子里的熟悉，都不用想，就自動走了過去。

    她家離喬沁語他們住的酒店確實很近，十來分鐘就到了。

    當年他們的房子原本是分散建的，后來政府重建的時候，就將好多家修在一起了。

    黎清壹遠遠看著那邊亮著燈火，微微頓了頓。

    “怎么了？”裴弦問道。

    黎清壹搖搖頭：“沒事，走吧，那處亮著燈火的，就是我家……咦？”

    不對啊，她家沒有人住，怎么會亮著燈火呢？

    難道是鄰居家，她記錯了？

    黎清壹有點迷茫，加快了腳步。

    其余人也跟著加快腳步。

    還沒到0點，整個小縣城都還處在喧囂中，黎清壹快步跑到家門口，忽然感覺世界都安靜了。

    這里的確是她家沒錯，也確實沒有人住，但的確亮著燈火。

    不僅僅是燈火。

    她家原本冷清甚至稱得上荒蕪的房子，被人裝飾一新。

    院子里掛著大紅的燈籠、彩色的燈帶，門上貼著嶄新的春聯(lián)，墻上用玫瑰花瓣貼了好多可愛的造型。原本空蕩蕩的院子里，也擺上了盛開的花草，院子一角還放了架秋千。

    張燈結(jié)彩、熱熱鬧鬧，就跟……別人家一樣。

    黎清壹傻了，半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裴弦上前，從背后擁住她，低聲道：“寶貝，春節(jié)快樂。”

    “你們……”黎清壹終于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著喬沁語和裴璋，“叔叔阿姨，是你們來幫忙收拾的院子嗎？”

    “對?！眴糖哒Z點點頭，“本來是想連屋子里也一并裝一裝，但沒經(jīng)過你同意，我們不好進去。所以只裝了院子，還喜歡嗎？”

    “嗯?！崩枨逡佳蹨I一下就掉了下來。

    “別哭。”裴弦抹去她的眼淚，“過年可不興哭?！?/br>
    “不是……”黎清壹感覺自己腦子還是懵的，“你們怎么，怎么知道呢？”

    “這你就要問裴醫(yī)生了，是他叮囑我們這樣做的。”喬沁語拉著老公的手，笑道，“你倆慢慢聊吧，我們要過二人世界去了。”

    她說完，就真的拉著裴璋離開了。

    黎清壹顧不上那些，怔怔望著裴弦：“裴醫(yī)生，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來過這里?！迸嵯依枨逡嫉氖郑谠鹤咏锹涞那锴献聛?。

    “你來過這里？”黎清壹機械地重復了一遍，每個字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為什么連在一起，她就聽不懂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呢？

    “十年前地震那天，我也在h縣?！迸嵯遗ゎ^看著她，任由秋千一下下慢悠悠地蕩著。

    黎清壹心里閃過一個可能，但又不敢說，急切地一把抓緊他的手腕。

    “你不好奇嗎？”裴弦反握住她的手，問道，“我一個連除夕夜都在學習的人，怎么會去關(guān)注一個舞蹈演員？”

    “好奇?！崩枨逡即舸舻卣f，“但是，你不是說無意中看到，然后對我一見鐘情……”

    “當然不是?！迸嵯铱粗?，認真道，“先后順序反了，我是因為那是你，所以才關(guān)注?！?/br>
    “所以我們之前就認識？”黎清壹問。

    “對。”裴弦說，“那一年，我還沒畢業(yè)，得到一個實習機會……”

    黎清壹猛地站了起來，因為慣性還踉蹌了幾步：“你，你就是那個實習醫(yī)學生！我想起來了！”

    她一直記得的醫(yī)學生，原來就是裴弦！

    黎清壹本來忘記了他的臉，可裴弦這么一說，他的臉就和記憶完全重合了。

    “是的?！迸嵯依∷?，不讓她摔倒，點了點頭。

    那一年，裴弦過來h縣實習，車走到這附近，就發(fā)生了地震。

    他看到了被困的黎清壹，和同行的人將她救了起來，好在黎清壹并沒有受傷。

    然后，關(guān)于地震的消息不斷傳來，是一場巨大的災難，可能比大家想象得還要嚴重很多。

    同車的大部分人都決定返回更安全的地方，裴弦卻想著，學了那么久的醫(yī)，終于有能用上的地方了，怎么能在這種時候退縮呢？所以，他逆著人群，走向未知的災區(qū)。

    在醫(yī)院見面那天，黎清壹說的那段關(guān)于“逆行者”的話，就是裴弦當時的慷慨陳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