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于正昊他們先是在村子里進(jìn)行詳細(xì)的勘察，之后幾天根據(jù)勘察出的線路構(gòu)思鏡頭，構(gòu)思鏡頭后還要布置場景，做完這一切后，還得提前演練。

    他們要拍攝的‘一鏡到底’沒有臺詞，但空間跨度大，需要拿著機(jī)器從村口雜貨鋪開始拍，然后到種植園花海，被圈欄的豬，歷史感很強(qiáng)的老巷子……

    老師提供的專業(yè)設(shè)備里有攝像機(jī)，卻沒有專業(yè)的斯坦尼康穩(wěn)定器，他們也根本不可能手持?jǐn)z像機(jī)一路跑。最后于正昊決定一路都用單反加手持穩(wěn)定器，中間場景過渡就用車，下了車就改用腳、電動車等……

    演練的前一個晚上，他們組織了一個小組討論。

    也許是經(jīng)過幾天的前期工作準(zhǔn)備，讓很多人都意識到一鏡到底雖然炫酷，但實(shí)在是很不好拍。

    會上有人提議道：“我們每一個拍攝的場景要不要換人來拍？不是我們質(zhì)疑你，但于正昊你自己一個人拍全程太……辛苦了?！?/br>
    那人給于正昊面子，換了一個很委婉的詞，就差點(diǎn)說他逞強(qiáng)了。

    于正昊：“這個問題我考慮過，但中間交接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變故的概率太大了，所以我覺得還是我一個人拍攝比較好?！?/br>
    劉舒舒也有些擔(dān)心，她加入了勸說行列：“那讓一些同學(xué)跟在你后面呢？你累的時候可以交給身后人來拍?！?/br>
    于正昊靜了叁秒，還是直接拒絕了她的提議：“那也不行。我是手持拍攝經(jīng)驗(yàn)最足的，最好都是我來拍，何況我們的人員不足，沒辦法調(diào)動那么多人來拍攝?！?/br>
    其他組都有拍攝的任務(wù)，沒有時間參與他們的排練，而不參加排練，真正拍攝的那天也沒有辦法參與進(jìn)來。

    劉舒舒還是不放心，她又問：“那可以弄一個備選人員嗎？”

    于正昊想了一下，最終點(diǎn)頭：“可以?！?/br>
    說服了他，劉舒舒松了一口氣。

    于正昊：“如果現(xiàn)場我實(shí)在拍不了，或者機(jī)器出了意外，備選人員需要接著拍下去，我們不是真的要一鏡到底，后期也可以通過片段銜接在一起，但前提是不能讓別人看出來?！?/br>
    此話一出，有些組員像炸開了鍋一般。

    “可以片段銜接的啊?！?/br>
    “那我們也沒必要一鏡到底，可以后期剪輯……”

    “還可以省時省力……”

    “……”劉舒舒有些擔(dān)心事情發(fā)展，她看了一眼于正昊。

    事情的開始，誰都熱情滿滿，充滿自信。

    但被磋磨了幾天下來之后，居然開始討論如何偷工減料，而且還是一呼百應(yīng)。

    劉舒舒在一眾不絕于耳的討論身中傾身問他：“咋辦？”

    于正昊鎮(zhèn)定自若，他輕聲道：“你不是信我嗎？”

    我相信你，于正昊。

    那晚的話還如若在耳旁。

    剎那間，劉舒舒心如點(diǎn)了明臺般清晰，她默默在心里重復(fù)了好幾遍那句話，之后又偷偷看了幾下他的側(cè)臉，他就那樣坐在那里，從不曾慌亂，即使組員都吵成這樣子了，他依然不為所動。

    劉舒舒不禁心里暗忖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到底是有多強(qiáng)？明明他也就是一個大二學(xué)生啊。

    等到討論聲音小了些，于正昊雙手撐著桌子慢慢起身，他掃視一圈，開口道：“你們平時是沒上課，所以不知道什么叫一鏡到底嗎？！”

    說到最后，聲音突然驟然提高。

    眾人沉默，也沒人再敢問什么是片段銜接。

    其實(shí)于正昊表情不猙獰，也不兇惡，可他一句話就是這樣鎮(zhèn)住了所有人。

    翌日，真正的演練開始，于正昊手持單反拍攝，剛開始一切順利，直到拍攝到巷子時，一個沒被清場的人出現(xiàn)在了鏡頭當(dāng)中。

    是韋俊，他在打電話。

    “陳雪鳶，我們的片子都要上交了，你怎么還要重新弄？你也不想想你自己還有作業(yè)要拍攝，回去還有工作要忙，你做不了那么多事情的，我看著都累?！?/br>
    “我還不是為了你能贏獲獎嗎？叔叔跟我說了，我們的視頻不能出現(xiàn)一些很明顯的缺點(diǎn)，比如收音啊，我們的收音就很有問題。”

    陳雪鳶私下請教過韋俊的父親，對于學(xué)生作品來說，瑕疵自然是有的，他也毫不例外指出了，雖然表示問題不大，可喜歡表現(xiàn)的她還是在長輩面前說自己會努力做到最好的。

    韋俊首先第一個表示不同意，他知道獎項(xiàng)唾手可得，完全沒什么動力。

    “我爸以專業(yè)眼光來看待我們的作品，有問題不是很正常？你就別瞎折騰了，你在哪里？我來看看你?！?/br>
    陳雪鳶嘆了一口氣，她說了一個地點(diǎn)：“那行吧?！?/br>
    韋俊掛了電話抬起頭，便看到鏡頭對著他拍。

    他想到剛才和陳雪鳶的講話內(nèi)容，有些心虛，當(dāng)即上去。

    “你們怎么回事？我允許你們拍了嗎？”

    于正昊還要繼續(xù)拍攝，他眼神示意旁邊的人上去解釋。

    韋俊沒讓于正昊走，他上去直接堵在鏡頭面前：“于正昊，你給我刪了剛才的拍攝視頻！”

    其他人上去了，但怎么說呢，好像有些力不從心或者沒有盡全力，誰都知道韋俊和于正昊是有過節(jié)的，他們也許潛意識里覺得，僅憑游說是解決不了目前的狀況的，得當(dāng)事人出現(xiàn)才行。

    劉舒舒很快站出來，她稟著和氣生財?shù)膽B(tài)度攔住他解釋：“視頻我們會刪的，但是可能要到今晚才能刪。”

    排練的視頻都需要回看一遍，這樣才能知道哪里拍得不好哪里需要注意的，怎么可以說刪就刪呢？

    韋俊繞開她繼續(xù)追上去：“不行，于正昊你現(xiàn)在就得刪！要一個女人來說服我，你就這副德行？”

    于正昊徹底沒法拍了，他停下手中動作。

    “你這么不依不饒，是我們拍攝到了一些特殊的鏡頭嗎？”

    “你不刪掉剛才的視頻，你的單反就別想要了！”

    于正昊搖頭嗤笑，說：“你參加一個小小比賽，還要靠走你爹的后門，傳出去確實(shí)丟人，我刪?！?/br>
    人的記憶容易產(chǎn)生混亂，韋俊被他這么一說，已經(jīng)心不安了，他咬牙道：“你他媽趕緊給我刪！”

    “你這是命令還是求人??？”于正昊看著他，眼神冷漠。意在何為誰都一清二楚。

    一秒兩秒……

    韋俊看了看周圍，良久才低低開口：“求你刪了。”

    于正昊笑了一聲，他心情好，非常利落地按下了刪除鍵。

    這一次排練以失敗告終，但也算是給每個人一次教訓(xùn)，清場清得不夠好，人員在現(xiàn)場沒有工作意識。

    于正昊不得不版起臉教訓(xùn)了他們一次。

    回去路上，劉舒舒見他有些疲憊，心里愧疚油然而生。

    “劃水的人太多了，我當(dāng)初不應(yīng)該選這個的?！?/br>
    這份事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難怪老師會鄭重其事找到他。

    于正昊站定，他定定看著她：“帶不好一個小組，那也是我的錯，你這么喜歡替我攬罪，你不說些我愛聽都過意不去吧。”

    劉舒舒支支吾吾，話到嘴邊又變成小聲道歉：“對不起?！?/br>
    “……”于正昊輕輕摸上她臉頰，他提醒她：“那叁個字你啥時候打算說？快到一個學(xué)期了?！?/br>
    劉舒舒點(diǎn)頭，她慢吞吞開口：“我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就是不知道如何開口，離約定已經(jīng)過去很久時間了，她此刻開口，感覺就像是她先表白。

    沒聽到想要的回答，于正昊嘆了口氣說：“算了，遲點(diǎn)早點(diǎn)都一樣，總歸你晚上都是要和我睡覺被我壓在身下cao的?！?/br>
    “……”劉舒舒干脆扭過身不理他。

    韋俊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了陳雪鳶住的房間，后者一見他失落的樣子，連忙去扶他。

    她關(guān)切詢問他：“你怎么了？”

    韋俊繃著臉，他一想到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喉嚨便發(fā)干發(fā)緊甚至想吐，他想發(fā)泄說出來卻又恥于說出口。

    陳雪鳶繼續(xù)輕柔問：“你是哪里不舒服嗎？”

    韋俊握緊拳頭：“我……我剛才求他了?！?/br>
    “什么？”

    “于正昊?！?/br>
    陳學(xué)鳶一聽這名字，便知道事情不同尋常，她繼續(xù)柔聲問他：“發(fā)生什么事了？”

    韋俊抹了一把臉，然后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她聽。

    陳雪鳶聽后，她回想了一會斷定說：“不，我們說的話算不上證據(jù)，你記錯了。”

    韋俊反應(yīng)不過來：“什么？”

    陳雪鳶慢條斯理解釋：“我們電話里說的是你爸指點(diǎn)我們，并沒有說什么后門的事情，于正昊他撒謊了?！?/br>
    韋俊花了一分鐘才反應(yīng)過來，反應(yīng)過來的第一句話便是重重罵了一聲于正昊：“我cao他媽的！”

    這事不是一句臟話就可以輕易過去了的，韋俊越想越生氣，尤其想到于正昊那副得意的樣子，他更是氣得牙癢癢的。

    陳雪鳶見他這樣子，也不好拿作品的事煩他，她說：“作品的事，我讓人去修音了，你好好休息?！?/br>
    “不行！”韋俊急忙去點(diǎn)了一支煙，吸了幾口后，他的聲音總算沒那么失態(tài)了：“這件事我跟于正昊沒完?！?/br>
    陳雪鳶笑了一聲：“你不是一直跟他沒完嗎？”

    正是因?yàn)橐恢睕]完，所以這口氣越憋越大，幾乎要吞沒他的理智。

    他又吸了一口煙：“你有沒有什么辦法？”

    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但他實(shí)在想不出除了斗嘴之外的其他辦法。

    “辦法？”陳雪鳶實(shí)話實(shí)話：“他可不是好對付的?！?/br>
    隨著一支煙的時間結(jié)束，韋俊膽氣稍微壯了些，他也終于想出了一個新主意：“他這么喜歡拍作業(yè)，那我讓他拍不了，機(jī)器都給他砸了?！?/br>
    “……”陳雪鳶忍不住像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后者狠狠盯著地面想事情，完全注意不到她的眼神。

    不過她想了想，只能勸說他：“你也有選老師的其他課，被老師知道了不太好?！?/br>
    何況現(xiàn)在誰都知道韋俊和她的關(guān)系，她這樣任由他搗亂老師的任務(wù)，連累自己就不好了。

    韋俊不服抬頭：“那你說怎么辦？”

    陳雪鳶抿了抿嘴唇，忽然說：“你知不知道他女朋友高中的一些事情？”

    “劉舒舒？”韋俊不解看著她。

    “對?！标愌S的心想到接下來的話，心便跳個不停，她將目光移開，說：“她在高中時被強(qiáng)jian過?！?/br>
    “什么？”韋俊也是壓制不住驚訝，作為愛面子的男人，他很快便想到了陳雪鳶的意圖。

    兩個人很快又隔著煙霧相視一看，那一刻，他們都從對方各自睜開的眼睛里看到同一個魔鬼。

    陳雪鳶低低道：“如果大家都知道了這件事，你覺得于正昊丟的面子會比你今天丟的少嗎？”

    韋俊點(diǎn)頭，他很快代入了自己，如果是他，即使他不介意女朋友過去的事情，但是周圍的人若都以異樣的目光看待自己，那接下來兩年他都不想上學(xué)了。

    他咧嘴笑了兩聲，笑得太快，被煙嗆到喉嚨。

    再抬起頭時，他臉漲得通紅，好不狼狽。而陳雪鳶站著，竟然也不過來扶他了，她整個人和他陷入了一種興奮狀態(tài)里。

    有一瞬間，韋俊不得不服她，他只想對付于正昊，她卻連同舍友一起對付。

    他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說：“你真厲害。”

    陳雪鳶眨巴著眼睛：“厲害什么？”

    韋俊語焉不詳：“這種事情你竟然都知道?！?/br>
    陳雪鳶輕笑，她緊挨著他坐下：“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發(fā)達(dá)，查一下就知道了，不厲害。”

    “是嗎？”韋俊深深吸了一口煙，之后又緩緩?fù)鲁鰜?，煙霧繞著圈飄向天空，他腦海里也有一個計劃慢慢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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