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與掌柜道：“發(fā)霉了都裁開成尺頭，有霉的煮一煮，曬一曬。咱們到東早市擺個(gè)攤位折價(jià)賣，你看可行否？”

    這一聽，就是真的用心做事的人。

    這些其實(shí)根本都不難，掌柜也不是想不到。

    只是少東家和老奶奶把著錢不肯再往鋪?zhàn)永锿度?，只想從鋪?zhàn)永锸斟X。遇到事少東家只會說“你看著辦”，遇上這種東家，掌柜的也敷衍應(yīng)付，涼拌。

    誰還不曉得翹著腳歪著比辛勤做事舒服啊，大家比爛唄。

    如今遇上真肯花心思動腦子的人，掌柜也打疊起精神來：“可以，好好燙洗過，能救回好幾分。只細(xì)看不行，還是能看出來。也只能折價(jià)賣?！?/br>
    林嘉遂與掌柜商量細(xì)節(jié)，都敲定了。鋪?zhàn)永锶缃窬椭挥幸粋€(gè)掌柜一個(gè)伙計(jì)，做這些事顯然人手不足。還說好要把家里的英子和劉婆子都借過來搭把手。

    張氏一直點(diǎn)頭：“對，讓她們干活?！?/br>
    待要回去，一想到還要走那么遠(yuǎn)，張氏就覺得老腰又酸疼起來。

    林嘉攙扶住她，柔聲道：“娘，我腳累了，咱叫個(gè)車吧?！?/br>
    “瞧你，真沒辦法。”張氏欣欣然，“那就叫一個(gè)吧?！?/br>
    舒服坐車回到了家，一進(jìn)院門就聞到了rou味。

    張氏抽抽鼻子：“怎地這樣香？”

    林嘉道：“走之前我叫劉媽燒了rou?！?/br>
    張氏有心想說，家里如今這樣了，還燒rou，可媳婦奔波一天受苦受累，全心為家里生意忙碌，她也不好意思開這個(gè)口。

    想想算了，忍了。

    誰知道待上飯，林嘉端上一碗rou給她：“娘，你吃?！?/br>
    張氏道：“你怎沒有？”

    林嘉笑笑：“我不用。娘吃就行?！?/br>
    她夾了青菜，道：“現(xiàn)在家里情況不好，是該省著點(diǎn)。只再省不能省到娘身上，也不能省在相公身上。娘盡管吃，家里還有我呢。”

    張氏心頭一酸，道：“那怎行？我豈是那種自己吃rou讓媳婦看著的惡婆婆！”

    硬是夾了好幾大塊rou給林嘉的碗里。

    林嘉甜甜一笑：“謝謝娘。”

    婆媳和睦地吃了一頓飯。

    季白把視線放低，避開凌昭的臉，低聲問：“我們要做些什么嗎？”

    “不是，不是?！碑?dāng)初這門親事是怎么撞上的，掌柜的很清楚，他忙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br>
    林嘉離開，張氏自己在屋里掂著裝滿銅錢的荷包感慨。

    季白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下擺一撩，重新坐下：“我可是娘家人！說清楚！”

    小寧兒忙掏帕子把嘴上的油光抹干凈，悄聲道：“我給你留了rou?！?/br>
    每個(gè)男子對自己的妻子都有著這樣的期望，希望她能像林嘉在張家一樣全身心地融入。

    林嘉一笑：“我吃過了?！?/br>
    林嘉摁著她的小腦袋給她摁回去，閃進(jìn)來低聲說：“把嘴擦干凈啊?！?/br>
    季白今日過來兩件事，一是談凌府換季衣裳料子的事，一是告訴掌柜上一單可以結(jié)算了，叫他回頭去府里找賬房領(lǐng)銀子去。

    掌柜大喜過望，順嘴禿嚕了一句：“那少奶奶就不用動用嫁妝錢了……”

    接下來十一娘、十二娘在六夫人那里被手把手地教導(dǎo)主持中饋的細(xì)務(wù)。

    凌昭知道，以林嘉的頭腦，她能應(yīng)付得來。

    但問題在于……你期望的那個(gè)人現(xiàn)在她嫁入了別家。

    張氏心里終于通暢了，不堵了。

    便讓伙計(jì)早上去東早市搭個(gè)攤子，因花色都有些老舊，不是時(shí)興的，便干凈的尺頭折價(jià)賣，洗煮過的賤價(jià)賣。早上集市采買的都是婦人，最喜精打細(xì)算。見著打折賤賣的東西簡直像刺激了什么神奇xue位似的。買菜順手就買塊尺頭回去，挺好。

    掌柜被喊出來，忙請他后面房里坐，又上茶。

    真，吃不準(zhǔn)。

    “那怎么辦？”

    咳。

    掌柜額上冒汗。

    林嘉算過帳，勉強(qiáng)回本。但不管怎么樣，都比爛在庫房里強(qiáng)。

    理論上這當(dāng)然沒有什么錯(cuò)。

    這女子嫁入了那個(gè)家庭后，冠上了那一家的姓氏，延續(xù)那一家的血脈香火，一輩子融入這個(gè)家庭，自然該全心全意地去經(jīng)營。便是季白自己，也希望桃子能全心全意地融入他家。

    接下來幾日，林嘉按照和掌柜約定的，調(diào)了劉婆子和英子過去幫忙。小寧兒人小力弱，留她在家陪著張氏。

    張氏道：“我又不是小孩，買啥瓜子糖?！?/br>
    回到廂房，小寧兒探頭：“姑娘?！?/br>
    林嘉從小就和凌府姑娘一起上府里的家學(xué)，一直上到和她年齡相仿的十一娘、十二娘訂親后不再上學(xué)，她也才一并退了。

    “不管了?！彼锌溃拔胰⒘藗€(gè)好媳婦，以后就等著享福?！?/br>
    季白來到鋪?zhàn)拥臅r(shí)候，里面正在修葺庫房的屋頂。

    凌昭差不多還有一年才出孝。太早把林嘉從張家弄出來，萬一中間出了什么紕漏泄露出去，就會成為孝期的大丑聞。

    這才出嫁幾日？就急赤白臉地掏媳婦嫁妝錢了？

    “怎么回事？”他當(dāng)場站起來了，“張家讓林姑娘掏嫁妝錢？”

    張氏一想，自己管著錢箱子，其實(shí)也并不能亂花，每日里還要精打細(xì)算地過日子。一個(gè)心軟，把錢借給了娘家，還要被兒子記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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