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道：“不難受了?！?/br>
    “頭一回都這樣?！睆埌驳溃耙院缶秃昧??！?/br>
    林嘉回想起來還羞，道：“別說了?！?/br>
    張安嘻嘻笑，抱緊她：“再睡會(huì)兒，再睡會(huì)兒。”

    新婚的小鴛鴦被窩里不著寸縷，蓋著薄薄的被衾，微涼的清晨貼在一起舒服極了。

    林嘉也閉上眼。

    終究也才是十七八的少年郎，咽不下這口氣。

    因成親前張氏就跟張安說了：“等你媳婦來了，哪怕她是個(gè)丑無鹽、母夜叉，你也給我好好把她供起來?！?/br>
    待收拾好，又去正房請(qǐng)示婆母可還有什么事，若沒有，她便收拾一下嫁妝。

    她招手：“寧丫頭，寧丫頭，過來?！?/br>
    甚至比起旁的人，她的心態(tài)要從容得多。昨夜已知張郎溫柔，出嫁的懼意便去了一大半了。

    “可讀書人家講究太多，姑娘無父無母，還是姨娘的親戚，真的讀書人家又過不去這心里的坎?！?/br>
    今天，看到那張不輸給探花郎的臉，小寧兒忽然心中有種難受。

    林嘉道：“我來。”

    張安抱她抱得緊，還非要捉著她一只手。林嘉認(rèn)他捉了。

    至于妾室，她倒不在意。

    心里踏實(shí)了許多。

    林嘉回廂房去，她才終于舒了一口氣，翹腳歪著去了。

    張氏嘁道：“讀書人家就是事多?！?/br>
    張氏端著累了一早上，腰都酸了，正想歪會(huì)兒，媳婦進(jìn)來了，趕緊又坐端正。聽林嘉說了，忙擺手：“你忙你的去，我這邊沒事了?！?/br>
    家里的丫頭喚作英子，也在幫忙。兩個(gè)人見著她喚一聲：“奶奶?！?/br>
    陽光直曬到院子里，晃眼。

    林嘉想，原來緊張的不只她一個(gè)人。

    士農(nóng)工商，士和農(nóng)才是良家，工與商不算是良家。

    如今證過貞潔，臉上十分有光，送客的時(shí)候都笑吟吟的。

    張氏心想，禮恁多。

    待弄好早飯，送到正房里去，張氏端坐著等著她呢。房里還有一群人，都在等著新媳婦。

    小寧兒還記得，她是第一次離翰林那么近，聽翰林說那么多話。

    姑娘這被妥善安排的婚姻，這被算好了的一生，該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吧。

    讀書人家嫌做妾辱沒了，商戶人家卻夠都?jí)虿恢?/br>
    尤其張氏，內(nèi)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我們夫人道，美人當(dāng)然配美人，便在幾家里選中姑爺?！彼謾C(jī)靈地說，“我呀，一看到姑爺就想，夫人選的可太對(duì)了?！?/br>
    張安也有點(diǎn)小心思，因婆婆們通常不喜歡媳婦太漂亮招人，或者瘦弱不好生養(yǎng)，偏林嘉兩樣都占了，他在跟張氏說林嘉的情況時(shí)，旁的都說得清楚，獨(dú)她長什么模樣一句沒提。

    歇夠了，出來看一眼，看到了小寧兒在院子里端著水壺往廚房去。

    林嘉原以為，到了陌生的環(huán)境自己必定很拘謹(jǐn)，一定會(huì)有一段難受的適應(yīng)期。

    再醒過來，是小寧兒在外面提醒：“該起了?！?/br>
    新婦下廚的成品再擺出來，大家都嘗一嘗，都贊。

    先敬婆婆茶，改口稱母親，得了一只赤金鐲子。樣式不新，但新炸過了，顏色很新。

    小寧兒道：“當(dāng)然有了！好幾家呢，只都不中意。”

    其實(shí)正常她也不樂意找個(gè)父母雙亡的，只家里眼見著要敗落，兒媳的人脈關(guān)系扶一家于將敗，這個(gè)短板就可以忽略過去了。

    小寧兒小跑過來，行禮：“奶奶何事？”

    今晨再看到眾人的緊張，另一半也去了。

    匠戶和商戶都要賤一等。打仗拉壯丁，填完罪人，就拉贅婿，拉完贅婿就是商戶了。

    小寧兒站在正房的臺(tái)階上，想起了那個(gè)月華一樣的探花郎——他什么都算到了，整個(gè)事情沒有一點(diǎn)紕漏。

    張氏大方地摸了兩個(gè)錢給小寧兒。

    羞煞個(gè)人。

    林嘉一入手，劉婆子就看出來她是真會(huì)下廚的人。

    不是個(gè)事。

    昨天，第一次看到他。她十分替林嘉高興。

    “媳婦這么多的嫁妝，沒別家求的嗎？我家這是燒什么香，竟有這樣的好運(yùn)氣？”

    如今啪啪打了那些亂嚼舌根人的臉，痛快。

    張氏心心念念重振家業(yè)，只想著得的實(shí)惠了，覺得丑點(diǎn)也能忍。

    回來看林嘉臉紅得要滴血，這媳婦高門大戶里出來的，舉止儀態(tài)都與常人不同，張氏原有些怯她，見她這樣，心頭一松，笑道：“收了吧，收了吧?！?/br>
    百姓家卻有曬床單的習(xí)俗，如鬧市喧嘩。

    只心頭的芥蒂就這么被化解了，一切都說得通了。

    兩個(gè)人忙給她找圍裙，幫穿上。

    嫁妝里有提前準(zhǔn)備好的荷包、帕子、鞋子，按照親戚輩分一一奉上。也收了回禮，有薄有厚，看得出來各家情況不一，或者大方程度不一。

    因姑爺長得那樣好看。

    歸根到底，還是因?yàn)閮鹤幼x過書，還是因?yàn)閮鹤由煤?。還是因?yàn)閺埣覠烁呦?，這是純純地要轉(zhuǎn)運(yùn)了。

    因張氏想的和王家姑娘一般，都覺得林嘉嫁妝越多，人就越磕磣。

    別的親戚也是十分拘謹(jǐn)。好幾個(gè)人穿的衣裳看著yingying的，一看就是新漿過的。

    一早晨便這樣過去。

    手攥著手的，也讓人心里踏實(shí)，竟真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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