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堂姐有過叮嚀，但堂姐都已經(jīng)不在了，而她們還活著。活著的人得過日子。

    杜姨娘想了好久了，她也很茫然，不知道該給林嘉找個什么樣的人家，或者說能找個什么樣的人家。

    且她的內(nèi)心里，其實對“外面”也存著一絲恐懼的?？傆X得外面沒有府里安定安穩(wěn)。雖然在府里她也人微言輕，可終究能時時刻刻看得到林嘉。若嫁去了外面，她是真的完全沒有一點辦法。

    且外面就真的好嗎？隔壁晴娘做什么老盯著嘉嘉，還不是因為隔壁日子過得不好，摳摳索索的。

    她已經(jīng)很注意不讓林嘉太安逸了，這樣的生活都引得隔壁羨慕。

    若林嘉真出去了，外面的苦她可吃得了？

    杜姨娘的心里面，一直是在為這個事猶豫的。

    ☆、第60章 第 60 章

    第60章

    林嘉明白了杜姨娘的意思之后,臉漲得通紅。

    “你怎么能這樣想！”她羞惱道。

    杜姨娘卻肅然：“認真地，不開玩笑?！?/br>
    “姨母，我沒有與人做妾的想法?！绷旨蔚?“你不要胡思亂想?！?/br>
    “你這樣想,冤枉了我倒還沒什么?！彼吐暤?“可你千萬別這么想九公子,九公子心地善良,人品高潔，我們不能用這種亂七八糟的念頭玷辱了他?！?/br>
    杜姨娘一聽就覺得不對，逼問：“你和九公子，是不是別的時候還見過？”

    若只是梅林見過那一次，哪至于這許多美好詞匯往他身上堆。這話音里就透著一股子熟悉與了解之后的肯定。

    林嘉一頓。

    有些事一直瞞著,其實她心里也有負擔，干脆坦白了吧。

    “姨母,我跟你說一些事，但是你不要往外面說。”她先說了點心的事，“桃子姐訂的那個點心，其實……是給九公子訂的?！?/br>
    杜姨娘說：“我早猜到了?！?/br>
    林嘉一呆。

    杜姨娘笑罵：“當我傻么？”

    她道：“盧旺家的她爹當年是在外面為了救老爺死的,她沒有兄弟,盧婆子磋磨她。所以老夫人一直抬舉她，讓她做府里的點心娘子。其實老夫人私底下，也常叫人去買外面的點心回來的?！?/br>
    這些事,知道的人就知道,心照不宣,不知道的人就不知道,蒙在鼓里。

    林嘉奇道：“你怎知道?！?/br>
    杜姨娘哼了一聲：“我就知道。”

    其實是當年三爺夸她點心做得好。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人總是有點好勝心的。杜姨娘當時還有寵,有倚仗，就使錢去打聽盧旺家的怎么當上府里的點心娘子的。這才知道了內(nèi)情。

    “說要純素的，豬油也不要加，我就知道是給九公子的。”杜姨娘道，“丫頭們表忠心跟著吃素的也是有的?？烧瓦@樣就行了。既是私底下訂的點心，怎地就不能裝個糊涂？當日南燭來說，特別地強調(diào)好幾遍，我一聽就明白了。”

    只顯然九公子不愿意聲張，杜姨娘就揣著明白裝糊涂了。

    林嘉額頭微汗，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傻子。

    杜姨娘戳她額頭：“還有什么，接著說?！?/br>
    林嘉老實交待：“后來我和九公子又見了一回……”把為了躲避十二郎慌張闖了梅林的事也告訴了杜姨娘。

    “九公子怕十二郎作出什么不好的事，丟了凌家的臉面。就給咱們院子里換了小寧兒和王mama。”她道。

    杜姨娘嘆道：“我就說怎么有這樣的好事，去了兩個糟心的，來了兩個好的。”

    林嘉道：“那之后，就很清靜了?！?/br>
    想了想，還是把靜雨幫十二郎帶鐲子給她的事也說了：“我當然不敢要，跟靜雨發(fā)了一通脾氣讓她帶回去。不過也沒敢得罪她，也還哄著她不叫她生氣翻臉?！?/br>
    杜姨娘驚詫：“靜雨竟這樣大的膽子？她不是這樣不著調(diào)的人啊?！?/br>
    “十二郎中了秀才，她態(tài)度便不一樣了?！绷旨蔚?。

    杜姨娘沉默了一下，嘆道：“原來如此。”

    人與人之間的形勢，常就是此消彼長的。她和林嘉偏居在這小院里，遠離了三房，對形勢變化感知得就比那邊的丫鬟們慢了半拍。

    “我一直沒敢說，其實桃子姐給的紙張、尺頭還有中秋的螃蟹，都是九公子賞的?！绷旨蔚皖^承認，“就是怕你亂想?！?/br>
    杜姨娘道：“你自己聽聽這些，算是‘亂’想嗎？”

    “你瞧，我就怕你這樣?！绷旨螣o奈，“你沒有跟九公子打過交道，自然就會這樣想?？删殴诱娌皇悄菢拥摹！?/br>
    “他是個官身呢，豈是十二郎能比的。十二郎做不到的事，他都有本事做到的。我每天都要往梅林送點心，九公子若是跟十二郎一樣的想法，日日都能見到我?？伤麤]有?！?/br>
    “九公子是個真君子，他一邊管教著弟弟不敗壞凌家門風(fēng)，一邊也憐惜孤弱，手指縫里漏一些，照顧照顧我?？伤麖膩硪矝]有過什么非分的舉動和要求?！薄八c十二郎，是完全不一樣的?！?/br>
    至于讓她練琴，那不算的。

    只有為自己謀利、為自己得益的才算是“非分之舉”。九公子這么做，雖稍有強迫，卻全然是出自對她的憐憫同情。他自己分毫得不到利。

    甚至也并不趁機多見見她，見的時候也都是丫鬟小廝陪著，舉止言語都不曾出格半分。

    亦師亦長。

    這樣高貴凈潔的一個人，林嘉實在不能接受任何人用任何想法去褻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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