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
是被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刺醒的,林昧仰躺在炕上,愣愣地看著天花板半天等待意識回籠,昨晚她被折騰到不行,迷迷糊糊地被半哄半騙,半拖半抱又去了沉知衍家里,她沒法反抗,沉知衍向來沒給人選擇的余地。林昧動了動,渾身的酸疼,環(huán)顧一圈房間,沒看見除她以外第二個人。 撐著炕起身,拖著身體出去洗漱,冰涼的井水瞬間讓人清醒,林昧這才慢慢回想昨晚的經(jīng)歷,沉知衍他有女朋友,是這個意思嗎?那她算什么,不知廉恥的小叁?林昧垂下眼皮,盯著被涼水冰得發(fā)紅的手心,她還沒賤到那種程度。 起身快步往出走,沒有任何的留戀,回到家里時,屋里的人還沒醒,她家沒有地,只能做點閑活,不用像靠田吃飯的農(nóng)戶那樣起早貪黑,日子過得清貧,但好賴適合年邁腿腳不好的婆婆。林昧沒進屋,從院子里搭的簡易倉庫里抱出一筐早就迭好的紙元寶,又揣了兩個煮好的雞蛋,剛走出家門,正好撞上鄰居錢蘭芝,端著一盆臟水,等林昧出來時故意往她腳邊灑,林昧皺著眉頭看向她,錢蘭芝冷哼一聲,鼻孔朝天回去了。 一看見她,林昧登時響起昨天晚上的事,錢蘭芝家里就叁口人,女兒和何霏差不多大,平時沒聽說處男朋友,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錢蘭芝,難不成她背地里也有點事?林昧沒心思多想別人家的事,萬一真有點什么見不得光的,也不該讓她撞見,她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與自己無關(guān)。 村里的后山已經(jīng)荒蕪多年,山上的亂林里堆著一個個土堆,都是各家埋的墳頭,平時沒人往這里來,林昧扯開勾住自己褲腿的雜草,抱著紙元寶在土路上走。其實今天除了是沉老師母親的生日外,也是她丈夫的忌日,平時不怎么過來掃墓,墳頭長了些雜草,林昧利落清理干凈,把雞蛋供在墳前,掏出火柴點了堆火,一個一個往里扔紙元寶。 她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語,并沒有什么對亡靈寄托的話,從前她被洗腦,總覺得是自己克死了她丈夫,對于緬懷他總是沒有立場,如今呢,她身上帶著一身別的男人的氣味,不知廉恥地給她丈夫掃墓,好像更沒有立場。明明應(yīng)該感到不恥,可不知道是被壓抑太久而逆反還是什么,林昧竟然有種羞恥與得意交雜的心態(tài)。她好像是在報復(fù),報復(fù)腐朽綁架人的舊道德,毫無顧忌地釋放性欲,曖昧不清的情感,用同樣卑劣的手段將巨大籠罩的玻璃罩破了個裂紋。 “你會怪我嗎?”林昧盯著那團熊熊燃燒的紙元寶。 “你是會祝福我以后更好,還是在地府里咒我不得好死?” 林昧把最后一個元寶扔進火里,自言自語:“不是沉老師也會有別人,即便是以后我不想戀愛結(jié)婚,也不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不想?!?/br> 怪我也好,恨我也罷,我總得出去,這一重重的山困了我太久,人的思想出了這座山,身體就留不住了。 “媽!” 清脆的聲音,林昧回頭,看見小寶朝她跑過來,后面跟著林雪昕扶著老太太。 “小妹,你每年都這么早?!崩咸糁展?,很不好走山路。 “何霏找你呢,讓你趕緊去趙虎家,今天你們不是要送她去鎮(zhèn)里上學(xué)嘛。”林雪昕也拎著個筐,里面不知道放著什么貢品。 林昧和他們一起待了一會兒,提前下山了,回家里換了身衣服,直奔趙虎家。還沒等進門,在門口就聽見趙虎粗礦的大嗓門和他奶奶爭論。 “您別說了,小妹哪樣不行?她要是愿意,我明天就把她娶回家!” “哎呦!你翅膀硬了,我可管不了你!” “奶,別的事都聽您的,這事您就別管了,別說孫子不孝順,我真喜歡林昧。” 林昧尷尬地站在門外,沒法否認(rèn),她心里最深處涌出一股細(xì)細(xì)密密的暖流,被堅定地選擇很難讓人不感動。 叩叩叩。 林昧象征性地敲了敲門,院子里那兩個人看見她后都停了聲,趙虎趕緊過來招呼她: “小妹,你來得正好,我倆先上車,去小霏家接她。” 林昧硬著頭皮裝作沒看見趙虎他奶奶翻她白眼,扯著笑容點頭問好。 “小霏該等不及了,咱們先走吧?!?/br> 何霏住校,行李不少,再加上她爺爺奶奶不放心給準(zhǔn)備出一大堆的吃的,搬了半天才折騰完,趙虎說這趟沉老師也跟著進鎮(zhèn)里,處理上次教材的事,幾個人在何霏家等他上完課,等著等著一上午過去了。 “哎呀,你們說沉老師這個人長得一表人才,性格還斯文,對孩子那么負(fù)責(zé)任,我們小霏以后找個這樣的對象我和你爺爺就心滿意足了?!蹦棠桃贿厯癫艘贿呴e聊,林昧坐在她對面笑著附和。 “是哦,我也喜歡沉老師那樣的人… …”何霏低著頭違心地迎合,余光偷摸往炕捎的趙虎身上飄。 所有人都認(rèn)為她該喜歡那樣的人,連現(xiàn)實中對她表白的男生也是那種類型,可是她從來沒提起過興趣,不知道是不是她錯了,她不敢說,只能偷偷藏在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