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阿姨轉(zhuǎn)身去廚房做飯了，小汪警官看著她的背影敢怒不敢言，憋了半天跟我們抱怨一句：“比我媽事兒還多呢?！?/br>
    我陪著笑笑，腦袋里面回想著之前在文具店發(fā)生的事情，知道一針疫苗怎么就讓汪寧生病起不來床的了。

    第十五章 （1）

    1.

    那天晚上回了家，我一直擔(dān)心著汪寧。

    小桂阿姨做了一大桌子的飯菜，我和胡世奇大快朵頤，汪寧就躺在旁邊看著我們吃菜，自己一口一口地就著大米飯。

    天擦黑的光景，他mama回家了。

    剛才聽汪寧說他mama是醫(yī)大的副校長，是博導(dǎo)的時候，我馬上就在腦袋里給她套上了一個大學(xué)者，老大夫的形象，可是這個人確實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汪寧mama面相看上去非常年輕，燙著時髦的卷發(fā)，紋了眉毛和上眼線，皮膚白皙，如果不是眼角那幾條很明顯的皺紋讓她看上去有點疲憊，我說她最多四十出頭，她個子高而且苗條，脫了藏青色呢子大衣放在門口，里面是一整套燕麥色的羊絨套裝，我讀過的那個很拗口的句子“腹有詩書氣自華”，馬上就有了具體的形象。

    她知道我和世奇是社區(qū)領(lǐng)導(dǎo)派來看小汪警官的，非常高興，拍了拍世奇的后背，又摸了摸我的臉，真的像把二十好幾的我們兩個當(dāng)做小孩子一樣的喜歡，她說這大冷天讓你們從北陵跑過來看汪寧可太不好意思了，回去謝謝你們領(lǐng)導(dǎo)，也一定幫我代好。保姆問要不要給她再做兩個菜，她說不用了，加個餐具就行了，我跟孩子們吃一樣的——汪寧待人親是隨了他的mama。

    飯沒吃完，汪寧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發(fā)軟的脖子，垂著的腦袋慢慢費勁巴力地抬起來，我聽見他說是 瑩瑩呀… …然后起身去了別處，再過一會兒已經(jīng)打起精神，穿戴好出來了。

    他mama看看他：“這是要出門？”

    “嗯。一會兒就回來?！彼魃鲜直怼?/br>
    “你不是發(fā)燒呢嗎？”他mama問，看著他的臉。

    “吃藥就不燒了，三十六度多。”汪寧說。

    “行。去吧。打車吧，別開車了。”mama是溫柔的。

    “嗯?！?/br>
    汪寧跟我和胡世奇擺擺手就出去了，說過兩天回去上班了就請我們吃飯，關(guān)門之后汪寧mama有一小會兒的沉默，我跟世奇都沒做聲，她很快就發(fā)覺了這氣氛上的尷尬，馬上給我們布菜，跟我們聊天，我們兩個也就嘻嘻哈哈地過去了。

    可是什么事情能逃過一個聰明的mama的腦袋呢？

    送我們出門時，汪寧mama把兩盒十分精美的巧克力塞到我們手里，貌似隨意地問我跟世奇：“剛才你們說，就是在社區(qū)工作的？就在汪寧他們派出所對門？”

    “對，阿姨?！焙榔嫱纯旎卮?，“我們那跟你們醫(yī)大不能比，就是個小單位，但有什么事兒只要我們能幫上，您就說。這不是跟您吹牛，《西游記》您看過吧，孫悟空能耐大不大，走到哪里也得把土地叫出來打聽消息吧？我們就相當(dāng)于土地，只要是在我們社區(qū)里面，就沒有我們不知道的，或者辦不明白的事兒。您就說就完了?！?/br>
    “謝謝啦。”汪寧mama把鞋拔子從柜子里拿出來遞給世奇，隨即問 道，“那你們知道一個女孩兒叫做孫瑩瑩的嗎？”

    孫瑩瑩呀，她問起瑩瑩了，她是知道瑩瑩的。

    你說認(rèn)識或者不認(rèn)識都行，可是胡世奇這個東西剛才還能說會道的，現(xiàn)在居然馬上看我，好像他認(rèn)不認(rèn)識孫瑩瑩這事兒得我拿主意一樣。

    我一時也有點僵：“嗯... …認(rèn)識，阿姨，我們都認(rèn)識孫瑩瑩。她是我們社區(qū)的居民。”

    汪寧mama點點頭：“我想去改天去見見她，你們能幫我聯(lián)絡(luò)一下嗎？”

    我用余光看見胡世奇又在看我，緊張地，不知所措地，我扭頭看著他笑了，咬牙切齒：“世奇呀，怎么了這是，好好穿鞋不行嗎？你為什么要把鞋拔子杵我腳趾頭上還左右擰呀？”

    “對不起，對不起… …”胡世奇趕緊彎腰低頭，借口系鞋帶遁走。

    我看著汪寧的mama：“我們跟孫瑩瑩還不如小汪警官跟她熟呢，您要是找她，就讓汪寧帶您去唄?！?/br>
    “汪寧要是能帶我去，我就不用問你們兩個了。”汪寧mama清清楚楚地說。

    我沒說話，看著她，腦袋里面飛快地旋轉(zhuǎn)著，分析著，計算著汪寧mama安靜優(yōu)雅的樣子后面深沉的意圖：她要去找孫瑩瑩了，她要找她說什么呢？她要出手干預(yù)了嗎，她會不會不讓孫瑩瑩再跟汪寧在一起了？也可能就是去商量婚事的？… …后者發(fā)生的可能性不大，十有八九不會，張阿姨，郭姐，就連孫瑩瑩自己的媽 媽都不看好他們，她能去跟孫瑩瑩說什么好話嗎？估計是要把他們給攪和黃了的… …要是他倆不好了，那我跟汪寧會不會有機會呢？… …他們家房子這么大，結(jié)婚之后我搬過來跟婆婆住也行，受點委屈也沒事兒，她看上去不會太難以相處，他家還有保姆… …孩子放在東屋，上下鋪… …讓她去吧，讓她去把汪寧和孫瑩瑩攪合黃了吧… …好的，就這樣… …

    “不行?！薄以疽呀?jīng)打定了主意，卻忽然聽見一個聲音這樣說，我馬上去看胡世奇，他還在低頭弄鞋帶呢，我又抬頭看了看汪寧的mama，她盯著我的臉，微微有些驚訝的表情——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干脆說“不行”的那個人是她面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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