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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嫐】第三部 艷陽高照 第七章 交織

    第三部·艷陽高照·第7章·交織

    2020年6月8日

    晚歸的學生們把書包夾在了后座上.打響指,吹口哨,在初三學哥學姐眼巴

    巴隔窗觀望下,哄吵著一窩蜂似的沖出了校門.「唉,學風不正?。?/br>
    望著這群不知愁滋味且骨子里有些桀驁不馴的少年們,不知是哪位老師有感

    而言.「就這態(tài)度還指望能取個好成績?」

    他邊說邊搖腦袋,一臉無奈.李學強往后身兒的教室張望了幾眼,像是在看

    誰,而且還干笑起來:「不能這么說,咱夢莊中學在全縣排名不也不算最靠后嗎」.「不算最靠后?呵呵,倒數(shù)后三名還不算?」

    老教師一臉無奈,夾起教材揚身而去.望著他的背影,李學強抬頭又看了看

    已經(jīng)比巴掌還要大的梧桐葉子,若有所思,隨后也夾起教材朝著辦公室方向而走

    ,他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一人能左右能改變的,與其堅持老路子還不如順其自然

    呢,起碼是沒虧吃.這么想著,又覺得如今日子過得也挺好,彷佛瞬息間忘卻掉

    妻兒還沒被調(diào)動過來這個煩惱了他很久的問題.喧鬧的鄉(xiāng)鎮(zhèn)路上合著夢莊村里的

    炊煙與自行車廠進出的人群,大部分同學分作東南西北,一哄而散.「到底怎么

    著我說?」

    校門口,煥章把車一停,單腳支在地上.等楊哥等人依次都出來了,就又問

    了一聲.「咱明個兒干點啥都?」

    眼鏡掏出來戴在臉上,不過早就給他換成了墨鏡.又到了周末,再有個十天

    半月差不多也該麥收了,趁著此刻還有閑工夫,寫生也好,豐富課余生活也好,

    得干點啥.問是這樣問的,不過目光卻停留在楊書香身上:「約約,踢球還是?

    要不直接去我舅那騎馬.」

    書香沒言語,而是瞅著吳鴻玉打身后上來.見煥章跟她耳語,笑著把目光看

    向他人.浩天插了句嘴:「反正暫時先別上良鄉(xiāng)踢了」,「甭管誰起的頭,總歸

    是咱夢莊中學跟人家結(jié)了梁子.」

    「趙然他哥不說打架的事兒讓咱學校給壓下來了嗎.」

    海濤接著王宏的話繼續(xù)說:「那哪有準兒,當初還說校服不收錢呢,不還是

    一人四十塊錢照收不誤嗎.」

    鬼哥往車把上一趴,罵道:「這幫子人說話都一揍性,說前兒跟面豆似的,

    事后翻臉還不認賬.」

    海濤沖著鬼哥點頭,道:「誰說不是內(nèi).」

    隨后又看向浩天,「咱玩大型前兒來子怎罵的?」

    浩天罵了句「cao」,揚起手臂指向北頭.「集市后身這片兒都jiba承包出去

    了,啊,說是給夢莊街里修道,媽屄的到現(xiàn)在也沒見著動靜,錢都jiba叫他們幾

    個狗cao的給摟了.」

    口袋里一掏煙,遞讓的同時還原著內(nèi)個夕陽斜下聽到的,以及自身感受.當

    事人把情況說完之后,你一言我一語,不知誰又扔了這么一句出來.「不說蟈蟈

    也有份嗎.」

    浩撇起嘴來.「他?還不是靠戰(zhàn)友起來的.指著他己個兒?他jiba毛不是.」

    落幕前的日頭打在這群或仰著、或側(cè)著、或低著頭,性格都很堅毅的人的臉

    上.胖墩和加輝呵呵憨笑.王宏仍舊猥瑣,倆眼施施熘熘.煥章戴著墨鏡看不清

    眼神,書香則是遙望著左側(cè)的遠方,不知在想什么.說完浩天又朝一旁啐了一口

    ,而后看向書香,要他來定奪:「踢不踢咱都把球帶著,是不是楊哥?」

    都知楊哥這次成績不理想,順著浩天的話眾人目光齊聚在書香身上,等他定

    奪.書香把目光收回來,尋思下倒也把煙接在手里.「不如溝頭堡小場地熘熘.」

    他點上嘬了一口,笑著跟眾人說著,最后目光定在煥章臉上:「昨兒我媽弄

    了點腐竹,說給我揍素什錦吃,我看不如禮拜內(nèi)天都上我家吧.」

    煥章看了看浩天,浩天又看了看海濤,幾個人對視著,臉上帶笑同聲道:「

    就等楊哥放話呢!」

    二月二內(nèi)天的晌午,眾人的嘴都吃刁了,事后,每逢提起來話里話外的意思

    是還想去楊哥家里一飽口福.乃至上禮拜集結(jié)在浩天家里時,幾個人還提這個事

    兒呢.煥章?lián)P起食指:「不是我褒貶人,我靈秀嬸兒揍啥都好吃.」

    海濤捅著柴鵬:「四姑奶的手藝是吹的嗎?」

    心知眾人不是假噓噓,書香解釋說我媽這陣子忙,特別忙——打年后開始,

    不知是誰又開始超生游擊了.這現(xiàn)狀年年如此,二八小子雖說都沒留心過,卻也

    都知道內(nèi)實情,他們咂摸起嘴來把哈喇子強忍著吞到肚子里,只能說沒法子了.

    「就這么定了.」

    看著一個個臉上笑逐顏開,書香的臉上也露出了會心的笑,「咱內(nèi)球先放浩

    天那,記得到時帶過來.」

    一邊說一邊登起車子,岔道口在囑托完鬼哥后他又

    讓煥章去轉(zhuǎn)告柴鵬.光不

    是太熾烈,但要仰起臉騎車難免有些睜不開眼,拉煤的加長三菱和半掛卡瑪斯打

    身邊經(jīng)過時,轟轟地揚起了塵土,這讓人在躲避中只能慢悠下來.作業(yè)在自習課

    上就寫完了,剩下的就只有背誦了.軋了兩粒石子,看著蠻不講理且橫沖直撞的

    拉煤車,書香罵了句街.套間的條桌上擺著個相框,母子合影,這是年后搬到東

    屋后一并捎過來的.書包放在條桌上,書香抱起了自己的吉他.相冊里除了首府

    旅游時拍的照片,二哥結(jié)婚時拍的幾張合影也都放到了里面,當然,年前在東方

    紅的那張母子照自然也收藏在內(nèi),還有摟抱著娘娘搶拍的內(nèi)張.上周日睡到九點

    多才起,醒時迷迷瞪瞪的,爬了半宿格子,攥起拳頭時手指肚仍有些隱隱作痛.

    活動著手指頭,書香聽到外面有人說話.下了床,探著頭往外看了下.「要是不

    樂意就讓他去我那睡.」

    這熟悉的聲音透著股奶音兒,背著身,窈窕地戳在眼前.緊接著,不遠處另

    一道聲音附和起來.「那感情好,省得你孤得慌.」

    說著話他看到她把噴壺放在了西墻邊上,那一刻,他甚至聞到了嗆鼻的農(nóng)藥

    味.「舍得?」

    尾音稍稍帶著點奶聲的人問了句,立時兩個人都笑了起來.「好點沒?」

    媽這么一問,娘娘就點了點頭.「大夫開過藥了說熏熏就好了,也不是啥大

    病.」

    帶卷的頭發(fā)一彈一彈,聲音聽起來無所謂似的,卻叫人嗓子眼驟然發(fā)緊,咳

    嗽也不是不咳嗽也不是.「少吃點辣,忌點口.」

    媽這觀點書香頗不贊同,因為她也時常吃,而且就發(fā)生在前幾——,吃起大

    蔥來毫不顧忌,辣得眼淚都淌下來,連奶奶都勸不?。杆竽兀砍鋈ダ??」

    「給他......」

    書香看著這姐倆邊說邊往右走,一個打晃就進了里屋.正盯著西墻發(fā)愣,窗

    子被敲了起來:「飯在鍋里」,霎時間四目相對,「成心是嗎?緊著,都涼了.」

    書香也是陡地一驚,他看著媽,摸起腦袋呵呵笑了起來:「剛醒不是.」

    見娘娘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他秋著倆眼來回踅摸,也呵呵著打了聲招呼

    .「老爺兒曬屁股了都,還不起?」

    娘娘抿嘴嗔笑,好像還舔了舔嘴角.「這不醒了嗎我.」

    回答完娘娘的話,書香的眼又急忙撤回來盯向媽.「越大越不像話.」

    似笑非笑,臨進堂屋時還瞪了一眼,「越來越懶了.」

    「又怎了我?」

    像是摒棄掉昨兒洗澡時的頹敗和尷尬,又或是自己給自己找個臺階,書香干

    笑兩聲,「還不興睡個懶覺.」

    「這一禮拜忙啥了都,也不說去娘娘那.」

    彷佛日頭臨頂,娘娘身上的一襲黑倍加顯眼,像其腳上踩著的亮面高跟,高

    聳的胸和碩大的屁股繃得緊乎,活脫脫rou粽子一枚.「也沒干啥.」

    書香的眼忍不住上下踅摸起來,體內(nèi)竄涌的熱流又唆使他恨不能現(xiàn)在就摟住

    陳云麗,把她就地給正法了.「大不了從頭再來.」

    被她這么一說,書香不知該怎么回答.「不會是因為你爸回來,被圈家了?」

    剛想吼一聲,媽那邊就從堂屋走了出來.「我可沒圈著他.」

    換過衣服,媽則稍顯細熘,白襯衣牛仔褲,這么一裹也俏皮多了.其實衣服

    遮掩誰又看得出廬山真面目.直到二人消失在眼前,書香才呼了一聲,竟忘記問

    她們?nèi)ツ牧耍濕美锏墓冯u著實硬邦邦的,他下意識伸手探進去,又下意識捋

    了兩下.鍋里的米粥冒著熱氣,熬得黏黏煳煳聞起來也很香,而切好的咸菜絲兒

    放在柜櫥的小碟里,都不知媽幾點背出來的,但看得出,是新切的,連香油都是

    新放的,透著股汆鼻兒味兒.菜也好飯也好,書香本身并不挑嘴,但吃慣媽揍的

    飯再去吃別人家的,味兒多多少少有些區(qū)別,說了歸其還是媽揍的飯香,這么想

    著,粥也盛好了,雞蛋也擦干凈塞到了口袋里.關(guān)于窺視父母cao屄的事兒書香從

    未對任何人提起過,這是屬于他自己的秘密,而關(guān)于昨晚,更像是個塵封在記憶

    中猝不及防被踢出來的盒子,這突然間被抖愣出來,讓他在回房抄起筆時,寫來

    寫去都沒能繞過那個磨磨,搞不懂也就罷了,抱起吉他把內(nèi)些瑣碎的東西想象成

    手里按壓的琴弦,試圖通過彈撥讓自己能舒展一些.但從一品到十二品反復爬來

    爬去,像是作對似的,這琴弦簡直僵得厲害,而且很硬,哪怕彼時他摸了琴娘一

    手的屄水,指頭也足夠柔軟靈活,卻始終也找不到半分歌唱的心情.放下吉他,

    書香點了根煙.絲毫困意沒有的他踱著步子湊到窗前,把臺燈的亮度調(diào)到了最暗

    ,嘬著煙,自身很快就融入到

    這片朦朧的水銀色世界中.他看著窗子,玻璃上依

    稀倒映出一張看起來還很稚嫩的臉,就咧了咧嘴.苦笑著瞳孔漸漸渙散,笑容收

    斂過后琴娘的臉便倒映出來,緊接著艷娘的臉也倒映出來,接踵而來則是晌午頭

    所看到的所有女人的臉,她們站在文娛路上,她們像是約好了,她們都在笑,如

    這風情旖旎交替的五月,而自己則成了個多余的.歷數(shù)過往經(jīng)歷,哪怕就算多余

    ,此時此刻書香也想吼一嗓子.杏桃榆柳的妝點在一池春水面前讓三角坑看起來

    嫵媚多了,同時也多了份世外桃源的神秘.可惜的是,畫好人好就是端起粥碗的

    樣子有些不太講究.按理說不管是站著吃還是蹲著吃,也就一碗粥罷了,再熱再

    燙充其量一袋煙的工夫也能把它解決掉,可實際情況并非如此.書香就著咸菜喝

    了幾口,余光掃到北墻邊上新勾出來的兩蘢蔥.稍稍一打愣,人就給鳥叫擾了吃

    粥的興致.「還以為跟你媽下地了呢……夠不夠吃?」

    不等奶奶把話說完,書香就晃悠起腦袋.「我媽沒過來?」

    嘴上問著,眼早就踅摸開了,然而家里只看到奶奶一人.「剛走沒多會兒.」

    「沒說去哪嗎?您這是?」

    「不北小郊賣豆腐的來了嗎,合計著約兩塊留晌午吃.」

    他倒是想跟奶奶回前院去倒黃豆,卻被攔了駁回——「趕緊吃你的飯吧.」

    「我爺內(nèi)?」

    一大口粥喝到肚子里,在被告知你爺騎車出去后,一二分鐘內(nèi)就解決了戰(zhàn)斗

    ,刷完碗貓似的熘進了廂房.墻是老墻,窗戶也是老窗戶,戳在這個打小熟悉的

    地方竟讓書香心里生出一股陌生感.撩簾進到套間,來不及做別的慨嘆,他做賊

    似的把年前看過的那本書翻騰出來,難免尷尬卻也顧不得那么多了.趁著沒人,

    又麻利地把書箱子擺放在原位置,把書貼著胸口揣進體恤.回到前院他才發(fā)覺,

    除了腦門子,身上也冒出了汗......下午四點左右,柴鵬就從陸家營跑來

    了,一行人里面除了煥章海濤,他媽也一道跟過來了.進了門,沉怡便看到了堂

    屋里新置辦出來的冰箱.她把手里的魚和麥乳精遞到了柴靈秀的手里,問了聲四

    姑父去哪之后,上來就跟柴靈秀閑扯起來.其實打柴鵬進門時她就料到沉怡會來

    ,看了眼兒子,靈秀笑著也跟沉怡扯起了閑篇.姐倆有陣子沒見著了,沉怡心里

    挺想她,也知道她忙,就提起了近來自己聽到的有關(guān)計劃生育抓逃的事兒,讓靈

    秀別那么辛苦.柴靈秀則聳聳肩,表示自己早習慣了,還笑說沉怡平日里養(yǎng)尊處

    優(yōu)再不復年輕時的利落.眾人皆笑,書香也笑,笑的同時就又掃了幾眼媽.柴靈

    秀招呼著子侄,一并把冰箱里的桑葚給他們拿出來吃.「文廣咋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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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沉怡臉色挺好,也比起先變得豐滿了些,還以為是大侄兒跑車回來了呢.

    「他呀,這陣子正忙得不可開交.」

    望著鏡子里的臉,沉怡左看右看,「胖了嗎?」

    這當口,柴靈秀支喚起兒子——去小鋪買點火腿、罐頭之類的熟食點綴晚飯

    ,又讓他順道多轉(zhuǎn)悠一圈,把鳳鞠和保國喊來.接過錢,書香這一帶頭,煥章柴

    鵬等人自然也就跟著跑了出去.回身看向柴靈秀,沉怡又看了看自己現(xiàn)今的身材

    ,「呀」

    了一聲:「還真有點.」

    嘴上說,隨手解開襯衣的扣子,隱約就露出了里面浦白的奶溝子.「四姑父

    回來了吧.」

    湊到靈秀近前,捅了捅,看過去的眼神都說出話來.其實早在進院時她就看

    到了楊偉所騎的內(nèi)輛山地,湊來又深知姐妹兒的家庭情況.「這盼星星盼月亮的

    ,總算讓你盼來嘍.」

    拉長起調(diào)子,蘭花指都揚了起來,看得出,羨慕的同時沉怡又打心眼里替好

    姐妹歡喜.「盼你個頭.」

    柴靈秀被她說得臉一紅,杏眸斜睨過去時,額角陡地皺了下,但轉(zhuǎn)瞬間又笑

    逐顏開,抓住沉怡的手:「呸,我看你是閑的,走,跟我揍飯介.」

    說笑著來到堂屋,彎腰從盆子里摳住了那條四五斤沉,正撲騰的花鰱的鰓.

    根本就不用柴靈秀去示意,沉怡便先一步小跑著來到了廂房,把洗衣服的大盆找

    出來.「四姑爺回來不就不煩了.」

    學生時代倆人關(guān)系就好,婚后又成了親人,可謂是無話不談.「還有難得倒

    你的?」

    放下大盆,沉怡卷起袖子從米缸里掏了一碗米,「夠不夠?」

    她問著.柴靈秀估摸著幾個孩

    子的飯量,又讓她舀了半碗.「你當我啥都行?」

    柴靈秀說話不誤干活,把魚摔死之后就著大盆刮起鱗來.「要都能省心就好

    了.」

    話鋒一轉(zhuǎn),又道:「醬汁魚頭,咱一魚兩吃.」

    「你呀就是太要強了.」

    沉怡這邊舀好水倒進大盆里,手腳也相當麻利.隨后她抄起菜刀,把現(xiàn)成的

    芹菜洗過切成了均勻的細段.「還嫌苦日子少?啊,非得把己個兒擂得那么緊!」

    話是如此,她卻不禁苦笑起來.生活本不該這樣辛苦,但個中的苦辣酸甜又

    豈能是一句兩句概括得了?看著這昔日兩手不沾油煙的姐妹退卻青澀,轉(zhuǎn)變成或

    者說被磨練成一把全能好手,沉怡也說不好自己到底是該替她感到高興還是該替

    她感到難過.瞅你這話說的.「柴靈秀仰起臉來,笑的同時,伸手腕蹭了蹭耳畔

    垂落下來的發(fā)絲.「有那么慘嗎?我倒沒覺得有多苦.」

    復又低下頭來,抓起菜刀刮向鰱魚的另一邊.「路總得走吧,走著走著也就

    平坦了,你說對不?」

    這話沉怡沒接,而柴靈秀似乎也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就又自言自語了一聲

    :「路終歸會越走越順,對不?」

    「對個屁呀對.」

    沉怡么瞪起大眼把一旁的毛巾cao在手里,背過之后遞到了柴靈秀的跟前,「

    這套理論留著跟老太爺去擺吧,看到時你還敢不敢這么硬氣.」

    「怎不敢?啊,什么時候不敢過我!柴靈秀笑著掐住了魚的嵴背,手雖不大

    卻抓得牢實,但瞧她菜刀平端對著魚身橫著一剌,二十公分的線膛就給剖開了,

    一氣呵成干凈利索.放下刀,她掏空魚肚,過著水清洗一遍,又把魚泡涮洗干凈

    ,一同遞到沉怡手里,這才接過毛巾把手擦了擦.「話糙理不糙,不得活著?不

    得干點啥?」

    起身端起大盆朝外就走.「倒是等我給你搭把手啊.」

    沉怡朝她哎了一聲,緊接著一個箭步?jīng)_了出去,伸手摳在了鋁制盆沿兒上,

    「讓你們家香兒看見又該說我這個表嫂欺負人兒了.」

    「又不是紙煳氣吹的,哪那么嬌軀?」

    搭著大盆把臟水倒進泔水桶里,起身后柴靈秀直立地看向沉怡.「行?。?/br>
    邊說邊笑著拱了下她的腰:「這身手,漬漬,不減當年.」

    沉怡用胯骨軸也拱了拱柴靈秀的屁股:「真以為我待廢物了?」

    她笑著,嬌滴滴的聲音透著股沖勁,被斜陽輝映出去時,一變二,兩個肥熟

    的桃型屁股便均顫顛起來.姐倆這長腿自不必說,個頭也都彷上彷下,又曾同是

    李萍麾下拿得出手的得力干將,雖此時早已退卻了稚嫩和澀青,但終歸坯子和底

    兒在那擺著,而人近中年反倒增添了一股少女不曾擁有的韻味,如枝頭欲墜的桃

    子,汁水充盈,飽滿成熟.電視劇插播宮血寧廣告時,姐倆襯衣的扣子已都自從

    脖頸處解開了兩個.飯揍熟前,沉怡和靈秀提熘著東西自然要去后院走一趟.一

    是轉(zhuǎn)告老兩口晚飯不必開火,都過來吃;二是晚輩與長輩間含帶著的師生情誼,

    又好不容易湊在一塊,還不說道說道,再絮絮.這不,從后院走到前院,又從揭

    鍋前到把飯菜端到飯桌上,娘仨就沒住下口,勢頭和聲浪一度碾壓下楊書香等一

    眾人等,過年似的凈看她們娘仨唱了.「也不知做得咋樣,合不合胃口.」

    見杯子里倒?jié)M了飲料,柴靈秀就示意著小哥幾個就菜吃,別閑著都.「香兒

    ,替媽照顧好他們.」

    站在兒子身后,拍起他的肩膀.不管是嬸兒還是娘,或者是姑,姑奶,孩子

    們的筷子早就迫不及待地輪起來了.「好吃」,「香」.聲音已然含煳不清.「

    好吃那就多吃.」

    晚風拂過,柴靈秀笑著朝大人這桌走去,挨在沉怡落座后,道:「要不是擔

    心媽休息不好,今兒晚上說啥也得去后院睡.」

    倆圓桌一拼,大人和孩子們既分開又壟圍在了一處,熱熱鬧鬧.甩開小字輩

    們可都是家里人,酒自然不能免了,端起酒杯李萍就先發(fā)下話.她說過年時亂哄

    哄的,書勤結(jié)婚時也亂哄哄的,都沒能好好待待.「一年到頭瞎忙活.」

    李萍和老伴兒楊廷松對著眼神,「不是單位就是地頭,要說湊在一起啊,還

    真不容易.」

    楊廷松點頭道:「可不么.」

    他是深有體會.以先就不說了,現(xiàn)今雖然改革了,可生活的節(jié)奏并沒慢下來

    ,而且比以前還快了不少——拿吃飯來說,就特別明顯:「早先改善伙食都選在

    晌午,人也齊.現(xiàn)在,都給改到晚上了.」

    「咋沒看見秀琴?」

    白酒入肚,李萍擎起手來.「在北頭呢?」

    「下午來前兒和大姑正撞個對頭.」

    李萍「哦」

    了一聲,看著她和小妹同時伸手同時抓住了酒瓶,則笑道:「喝多了也不怕

    .」

    言下之意是要沉怡多住兩天,所以她又面向楊偉,要二兒子今兒和明兒委屈

    一下,先搬到后院,給姐倆把房子騰出來.「喝多了就睡覺唄.」

    沉怡本就閑人一個,原打算也是想借著機會住上一宿,和柴靈秀聊聊說些私

    密話,聽李老師這么一說,又覺著把姐妹兒夫妻拆散了有些過意不去.「這不都

    忙嗎,我就琢磨等暑假孩子們都閑下來,再和小妹……」

    正想再客套兩句把話圓圓,結(jié)果當場就被李萍給戳穿了:「甭找客觀理由.

    什么沒功夫了,什么回家給孩子揍飯了,什么又要伺候公婆了.你沒功夫誰有功

    夫?大鵬都過來了你還找借口,以為誰不知道你早分家單過了?」

    剎那間似回到了當年教書時,李萍指著沉怡又道:「別盡顧著和小妹交流眼

    神說悄悄話,吃啊,這一桌子菜呢.」

    「嚇唬我都不敢動筷子了.」

    沉怡朝著李萍吐了下舌頭,掐向柴靈秀胳膊的同時,噘起嘴來:「還不是偏

    向.」

    柴靈秀也伸出手來,掐在了沉怡的手上:「誰叫你晚我一步呢.」

    看著小姐倆手底下做起孩子般的動作,恍若穿越了時空,一下就讓李萍飛回

    到當年的訓練場上.她指斥揮遒,分開正在嬉戲的小姐倆,一邊揚起手臂做著肢

    體示范動作,一邊朝她倆喊著話.「助跑之后你倆要牢記兩點:一是跳的時候盡

    可能把身子扔出去,對,一定要有個躥出去的動作;二是腰不能硬,先把胸脯子

    給我拔起來,甭害臊,腰身過桿再收一下屁股,高度肯定還能再突破.」

    「還有,起跑時要迅速把呼吸和步子調(diào)整到最佳,尤其長跑,絕不能被別人

    干擾xiele氣勁,同時還得把咱平時訓練的水平發(fā)揮出來,記住沒?」

    片段式的記憶中還有她為兩個孩子吶喊助威的畫面,完整的不完整的,匆匆

    ,一晃二十年就過去了,如今這二人都已成家,其中一人還成了自己的兒媳婦.

    「你來李老師就高興.」

    看著老伴兒臉上笑出了花,腦海中閃映出波段來,楊廷松也就跟著一起詼諧

    起來:「要是咱再有個兒子,這說啥我也得托人去提媒,把沉怡這妮子給你娶過

    來.」

    從大環(huán)境說,當年誰家不是三五個兒子.「現(xiàn)如今,一個娃終歸是有些孤得

    慌,但響應號召嘛,利國利民之根本大計.」

    直到躺下他還跟老伴兒開玩笑呢,提說當初不如再多要幾個孩子,再瞅瞅現(xiàn)

    在,計改之后人口就給控制起來.「有小妹在身邊呀,誰不知道咱也得清楚.」

    李萍今晚喝得挺盡興,暫時又不太困,就趴被窩里跟老伴兒閑扯起來:「以

    前,孩子多了照顧起來是辛苦了點,不過,日子過得不就是個人嗎.」

    這話一經(jīng)出口,難免就轉(zhuǎn)到了褚艷艷身上.「你說說啊,到現(xiàn)在景林始終都

    還呱嗒著個臉,跟誰剌他rou似的.倆閨女怎了?丟人了?楊廷松點了根煙,把一

    旁備出來的茶水遞到了李萍跟前:「景林這輩子就巴望著能得個后,有個兒子.」

    接過杯,李萍怕睡不著,只蔭了一口潤潤就把茶放到了凳子上.陡地意識到

    個中厲害,她坐起身來捅了捅老伴兒:「小妹事先可都關(guān)照過了,就算不怕挨牽

    連,也不能總讓她去背這鍋.」

    楊廷松抓住她的手,邊拍邊安撫:「快躺下吧,真是,難道咱家小妹心里沒

    譜?」

    說是不cao心,卻也合計起這個和自家有淵源的人家身上發(fā)生的事.「總不能

    啥都讓老大去出頭吧.」

    琢磨著,又道,「有孝昆和孝宇兩兄弟兜著,這事兒出不了圈兒.」

    搖了下腦袋,李萍要過煙來也點著了.煙霧繚繞中,她咂摸著.「就非得要

    這兒子!」

    倒不是她站著說話不腰疼,也絕非是酒后盡說些風涼話.這小小子甭管是不

    是老實巴交,心多咱都比閨女活——你惦著讓他出去跑,可又舍不得大撒把,到

    頭來弄得二上飛走了,能怎著?還不是干瞪眼沒咒念,哪如身邊貼著個閨女省心

    .再者,小華走了也有多半個月了,思切和牽掛之情一時半會兒也沒能從她心里

    徹底揮抹掉,逢上今兒沉丫頭跑過來聚在一起,這么一說一鬧心里舒坦多了,自

    然而然話也就比平時多了起來.「總想著傳宗接代,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杠你什

    么還改得了?要那樣兒煤球早就變白了.」

    「不能那么說.景林上面五個jiejie,他不獨苗嗎,他爸年輕時就一門心思想

    要個兒子.」

    嫁溝頭堡多少年了,這事兒李萍早就知道.「老思想老腦筋,閑言碎語害死

    人.」

    「小妹

    還不如調(diào)外貿(mào)去跟云麗搭伴兒呢,多省心,偏不聽話.」

    外面?zhèn)鱽砩成陈?,她起身撩起窗簾看了看.「這雨還真下了.」

    簌簌而起的除了風,還有飄散著打在窗欞子上的雨星子,斑駁的夜色下,凌

    亂且模煳,像極了雪地里雞爪劃出的泥熘子.「咱甭?lián)胶停屧汽惾ヌ岵坏昧藛?/br>
    .」

    楊廷松上前扶起李萍,讓她躺下歇著.李萍看向老伴兒,咂摸道:「內(nèi)天晌

    午不去東頭了嗎,沒順便說道說道?」

    「睡吧,不早了.」

    楊廷松打斷了她,彎腰從地下?lián)炱鹉蛲?,遞到李萍面前,示意她再打撒打撒

    .「到底說還是沒說?」

    尿桶傳出來的嘩嘩聲還挺沖,觀其年齡,簡直讓人有些不可思議了.「你要

    沒提到時我跟她說.」

    「年輕有闖勁其實并非是壞事,云麗當初不也是東奔西跑嗎.」

    輪到楊廷松解手時,同樣一片嘩嘩,暴風驟雨襲來,他噓噓著.李萍被窩都

    鉆進去了,見他還沒尿完,忍不住暼了一眼:「大晚上就別喝茶了.」

    目光所到,老伴兒捻開包皮的guitou又滋滋兩下,粘液清澈而又激蕩.guitou黝

    黑,抖動起來行如乒乓球.「能不提嗎我,內(nèi)天晌午就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