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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秦嶺釘死,自己才有脫罪機會,章早二話不說照辦。江岸掛了電話,聯絡媒體披露此事,再裝作驚慌失措,抓著平板電腦沖進秦遠山辦公室,告知秦嶺殺人:“姨父!警察馬上就到了!我們得找人給他頂罪!” 秦嶺殺人,對江岸來說,是使自己順利登頂華夏集團的手段;但對一個父親而言,是人生崩塌的瞬間。秦遠山急怒攻心,身體晃了幾晃,連忙去拉抽屜,維生素藥瓶里裝有速效救心丸,江岸急切地扶著他,借機擋住他的手:“姨父,姨父!” 秦遠山心梗猝死,江岸眼含熱淚,把他安放在座椅里,合上雙目。他只想讓秦遠山陷入休克,以他身體衰弱為由接任他,但秦遠山的心臟比他設想的更不堪一擊,兩分鐘就要了他的命。 溫迪和唐粒事先都被江岸叫人支開了,他站在寬大的辦公室里,先后通知三大副總裁和醫(yī)務處的人趕來。 唐粒回辦公室,內心大慟。但秦嶺手機關機,住家阿姨和小五都說他沒露過臉,唐粒給老陳打電話,讓他和老張幫忙去找。 秦遠山遺體前,三大副總裁低眉肅穆。江岸語帶悲意,他找秦遠山匯報工作,電腦屏幕跳出秦嶺殺人的新聞,秦遠山大受刺激,身體往前一竄,人當時就不行了,他試著急救,但無力回天。 新任副總裁任雪莉詢問唐粒和溫迪,秦遠山是否對繼任者做過安排,有沒有留下文書,溫迪說秦遠山去得突然,沒對她交代什么,但從她進公司就知道江岸是少主。 江岸的商務部歸沈庭璋管,他假模假樣說沈庭璋是第一副總裁,理應由沈庭璋撐起公司,沈庭璋擺手:“我當了幾十年副手,習慣聽命于人,集團得看你們年輕人了?!?/br> 圓滑的錢自來不表態(tài),任雪莉約了律師時間,秦遠山正當盛年,但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做事縝密的風格,每年都立遺囑才符合常理。 溫迪負責照看遺體,任雪莉要求在場的人對外封鎖消息,攜唐粒去見律師。車開出地下停車場沒多久,唐粒手機彈出資訊,江岸召開新聞發(fā)布會,以華夏集團新總裁自居,她氣得罵出聲。 打一照面,唐粒就對江岸沒好印象,秦遠山一死,他就現原形了,連裝都不裝一下。 集團掌門人猝然辭世,常規(guī)做法是秘不發(fā)喪,等公司平穩(wěn)過渡到繼任者手上才對外公布。任雪莉對江岸言行不滿,但到了律師事務所,律師拿出秦遠山今年春節(jié)時立的遺囑,他對產業(yè)做了詳細分配,最重要的一條是把集團交予江岸管理。 秦遠山一貫在每年新年立遺囑,近三年來都把江岸列為繼任者,律師表示會盡快合算秦遠山的遺產,但按他掌握的情況,秦遠山生前為公司背負了上億元的貸款,扣除不動產和給秦嶺留的基金,他名下的存款只有幾百萬。 唐粒不可置信,任雪莉卻說正常,她父親在商海浮沉多年,個人名下的錢財跟她的年薪差不多,也就是房產商鋪值點錢,但不能即時變現。 公司落到江岸手里了,唐粒不甘心,怏怏回公司。路上,她刷出了警方通緝令,底下評論里有人起底死者身份,外圍女,做公子哥兒生意,言之鑿鑿稱秦嶺和她玩情趣游戲過了火,致人死亡。 秦嶺如此不檢點,唐粒恨得牙癢,但當務之急是把人找到。老張和老陳全面停工找人,唐粒祈禱養(yǎng)父們能先于警察找到秦嶺,勸他自首得到從輕發(fā)落機會,遂效仿江岸,請來媒體廣泛宣揚秦遠山的死訊,以此逼迫秦嶺現身。 江岸見唐粒把事情搞大,借機公布治喪地點,想誘秦嶺落網,雙方膠著,秦嶺卻遲遲未現身。 上午,李靜死后,秦嶺慌不擇路,但天下之大,卻沒有藏身之處,他漫無目的開車,胃疼得快要暈厥,勉力把車停在省道旁。 跑大貨的過路司機救下秦嶺,把車開去最近的小旅館,囑托前臺代為照顧秦嶺就走了。秦嶺醒后,前臺端來熱水,他喝了胃里暖了一點,但何去何從,他一籌莫展,連手機都不敢開,他想還需要時間,把事件前前后后再捋一遍。 小旅店很臟,但胃疼得沒力氣再開車了,秦嶺謊稱錢包被人順走了,沒拿出證件,抵押了手表,開了房間躺下來。 心里壓著事,死活睡不著,凌晨時分,大雨傾盆,秦嶺把手機充上電,他知道會有一萬條信息找他。 對抗嘈雜的,惟有嘈雜,秦嶺打開電視,一個臺一個臺漫無目的按過去。本地新聞臺下方循環(huán)播放一條文字信息:華夏集團董事長秦遠山心梗亡故。 秦嶺如遭雷擊。胃又疼起來,他服下一顆藥,把新聞倒回去,確認了事實。 暴雨滂沱,秦嶺踉踉蹌蹌地走在墓園里,雪亮閃電劈下,母親的墳墓近在咫尺,卻像隔了一條銀河那么遠。 秦嶺11歲時,母親在美國紐約遭遇車禍去世,外公外婆萬里迢迢扶靈,帶她回到故鄉(xiāng)云州,安葬于此。此后每年母親的祭日,秦嶺都會回國看母親,但對父親不理不睬,過家門而不入。 如今父母泉下相見。他們久別重逢,還是一對怨偶嗎?秦嶺捂著胃部,疼得彎下腰來。 一道筆直的手電光照來,光斑落在秦嶺腳下,秦嶺潰散的眼神微微一抖,有兩個人撐著傘跑來,在雨聲中大聲呼喚他的名字。 大雨中,唐粒扔了傘,一耳光扇來,緊接著抱住這個失去父親的家伙。他和她一樣,都是這世間的孤兒了,可她還有三個養(yǎng)父,還有朋友,還有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