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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亦如目光柔和的打量著她,輕描淡寫的道:“能與祁小公子死在一處,一同化為齏粉,不分彼此,躺在這無人知曉的山谷之中,滄海桑田,倒也是件幸事?!?/br> 第175章 說著,他已然伸手要來扶她。 “你想發(fā)瘋便只管自己發(fā)去,我卻不想這樣莫名其妙的死了?!?/br> 祁懿美用力的打開他的手,卻是忽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軟綿無力,推在他身上,倒像是輕輕的搭在上面。 她這才意識到,原來不是她今日格外虛弱,而是早上的食物里有問題。 祁懿美目眥欲裂的望向他,質(zhì)問道:“你竟然給我下了軟筋散!?” 她的心中充斥著不安,渾身的軟綿令她不由將事態(tài)往壞的一面去思考著。 “你到底想做什么?” 桓亦如抬手將人攬在身側(cè)靠著自己,半是攙扶半是強迫的帶著她一步步的朝著山谷中的那道木橋行著。 “我只是想帶你去那邊賞景?!?/br> 賞景要給人下藥讓人不能自如活動? 眼見著她已然被他攬著,離著那破舊得好似隨時要斷裂開來的木橋越來越近,祁懿美抗拒的向后退著,卻是根本使不出力氣。 桓亦如便干脆低了身,一雙長臂攬在她的腿彎處,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雙腳懸空,祁懿美再掙扎不得,軟軟的靠在他的懷里,只能用雙眼惱恨的注視著他。 “桓亦如,你到底想做什么,這道橋破成這個樣子,半路上許是要斷開的!你清醒一點,雖說如今你已然被軍隊所包圍了,可你手上還有我,未必不能活命,桓亦如?。 ?/br> 任是祁懿美如何言說,桓亦如的腳步依然沒有半分遲疑。 黑底靴踏上了木橋,用繩索固定的木板橋微微搖晃了起來。 祁懿美不敢去看橋下的萬丈深淵,微微搖晃的橋身帶給人一種飄忽之感,她一張臉白成了紙,一瞬間,真的覺得自己也許就要交待在這了。 和這個瘋子一起。 桓亦如面上卻無一絲慌亂,看著懷中的人原本垂著的手不自覺的抱緊了他,顯然被嚇壞了的樣子,愛憐的將她攬了緊。 “祁小公子,你很怕嗎?” 身下便是深不見底的山谷,她如何能不怕。 他目光幽然,嘴角竟浮了一縷微笑。 “你這樣抱著我,我很歡喜?!?/br> 祁懿美并沒聽清他說了些什么,緊閉著雙眼,懸在高空的緊張令她額上已然漸漸出了冷汗,并沒有多余的心力去應(yīng)付他。 更何況,她只想他盡快帶她過了橋,不愿讓他在言語上分了心而耽擱腳程,故而也不愿去搭話。 然而桓亦如卻像是享受著這一刻她對他的依賴,他的腳步緩慢,目光中一片平和。 “我想,也許我確實是喜歡你的……很喜歡。” 清冷的山谷中,艷麗的男子身形高大,懷中抱著一個嬌小的女子,緩步行在長長的吊橋上,微風拂在他的面上,發(fā)絲自那張妖異陰郁的面容上輕輕的劃過,他的嘴角帶著淺淺的笑,仿佛此刻他只是帶著心上人在自家的花園里賞景,而不是行在這危險重重的深谷吊橋。 “如果橋斷了,這山谷這樣深,你我相擁著墜入,定無生路。想來他們搜了一座座的山,也不會想到,你我已然化作了一個整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開了……從此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就這樣,相擁著千年,萬年……倒也很好。” “以前有一名得道的僧人,入宮為陛下太后布法講經(jīng),那僧人見了我,說我此生執(zhí)念太重,向往了太多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若不能及時回頭,死后或會因著執(zhí)念過重不得超生。 彼時我覺得那光頭老兒說的雖是有幾分趣,卻不過是些胡言亂語。我被人踩到低賤的泥里之時,也不曾有過神明出現(xiàn),如果那時的我一心指望著神來解救我,大約早就被扔到了哪個亂墳崗?!?/br> “而如今……我倒是希望可以在死后化為厲鬼,我一定纏著你,讓你也不能往生,你我一同留在這山谷里,做一對鬼夫妻,想想也是有趣。” 祁懿美聽著他這番言語,擔心他真的一時偏激帶著她一同自盡,雖是因著恐高而渾身緊繃著,依舊用微弱的聲音道:“總歸要活著,才有希望……桓大人,你向往了一生的權(quán)勢,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br> 桓亦如輕輕的笑了笑。 “權(quán)勢……其實我也沒多想要?!?/br> 他的目光漸漸的歸于平靜,望著腳下的木板,輕道:“說出來也許你不相信,這人世間的種種,于我而言,已然索然無味?!?/br> 他活著,卻不知道為了什么而活。 他的一生,充滿了污穢和卑賤。 其實也沒什么意思。 行完了橋上的最后一步,桓亦如的雙腳終于踏在了緊實的泥土上。 祁懿美松了一口氣。 其實行過來,大約也就幾分鐘的時間,可給祁懿美的感覺,卻好似過了一萬年。 桓亦如尋了一處干凈的大石,將她放了下來,自己又回過身去,朝著那道吊橋行了過去。 手起刀落,他將吊橋的繩索切了斷。 望著那漸漸垂落下去的吊橋,祁懿美一雙眼驚駭著。 他斷了來時的路! “你要干什么???” 山風吹起了他的衣角,令他的面容帶了幾分肅蕭,桓亦如凝望著那吊橋漸漸跌落,嘴角帶著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