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滿長空 第38節(jié)
貴平遲疑。 “是?!庇鄫屜肓讼耄众s緊應(yīng)道,“但也不是,一陣一陣的吧,夫人有時候會在屋中呆很長一段時間,但也會去梅苑那邊賞梅,也有時候在書齋中坐到很晚才回來,奴家也說不好,夫人歸寧了幾日才回,奴家這會兒還沒摸清夫人的喜好和脾氣,還要些時間?!?/br> 貴平看向窗外,溫印正抱著小奶狗玩的模樣,又問道,“我聽盧管事說,夫人在府中建暖亭,還催得有些急?” 余媽應(yīng)道,“早前夫人說梅苑那處的暖亭太舊了,都沒有落腳的地方,要新建一處。哦,也不單單是暖亭,盧管事那處對大的活計知曉得多些,其實夫人今日要建暖亭,明日要換苑中的桌椅,覺得太久了,后日盆栽什么的都在人換,也說開春之后,魚塘要重修……夫人講究,什么都得自己過目,夫人是京中貴女嘛,在這處住得不太習(xí)慣,就像著什么都換,吃飯也講究,每日都有人遠遠看著。但就廢太子這處,夫人不挑,也不在意,就好像……” 余媽尷尬。 貴平看她。 余媽嘆道,“就好像苑中沒這個人似的,夫人該吃飯吃飯,該賞梅賞梅,該折騰折騰……” 貴平心中早前浮起的疑慮漸漸打消,又朝余媽道,“我知道了,有消息來告訴我一聲,還有,廢太子這處盯緊些,夫人這里,不用管太多,她愿意如何就如何吧?!?/br> “是,老奴知曉了?!庇鄫寫?yīng)聲。 出了屋中,正好見離院值守的禁軍頭領(lǐng)在,“貴平公公?!?/br> 就在苑中,貴平囑咐聲,“廢太子醒了,如果永安侯府有人來探望,就放人進來,不必攔著,畢竟是永安侯府的女婿,不要給人留口舌,讓人來東宮知會我一聲就是了?!?/br> “是?!苯娨矐?yīng)聲。 不遠處,溫印正好同黎媽問起,“取個什么名字好???” 黎媽笑道,“夫人想一個?!?/br> 溫印一點都沒認真想,只隨意問道,“今日什么日子?” 黎媽應(yīng)道,“臘月初一?!?/br> 溫印取巧,“嗯,臘初,就叫這個名字?!?/br> “???”黎媽覺得是不是太隨意了些。 溫印卻笑,“這名字很特別啊,是不是,臘初?” 溫印又朝黎媽道,“黎媽,給我們小臘初弄些吃的來。” 黎媽應(yīng)好。 貴平這才上前,“夫人,東宮還有旁的事,貴平告退了?!?/br> “嗯,好?!睖赜∶黠@不在意,口中還在逗小奶狗,“我們臘初怎么這么可愛?” 眸間都是笑意。 貴平背影離開,黎媽才朝溫印道,“人走了?!?/br> 溫印輕嗯一聲,但苑中還有旁人在,溫印抱著臘初,眸間笑意不減。 …… 出離院的路上,貴平一直在出神。 溫印要么真沒心思,要么,就是極其聰明一個人,處處都考量好了,沒有破綻。 即便有,也是讓人看出的破綻,去過問一圈,然后疑慮打消更多。 蒼月太子還在京中,偏偏這個時候人醒了。 還有清風臺和趙國公的事,殿下根本無暇顧及廢太子這處…… 真這么巧合? 貴平眉頭微攏,剛出離院大門,卻有一直跟著他的小內(nèi)侍官急急忙忙上前,“公公,出事了!” 貴平回神,“怎么了?” 小內(nèi)侍官明顯驚慌,“國公爺在大理寺自縊了?!?/br> 貴平臉色驟然煞白。 第025章 別卷被了 國公爺自縊了…… 貴平眸間震驚, 聲音中些許哽咽,盡量平靜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小內(nèi)侍官名喚云陶, 是一直跟著貴平的心腹,也清楚貴平上心國公府的事, 所以一出事便來了這處送消息給貴平。 貴平問完,云陶趕緊應(yīng)道, “就是今日晌午前后,殿下還在清風臺設(shè)宴, 公公來離院的時候, 不久, 就出事了……” 云陶說完,不由低頭。 貴平喉間再度輕輕咽了咽,“不是讓人看好了嗎?怎么還會出事?” 他離開大理寺的時候分明特意交待過,不應(yīng)當…… 這其中哪里出了紕漏。 云陶輕聲道,“聽說,國公爺是趁禁軍交接的功夫出事的,這其中的時間間隙計算得都很清楚, 前后就一兩注香的時間,殿下又沒有讓人像羈押旁的犯人一樣羈押國公爺,所以國公爺這處沒有人一直盯著, 出事時禁軍也很難覺察, 再加上國公爺年事高了,等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就已經(jīng)救不回來了……” 云陶抬頭看他, “公公, 國公爺這次, 怕是很早之前就計量好了,所以禁軍想看緊也會有紕漏?!?/br> 云陶說完便低頭。 貴平愣住,片刻,才沉聲道起,“這么短的時間?” 云陶如實道,“是大理寺確認過的消息,應(yīng)當不會有假。” 貴平便不吱聲了。 稍許,貴平又問起,“殿下呢?” “殿下在大理寺呆了很久才回的東宮,回了東宮之后,便一直在寢殿中坐著,沒有出來過?!痹铺諞]有隱瞞。 “回東宮。”貴平轉(zhuǎn)身。 “是?!?/br> 禁軍侍衛(wèi)置好腳蹬,貴平踩著腳蹬上了馬車,撩起簾櫳時,卻又停住,問起云陶,“趙小姐呢?” 云陶支吾,“被,被蒼月太子將人要走了……” 貴平臉色再度僵了下來,沒再出聲。 馬車上許久,貴平都未開口,目光一直凝在一處出神。 云陶也不敢出聲擾他。 離院同京中有一個時辰的腳程,等到東宮時,都近黃昏,東宮各處開始陸續(xù)掌燈。 門口值守的禁軍見了他紛紛拱手行禮,但都見貴平公公不似早前和氣,會同人頷首致意,而是整個人臉色都不怎么好,帶了涼意。 等到寢殿外時,茂竹侯在此處。 貴平目光不由微凌。 茂竹見了他,應(yīng)了上來,問候道,“貴平公公。” 也同他‘好意’提醒,“殿下說了,想自己在殿中呆上些時候,誰都不見?!?/br> 貴平低聲,“滾開?!?/br> 茂竹不怒反笑,湊近道,“公公,說句不好聽的,大家都是內(nèi)侍官,也不見誰比誰高貴,何必呢?主子的事,主子心中有數(shù),哪里輪得到像你我這樣的人去管?管太多了,親近的也會變得不親近,興許,一個不留神還會掉腦袋,不是嗎,貴平公公?” 茂竹言罷,躬身拱手。 貴平原本臉色就有些難看,茂竹這番話又分明挑釁,貴平壓低了聲音,“國公爺?shù)氖?,我慢慢同你算?!?/br> 茂竹又笑看,“殿下都沒同小人算,公公,您算個什么?” 尤其是最后一句,特意調(diào)高了語氣,挑釁和暗示的意味十足,也從早前的躬身到抬眸看他,也不避諱。 貴平輕聲,“你知道我為什么忍你嗎?” “還請公公賜教?!?/br> 貴平近前,“因為殿下想看看,泥沼中爬出來的人能怎么掙扎,走到哪一步……” “哦?!泵褫p笑,“那小人也提醒公公一句,殿下也是從泥沼中爬出來的人,不一樣的掙扎嗎?” 茂竹言罷,側(cè)身讓開了身后的路,“貴平公公,您請?!?/br> 貴平看他。 茂竹笑著低頭。 貴平眸間一抹寒意,但眼下,不是在意他的時候。 貴平越過茂竹,入了寢殿中。 茂竹這才抬眸笑了笑。 想做好人,好人哪那么容易做?手早就不干凈了,不過一廂情愿罷了,他和他沒什么不同…… *** 黃昏已至,寢殿苑外都已掌燈,但貴平入內(nèi)時,寢殿中四處都熄著燈,只有一盞微光亮著,除卻李坦也沒有旁人。 “殿下。”貴平拱手。 李坦抬眸看他,因為是貴平,所以語氣平和,“李裕怎么樣了?” 貴平還是看到他眼中的黯沉。 貴平知曉他想知道的,也如實道,“廢太子醒了,太醫(yī)院去了六個太醫(yī)會診,確認是剛醒的,早前沒有醒過,眼下醒是巧合?!?/br> 李坦看他。 貴平繼續(xù)道,“醒得時候,是張有山在,因為昏迷前,一直在戰(zhàn)場,所以眼下的記憶還在戰(zhàn)場上沒出來,以為被俘,渾渾噩噩咬了張有山一口。傷口我看過了,有些猙獰,是狼狽之下的求生反應(yīng)……” “然后呢?”李坦好似有些心不在焉。 貴平也聽得出來,繼續(xù)道,“太醫(yī)會診說是昏迷太久了,忽然醒來,又耗了力氣,身體支撐不住,又昏了過去。但人既然醒了,再醒最遲也是明晨的事,廢太子,已經(jīng)從昏迷中醒過來了。” “呵。”李坦輕嗤一聲。 貴平抬眸看他。 黑暗的角落里,李坦的語氣里都是嘲諷,也輕哂道,“你說他怎么就這么命大,這樣都死不了,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