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養(yǎng)妻日常(重生) 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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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徽音表面上應(yīng)承得也好,帶著皖月回去,卻叫她點(diǎn)了燈燭,把所有的話本都拿出來翻看。 這些話本里賣得最好的是一本《風(fēng)月紀(jì)》,書鋪的老板說不獨(dú)娘子們,很多郎君都會偷偷買來看,經(jīng)常連夜苦讀,所以又戲稱其為《誤事書》。 她粗粗翻過幾節(jié),面上卻遽然赤紅,啐了一口:“什么破東西。” “娘子怎么了?” 皖月見她生氣,以為是寫的不好看,店家卻吹過了頭,叫娘子上當(dāng)受騙發(fā)脾氣,連忙走過來,輕聲寬慰:“娘子,不過是一冊書罷了,費(fèi)不了幾個錢,您為此生氣不值當(dāng)?!?/br> 書冊越厚越精致,定價也會越高,但是楊徽音生氣的不是這個,她不高興的是里面的工筆插畫。 “哪有男女一見面,沒問姓名、不敘短長,先解衣裳的?” 楊徽音現(xiàn)下的眼界倒是瞧不上這書里的窮書生,“他生得是有多俊,女郎一見了他,足也教他覷了,肌膚挨著肌膚,寒門的男子氣度不足就算了,這女郎多金,又是深閨高門里的,怎么竟像是世家宴上待客供歡的家伎?!?/br> 一些主君會令自己府上的樂伎舞姬出來迎賓,世道混亂之時竟可當(dāng)眾令其與賓客燕好,自然這樣的故事傳到后世的人家,不覺風(fēng)流浪蕩,只不齒至極。 皖月粗通幾個字,疑惑道:“他們不是認(rèn)識的么,娘子你看,這女郎還問‘郎君長否?’?!?/br> 楊徽音順著她手指去看,下面那書生答曰“某內(nèi)修甚佳”,二人相顧嘻嘻,遂尋一僻靜之所…… 她看到這里還很平靜,再下面便是令人不喜的解衣了。 她悻悻擲了書,這個年紀(jì),又是生長在宮廷里,誰還沒讀過幾首情思綿綿的宮體詩,不獨(dú)是她,那些年紀(jì)比她更小的女郎也好奇情情愛愛的故事,就是大家雖然有錢,但都矜持得很,沒有渠道買來看。 “原來外面的消遣便是這樣,”楊徽音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葉公好龍:“我是不愛看這個的,圣賢書上說夫妻恩義如何感人,叫人涕淚漣漣,可落到實處卻不好?!?/br> “圣上那樣俊,我也沒說在他面前便要將自己解得一干二凈,陛下也從不輕薄我?!?/br> 皇帝與她的親近幾乎僅限于愛撫似的疼寵,握住她的手、肌膚相觸都很少見,貓不會因為主人捋順?biāo)拿X得被侵犯,她也是一樣的。 “那怎么能一樣,圣人是將您當(dāng)女兒和學(xué)生疼,但是書里面的人是要做夫妻呀,”皖月笑著打趣道:“誰會想在自己父親師長面前解衣?” 她對男女間的事情雖然不曾親身體會過,但到底不如娘子這樣被養(yǎng)得無知,以為書里簡單幾個字“相愛”“嫁娶”,男女便順理成章地相愛,結(jié)為夫妻了。 那中間還有好長一段過程,雖說她沒有嫁人也不明白,但多吃了幾年飯,懂得比楊徽音多一點(diǎn)。 本來剛?cè)雽m的時候,她還懷疑這份從天而降的好運(yùn)是因為陛下是有什么齷齪念想,然而到現(xiàn)在為止,娘子依舊毫發(fā)無損。 或許陛下只是太寂寞了,想要一個可愛的姑娘來陪伴左右,添一點(diǎn)人氣。 “娘子,您當(dāng)男人是什么好東西,”皖月很不贊同她道:“男人要是喜歡一個漂亮女郎,怎么會不想與之共宿?” 楊徽音一時有些怔住,圣上日復(fù)一日的獨(dú)身,待在一個光風(fēng)霽月的人身邊,她完全沒有想到皇帝會有立后納妃的那天。 只是覺得現(xiàn)在這樣圣上沒有立后,她也不用嫁人是極愜意的時光,對男女之情的探索十分有限。 她很依賴陛下,但男女之情、師生之恩、孺慕之思,這些卻并不能知道分明。 “娘子還是饒了奴罷?!蓖钤伦杂X漸有私下議論天子的嫌疑,便閉口了:“圣人哪里是一般人呢,不過奴婢覺得,男子最了解男子,這些書都是文士所寫,賣得又好,或許也就是大部分男子所認(rèn)同的了?!?/br> 楊徽音被她拆了釵環(huán),卻覺得皖月說的在理,男子說的寫的都是男子愛看的,知己知彼,她們這些女郎,讀來才明白男子心里怎么想一個女子,對相愛又是怎樣的見解。 到底什么才是男女之愛呢? 但剛剛才罵過,好似有些沒顏面去看。 她頷首道:“你出去罷,今夜不用你守著我,留一盞燭給我就好?!?/br> 皖月稱是退下,楊徽音已經(jīng)換了寢衣,又等了片刻,外面沒了腳步聲,她卻依舊心虛,悄悄拾起被擲到一邊去的破書,將燭火移近自己的榻,裹緊了被子,頭一回做賊一般夜讀。 第二日,李蘭琚上課的時候瞧見她那一雙微紅泛淚的眼睛,幾乎都被嚇壞了,“楊娘子,誰欺負(fù)你啦?” 作者有話說: 瑟瑟:沒什么,熬夜看小說不可取 敬酒斬美人與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出自《世說新語》 明天要上千字榜了,暫且不更新,這章依舊抽二十個紅包感謝在2022-04-22 04:17:25~2022-04-23 02:33: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英格□□iler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六國論太難了10瓶;味淺、清蒸鱸魚5瓶;左手倒影,右手年華、一顆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25章 楊徽音請了一日的假,但女傅并沒有明說原因,所以大家都以為她或許是被爺娘喚去相看了郎君,因為怕事情外泄,不好多言。 如今瞧來,她面上似乎還有些疲倦憔悴神色,像是真的生病了。 李蘭琚比她小了兩歲,楊徽音雖然自覺倦怠,但這樣的事情總不好和人明說,含羞道:“就是頭疼,然后昨夜溫書睡得晚,又做了噩夢,稍微有些不舒服。” “既然生病了,為什么還要讀書,”李蘭琚對她的手不釋卷又有了新的認(rèn)知,“別睡得太晚,jiejie說,晚上就著燈看書傷眼睛,咱們又不去考狀元的?!?/br> 李蘭瓊在宮中的時候涼州牧歸順朝廷也沒有幾年,一向是住在宮中的,雖然并未吃過什么苦,但寄人籬下、謹(jǐn)小慎微也是有的,輪到她meimei入京,便是千寵萬愛,她嫁在了長安,meimei便隨她住在一起,不必宿于宮中。 “我聽別的姊妹說,都猜娘子你是去相看郎君來著,”有些消息在學(xué)堂之間是藏不住的,李蘭琚悄悄道:“聽說令尊今年要負(fù)責(zé)官員考校,想必也有為你謀一門好婚事的心思?!?/br> “沒有的事情,”楊徽音支支吾吾道:“女傅們說希望父親能將我多留幾年,若我愿意,可以留在遠(yuǎn)志館中繼承衣缽?!?/br> 她在這一群小女孩里已經(jīng)算得上是大jiejie,總不好將自己看風(fēng)月話本的事情告訴旁人,便道:“我阿爺也不是那么想叫我嫁人?!?/br> 雖然她這兩日確實和一個郎君在一起,但那卻是圣上,阿爺哪敢讓她相看到圣上身上去。 李蘭琚有些不大相信隨國公會叫一個女兒白白在宮里浪費(fèi)青春而不去聯(lián)姻,但見楊徽音已經(jīng)拿起了書冊,只好自己也捧著書讀起來了。 然而楊徽音雖然拿了書卷在手,心思卻不在那上面,她今日拿的是厚重的書簡,這是崔女傅的珍藏,叫她看過寫一篇議論交上去。 她昨夜本來想著那一本也沒什么看頭,孰料到后來卻是一發(fā)不可收拾,那蠟燭的光亮越來越微弱,她拿小剪挑了幾次,但也于事無補(bǔ),索性悄悄把窗子打開,借著清冷的月光繼續(xù)唾棄自己的品味,又津津有味地讀了下去。 圣上平日里也會有許多小故事講給她聽,然而皇帝所和她說的,除了有些令人思之發(fā)笑的國事,大多是些神話傳說,還有名人軼事,和那些朝中相公們在家中的狼狽趣聞。 他其實也是一個古板的人,因此才能賞識同樣無趣的宇文冕。 有關(guān)情愛的,她雖然覺得人與妖生生死死的也很感人,但卻并不明白兩人一見鐘情之后到底要做些什么。 然而她夜里瞧著那些書冊,卻像是開啟了新的世界,那些東西從來沒有人和她說起過,因此雖然覺得很奇怪,卻能看得下去。 這冊書很厚,厚到快要天明的時候她才囫圇吞棗地看完,她挨到自己的繡床時,眼睛困得幾乎睜不開,可身體感知卻有些異樣的敏銳,連夢中都有些不安生。 她夢到了紫宸殿的書房,還夢到了圣人。 夢里的圣人似乎飲了幾盞薄酒,神態(tài)與平日很是不一樣,而她還像是往常一樣,本來正在御書房里翻尋圣人的書籍,見圣上似乎有些醉了,便過去攙扶他。 紫宸殿里宮人的衣物,她也是見過的,夢中卻穿在身上,裁剪合體,分毫不差。 然而圣上卻也不是老老實實去睡的性子,他站定,將她瞧了又瞧。 那種極具侵略性的審視,教人覺得,他都不像是他了。 或許醉了的人總是不知道自己醉的,圣上吩咐又取了一壺佳釀,就像她在客棧一樣,喝到后來便不覺得自己是醉的。 她雖然有些心慌,但是在被他伸臂抱起時,卻只掙扎了幾下,便柔順了。 圣人從不許她宿在紫宸殿,更從不飲酒,也不許她喝,但是夢里的他卻將她抱到了御榻之上,一點(diǎn)一點(diǎn),弄了她滿身的酒,酒的濃烈?guī)缀踅兴荒芎粑?/br> 方才有人的時候,她似乎還會掙扎幾下,然而當(dāng)羅帳被放下,她卻伸出那一雙玉白的臂,柔柔環(huán)住了他,報復(fù)似的去親、或者又是咬,口唇都破了。 但卻又極柔媚笨拙,雖然不會,卻許他施為。 她享受著男子的壓迫,熱息令人陌生又清醒,卻又要在圣人結(jié)實的背上劃出幾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昏昏沉沉的,幾乎溺斃在其中,彼此疼痛,又甘之如飴。 結(jié)果就是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后,皖月拿了東西叫她進(jìn)來洗漱,發(fā)現(xiàn)娘子入睡的時候?qū)⒛潜竞駮鴥圆卦诹松淼?,喚醒她的時候,她又是羞愧得熱汗涔涔,又生氣自己的不自律,還感受到了那種入睡不安的腰痛和挑燈夜讀的虛乏。 皖月給娘子盛來了她喜歡的冰碗,時候還早,甚至用了溫水滌身,盡管這才不到三月,但是娘子受不得地龍的燥,偷偷吃一點(diǎn),這種小事也不會叫圣上發(fā)現(xiàn)。 清澈的溫水固然能拭去肌膚上的微汗,但她心頭那把火卻不是冰可以消融的。 她平日里只和陛下長長久久地待在一處,并沒有機(jī)會見識到別的郎君,或許可供做夢的素材十分有限,以至于此。 圣上畢竟是待她極好的,又從不用那種叫人害怕的目光打量她,她卻因為看了一本破書,做了這樣不知羞恥的夢,說來還有些無言面對的內(nèi)疚。 然而要說是將那害人誤事的《誤事集》一把火焚了,她卻也舍不得。 姑且安慰自己是舍不得那一點(diǎn)買書的錢。 她強(qiáng)打著精神看書,卻神情懨懨,連午膳也不想用,只想盡快回去睡一覺。 崔女傅上午有事告了假,課堂上難免會有些竊竊私語。 她正好借機(jī)打盹,然而昏沉間額頭卻不小心磕到了書簡一角,楊徽音吃痛驚醒,迷迷糊糊瞥見李蘭琚正將一冊書藏在正經(jīng)的圣賢書底下。 按理來說,她作為女傅比較希望留下的娘子,應(yīng)該肩負(fù)起責(zé)任督促姊妹們上進(jìn),然而她自己今日尚且心虛,管教別人總有些底氣不足。 更何況,李蘭琚看的那一冊書似乎有些眼熟。 李蘭琚本來是擔(dān)心女傅會忽然去而復(fù)返,但是被楊徽音看見卻笑嘻嘻的,她大方地將書冊分享出來,“你可嚇?biāo)牢伊?。?/br> 她卻像是被觸中了心事,臉上一陣熱燙,低聲勸道:“你還小,怎么好在課堂上看這個,叫女傅發(fā)現(xiàn)了可不得了!” 女傅們因著圣上的寵愛,所以從來不對隨國公府上的娘子動手,但是不代表她們不對別人嚴(yán)厲。 李蘭琚聽了這話卻不大在乎,反而笑著低聲詰問:“楊jiejie沒看過,怎么知道這不是好東西?” 楊徽音想要否認(rèn),但是卻又不善說謊,遂輕輕“呸”了一句:“要是好東西,你還怕女傅看見?” 她現(xiàn)在忽然有些明了李蘭琚方才的關(guān)懷。 ——這位倒是不挑燈夜讀,是把書冊拿到學(xué)堂上來看了! “非也非也,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若戒之則誠難,”李蘭琚不在乎道:“我從jiejie房里拿的,她原先還不是遠(yuǎn)志館的學(xué)生么,可她那里多的是這些東西。” 楊徽音想想也是,她年紀(jì)稍長,尚且還不能抵擋誘惑,李蘭琚比她小兩歲呢,更加難以抵擋。 正是因為人之欲難戒,所以書坊的生意才會那么好,大家嘴上都矜持得很,但是私底下卻還是好奇的。 不過她又覺得很好笑,李蘭瓊不知道曉不曉得買了那些話本之后,會被自己的meimei偷來翻閱。 “那也不能在這里看呀,”楊徽音輕聲嗔道:“你阿姐知道了或許只是說一說你,但是女傅萬一教你站到前面去誦讀,那就丟臉了。” 同樣是做了壞事,李蘭琚福至心靈,忽然了解了她為何夜半溫書,笑話她道:“像楊jiejie這樣,像是只紅眼睛的兔子就好了?” 楊徽音略有些羞慚,轉(zhuǎn)過身去不理她,卻被她拽住了衣袖,笑吟吟地問道:“jiejie,弄酒香滿身那一節(jié)你瞧過沒有?” 西州人情風(fēng)土本就較中原山東的望姓更為剽悍,她們出嫁的也不會太晚,不這個時候看一看,難道還指望送入洞房前臨時抱佛腳,又累又困地看天香圖? 她低聲說著:“其實宇文家的娘子也看呢,她在京中最大的閑庭書坊里出手最闊綽了,每次最新的本子她那里都有?!?/br> 宇文意知與楊徽音同齡同生辰,宇文大都督的老來女,只因為家里舍不得,所以前兩年才到宮里來,后來一道在學(xué)堂過了十五歲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