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不起 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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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意外遇見。”楊遠意急切地說,“你聽我——” 解釋? 可有什么好解釋的呢? 上一次方斐因誤認為他和俞諾私下見面,舊情復(fù)燃,所以那么傷心難過。 而現(xiàn)在方斐看見了,他不能把什么都推給“巧合”“意外”或者干脆說俞諾是個瘋子,連他自己都覺得聽上去像毫無說服力的借口。 楊遠意平時不算伶牙俐齒也是思維嚴謹、邏輯清晰,而現(xiàn)在他的話說到半截,毫無預(yù)兆地語塞了,竟不知該怎么糾正方斐的誤解,每一條路都指向了糟糕結(jié)局。 他總是習(xí)慣解決結(jié)果。 而這個道理方斐比他發(fā)現(xiàn)得早。 “我相信是意外?!狈届痴f,可不等他放松又繼續(xù)道,“但是楊老師,你為什么總是去解釋結(jié)果?我并不是看見你和她才生氣的?!?/br> 楊遠意一愣。 方斐漠然看他,半晌說:“楊老師,很早之前你問過我一個問題,我印象深刻?!?/br> “……什么?” “你說,我讓你想起小時候養(yǎng)過的一只倉鼠。你送他東西,他就誠惶誠恐地藏起來,最后差點撐死自己?!狈届巢诲e眼珠,將他所有反應(yīng)留戀地收在眼底,“你問我,他是不是害怕東西被你拿走,又問我,’我會拿走嗎?‘” 楊遠意想起來,因為這個,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覺得方斐也是小倉鼠。 所以他總對方斐很好,想彌補不安。 但他仍不知方斐為什么突然提起了這件事,似乎過去很久了。 “你會拿走嗎?當然不會了楊遠意,那些給予對你而言不值一提。”方斐仿佛笑了笑,可溫度不達眼底,那兒仍是一片墨色的冰湖,“可對他呢?” 楊遠意徒勞地張了張嘴。 他聽懂了方斐的意思。 “你對我很好,但只有’好‘的話喜歡和施舍沒有區(qū)別。如果連這些’好‘的緣由都不單純那該怎么辦?我沒法當它不存在,還要死乞白賴地留在你身邊?!狈届痴f,“以前我看不透,楊遠意,你現(xiàn)在還覺得我們是平等的么?” 楊遠意已經(jīng)不敢輕易開口了。 他覺得自己隱約觸碰到什么答案,形狀不明,卻感覺到了能傷人的鋒利。 方斐也沒讓他回答。 “你從來不說,因為我還不值得你掏心挖肺。” 他說完,不等楊遠意有反應(yīng)摸到胸口那枚仙人掌的胸針。指尖被刺了一下,鑲滿鉆石的表面也讓觸感凹凸不平如同撫摸一顆傷痕累累的心。 方斐垂眸,找到了那個扣子把它解開,攥進手里,掌心向上攤開在楊遠意面前。 “這個還你?!狈届痴f,“楊導(dǎo),我喊停,我們別再繼續(xù)了?!?/br> 他說完猛地松開手。 胸針跌落在地,一聲不易察覺的碎裂聲。 楊遠意目光情不自禁地看過去—— 而方斐沒有任何猶豫,轉(zhuǎn)身猛地推開那道安全門。 余光瞥見,再顧不上那個胸針,楊遠意追上去,頓時被耀眼的光照得眼前一片發(fā)白,他憑本能往前走了一步,耳畔霎時被雜亂無章的喧嘩充滿。 杯盞碰撞、高跟鞋踩過柔軟地毯、人聲嘈雜。 裙擺搖晃著,混合的香水味濃烈刺鼻,燈光逐漸匯攏,他驟然發(fā)現(xiàn)原來一門之隔的地方就是拍賣會的冷餐廳。 人來人往的地方,他把方斐弄丟了。 楊遠意在冷餐廳找了方斐一圈,無果,人太多太亂,他走兩步都會有半生不熟的賓客打招呼。無奈之下又接到母親秘書的電話,讓他趕緊。 找到拍賣大廳時,拍賣會已經(jīng)進行了三分之一。 《w.r.》排座會把vip留給名流與富豪,余下最顯眼的位置則是給參會的藝人模特們的。楊遠意的座位就在vip區(qū),緊鄰著他的母親、嘉尚集團董事長邢湘。 他簡單和邢湘打了個招呼,解釋自己的遲到。 對方微抬起下頜示意他這里到處都是鏡頭和記者,謹言慎行。 但無聲的提醒對楊遠意并無任何作用,他沒坐一會兒,就轉(zhuǎn)過頭,試圖從藝人聚集的區(qū)域找尋方斐。燈光昏暗的地方,要找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楊遠意執(zhí)拗地看,然后慶幸了一秒方斐這天挑的衣服。 他像夜晚沙灘上一顆珍珠熠熠生輝。 方斐旁邊的人是趙荼黎,他們在聊天,方斐神情平常,隱約還有溫和的笑意。 剛才不是還冷著臉? 哦,他忘了,方斐是個演員,什么情緒都拿捏到位。 一年前還忐忑的能被輕易看穿的青年,才經(jīng)過短短三百來天,就舉手投足把真實的自我偽裝了起來。不因為壞情緒影響無辜旁觀者,這是演員的素養(yǎng),也是成年人世界的黃金交往法則之一。 說笑間,方斐目光流轉(zhuǎn),好似不經(jīng)意地越過重重人群。 他看過來了嗎? 楊遠意呼吸情不自禁地一頓。 可下一秒,方斐半垂睫毛,好似聽見趙荼黎說了什么話,眼睛彎出月牙的弧度。接著他平視前方,對某人的凝望好似完全不知情。 楊遠意的心瞬間下墜,失重感讓他手腳冰涼。 他忽然覺得,方斐那句“喊?!备悴缓貌⒎且粫r興起。 動作和表情都太顯眼,讓身邊的女士不滿地瞪著他提醒道:“遲到就算了,現(xiàn)在還左晃右晃,被誰拍到拿去做文章的話,你代表的可是嘉尚?!?/br> “我本來也不想?yún)⒓??!睏钸h意滿不在乎地說。 “這么說,倒是謝謝你給我面子?!?/br> “不用客氣?!睏钸h意反唇相譏,“只要您下次別故意給我使絆子?!?/br> “哦?”邢湘并不意外,反而笑了,“你知道了啊?!?/br> “有必要嗎?” 邢湘氣定神閑地說:“那就要問你自己了。怎么,剛才在找俞諾?” 某個名字現(xiàn)在成了地雷,感受到邢湘話語帶刺而楊遠意也不自覺開始后背發(fā)熱。他不想讓邢湘起疑,隨口說了句“不是”,收回視線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面前窄小區(qū)域,假裝認真觀摩拍賣會現(xiàn)場。 邢湘已經(jīng)拍下了一枚19世紀的古董胸針——正因為她喜歡收集這些東西,楊遠意耳濡目染,才挑出了那枚給方斐的仙人掌。 她挑剔地翻著手冊,忽然說:“其實你現(xiàn)在和俞諾結(jié)婚,我也不反對?!?/br> 楊遠意詫異地“嗯”了聲,尾音上揚。 “有些事自己非要頭破血流,我是攔不住的。”邢湘面無表情,說的話也平鋪直敘,“小婉離婚讓我想通了,確實,你丟人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這么些年,身邊老空落落的也不是個辦法。要是真非她不可,那隨便你吧。” 她大發(fā)慈悲,終于被楊婉儀離婚刺激得唯恐姐弟倆都和她對著干,于是施舍一點,后退半步,然后寬容地讓他去“找自己的幸?!?。 但楊遠意心情瞬間糟透了。 十來年都沒出現(xiàn)過的反骨驟然扎破了那層岌岌可危的紙,楊遠意輕蔑地笑了:“怎么,如果你不同意,難道還要把我關(guān)起來一次嗎?” “我現(xiàn)在關(guān)得住你嗎?”邢湘反唇相譏,“你要是鐵了心風(fēng)流一輩子,每天男的女的國內(nèi)的國外的挨個兒睡,我也頂多勸你一句好自為之?!?/br> “那你就別管我怎么拍電影?!?/br> 又有人在出價。 真金白銀,為博美人一笑,拍下了紫檀木的微縮模型。 “看來你到現(xiàn)在都不理解當時被禁足的真正原因。”邢湘略一搖頭,神情悲憫,“如果我不這么做,你被她拋棄,在國外一無所有的時候只怕才會怨恨我?!?/br> 楊遠意輕哼一聲。 “楊遠意,我堅決反對你拍電影,是你拍得不好嗎?”邢湘連名帶姓嚴肅地問他,“你的傾訴欲太強了,性格卻壓抑,這讓你的作品出發(fā)點就不單純,表達也太單一。” “我沒有求你,隨便?!?/br> 邢湘冷冷地說:“你的劇本,情緒,都還在受她影響。楊遠意,你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卻連自己都控制不住嗎?你做的東西只是自我折磨,我氣你不成器!離開俞諾給你的所有,正面的,負面的任何東西,然后再創(chuàng)作出作品,你捫心自問能不能做到?” 須臾沉默,“自我折磨”四個字毫無疑問讓他痛得要命。 大概全世界只有邢湘還會說他不成熟。 可也就是邢湘,只憑吉光片羽就能看出他的缺陷:急于掙脫的囚籠,心理陰影,他一遍一遍用灰色調(diào)與弦樂搭建的聲光電的世界,不是他在表達,而是發(fā)泄。 他看別人總是清醒,可對自己永遠不能定論準確。 他說方斐拍戲時“發(fā)泄情緒”,而某種程度上,他何嘗不是與方斐同樣的人? 現(xiàn)實太殘酷所以無法面對,卻又放不下,于是一次次地自揭傷疤。仿佛自己夠痛了,就能舔著流血的創(chuàng)口得到安慰。 但這是畸形的。 方斐已經(jīng)走出這一步了。 只剩下他裹足不前,甚至毫無意識到已經(jīng)到了傷人傷己的程度。 耳畔嘈雜停頓了片刻,楊遠意再次轉(zhuǎn)過頭。 可是相同的位置,方斐已經(jīng)不見了。 “還不死心嗎?”邢湘突然問。 楊遠意并未表態(tài),反問她:“除了把我鎖在公寓,那幾年你還做過什么?” 聽到這句話,邢湘自若的神態(tài)極輕微地緊繃半拍,可太短暫了,甚至來不及被楊遠意捕捉到。她低下頭翻了翻拍品手冊,良久才說: “從生下你們開始,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你,為小婉?!?/br> 第五十章 “我們分手了?!?/br> 璀璨拍品引不起方斐任何興趣,他遠遠地看見楊遠意低著頭,表情凝重和身側(cè)女士聊著什么。 可最開始楊遠意與他相觸的目光讓方斐短暫心驚膽戰(zhàn)了一下,立刻找趙荼黎裝作愉快地交流。等他視線撤走,方斐再裝不下去了,他起身對趙荼黎說“不太舒服”,全沒在乎后續(xù)結(jié)交名流們的after party和冷餐,徑直出了大廳。 他拿出電話,申燦揶揄地問他“現(xiàn)場有沒有看上的東西呀”,傅一騁憂心忡忡卻也興致勃勃地要聽他講遇到了誰。 連一向?qū)@些不感興趣的老媽,也對著他發(fā)的照片大聲感慨,末了轉(zhuǎn)發(fā)到家族群,給他們看兒子多么有出息。 親朋好友們都覺得他正走上一條鮮花繁盛的光明大道,人生終于迎來轉(zhuǎn)折點,未來一切都會美好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