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女三還悄悄利用了在場隱性地位最高的角色。

    羅佳峪盤腿坐著，單手拄側(cè)臉。他略微瞇起了眼睛，笑吟吟地對黎贛波說：“是嗎？我會很傷心的?！?/br>
    因為這句半開玩笑的話，氣氛有過片刻的緩和。

    女三的隨機應變很機靈，可惜羅佳峪好像不太喜歡。他溫和地朝黎贛波點頭：“不過，懷疑任何人都很正常，沒關(guān)系?！?/br>
    “我也有一個懷疑的人?！迸绦騿T說，“顏澀?！?/br>
    顏澀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你長得漂亮，也有名氣，來參加這種戀綜不是很吃香嗎？隨便是誰，勾勾手就有人跟著走了吧?！迸f。

    男三立刻辯解：“不會是顏澀的?！?/br>
    顏澀說：“但節(jié)目組要找‘狼’的角色，肯定不會專門找一個特別容易暴露的來吧？我一來，嫌疑就很大不是嗎？一期節(jié)目耗費這么多人力，‘狼’肯定會更出人意料吧？”

    她的這條解釋說到了點子上。

    女二其實差不多也該收手了，她向來理智，就算提出懷疑也只是針對角色，而非本人，可是，男三毫無根據(jù)就為顏澀辯護的姿態(tài)，這種情形引發(fā)了她的一些機器故障——她再次拋出了論據(jù)：“但是，顏澀的過去也不能忽略吧。”

    室內(nèi)忽然靜了下來。

    衛(wèi)嵐長期生活在國外，對國內(nèi)的娛樂圈似乎有些缺課，不過，也不是什么重大新聞，不清楚也正常。她代表所有不知情者提問：“什么？”

    女子組合電動圓規(guī)于成立十個月后正式解散。

    解散前，成員孔羨雅被曝使用違禁藥物，被予以行政拘留。成員劉霽雨則被曝光懷孕，并在社交網(wǎng)絡(luò)上揭露經(jīng)紀公司j3強迫其流產(chǎn)。

    公司以劉霽雨精神狀況不穩(wěn)定公關(guān)的過程中，她又陸續(xù)放出猛料，其中最為主要的一條是指責隊內(nèi)霸凌，并附有音視頻和實際事件的時間、地點和詳細經(jīng)過的描述。

    她指控隊長顏澀霸凌她。

    電動圓規(guī)出道時，國內(nèi)的偶像產(chǎn)業(yè)正在瀕臨變革。大量公司投入并得到成果，改變了原本的生態(tài)。起步較早的j3正忙于更新?lián)Q代，跟上潮流。丑聞被競爭對手發(fā)酵，公司急忙處理。

    然而，事態(tài)就在不久后駛?cè)敫y預料的境地。

    顏澀的高中同學趙夢沁聲稱她實施校園欺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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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1章

    -

    節(jié)目播出后, 顏澀享受到了前無古人的“翻黑”待遇，工作沒有預想中的忙，謾罵比過去收獲的稱贊還要多, 連營銷號都自發(fā)來落井下石。聯(lián)絡(luò)劇組的飯局跑得很勤，得到事后采訪的通知，她的答復是拒絕，一開始是因為忙, 后來的理由則是沒什么可播的要說。

    在轉(zhuǎn)籍的經(jīng)紀公司碰面, 她說：“不好意思, 現(xiàn)在公司比較謹慎?！?/br>
    假如不是簽了好多合約, 確認任何音頻都經(jīng)由過目才公開，加上之前《maybemaybelove》的交情, 電視臺恐怕也得不到這次機會。

    熱度不可能不帶來關(guān)于黑歷史的挖掘, 有人翻出她的過去, 團隊的也好, 學生時代的私事也罷。有人能集中于綜藝來評價一個藝人，但難免也有人延伸，理性討論、想研究個水落石出的有，態(tài)度惡劣、單純想找辱罵素材的也有。

    顏澀對“禍不單行”一詞深有體會。

    雖然校園霸凌的指控發(fā)生在后，但公司工作效率比較快，當機立斷, 隔天白天就予以嚴正否認。這給她的澄清開了個好頭。然而, 關(guān)于隊內(nèi)霸凌一事, 經(jīng)過漫長的商議, 她最后還是道了歉。通稿中的定義是“溝通方式不恰當, 工作中產(chǎn)生了誤會”。

    兩個回應挨在一起, 公關(guān)難度不大, 只要將大眾關(guān)注調(diào)動到程度輕那邊就行?？上ЫY(jié)果不盡人意。這件事影響很大，公司又不愿意花錢去收買粉頭，原因很多，顏澀的處分已經(jīng)下來，當時的他們判定，失去價值的她不適合花太大成本去挽救，還有顏澀自己也犯了錯。

    工作人員說：“后來沒活動是公司內(nèi)部處分？”

    顏澀不置可否：“我沒有霸凌，我只是……把她們當成我組合的成員，小雅和劉霽雨，出事這兩個人都是。但是，我承認，我有些地方?jīng)]有處理好。這是我失職。”

    不知道在場的工作人員怎么想，但至少，假如和她也曾聊起這件事的導演在場，指不定會告訴他們，他很欣賞她這一點。

    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的人熱衷于用道德要求他人，但假如人人都有這樣的高素質(zhì)，世界怎么還會如此不堪？顏澀家教很好，站得位置也高，懂得反省自己，不用三觀要求無關(guān)人等。目標明確的人沒空管閑事。這實際算是一種精英的生活方式。看著很簡單，日常中實際cao作卻很難。

    誰也說不清事故的源頭到底來自哪里。

    顏澀遭受無妄之災，苦水與怒火同時在胸腔中滾動。不可理喻，實在無法理解，想破頭也想不明白。這種時候，種種往事就從回憶里涌來。曾經(jīng)一起背著經(jīng)紀人出去偷吃零食的成員為何無緣無故給她一刀。

    以下節(jié)選自劉霽雨第一條社交動態(tài)的原文：

    “……我只是懷孕了，想做個mama而已！我又沒有d孕?。。【W(wǎng)友、公司，為什么你們一個個的都要阻撓我？！非要我死了才行嗎？？？好在這惡心的人間我只來一次……電動圓規(guī)，我愛了這么久的團背叛我！為什么沒有人來幫我……顏澀小姐，我自認沒有做過對不起你什么的事，但你一而再再而三肢體和言語暴力我！你以為我是個任你拿捏的包子是吧？?。?，，我告訴你，我會讓你好看的/？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通篇語序混亂，標點符號也誤用，但對于網(wǎng)友來說閱讀綽綽有余。

    再摘取之后的一些內(nèi)容，可能因為發(fā)泄情緒的內(nèi)容變少，導致看起來更理智了。大致也就是這樣：“去年4月12日上節(jié)目，我胃痛得不行，吃了奧美拉唑還一直痛。但你卻強拉著我上去表演。我痛得要死了，從來沒有那么痛過，每動一下，五臟六腑都像裂開了。我沖粉絲笑的時候在想，她是人嗎？她真的是人嗎？但最讓我憤怒的不是這時候，而是結(jié)束退場，顏澀居然還好意思來找我，跟我說‘你看，堅持還是很值得吧’。我渾身發(fā)抖，一整天都吃不下東西。

    “去年6月，你強迫我去剃了鼻毛。被美容師拔鼻毛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像是一頭進了屠宰場的動物。我來公司到底是為了什么？我賣掉了我自己嗎？我感覺自己的尊嚴碎了一地。我趴下身去撿，你還要踩在上面?；厝ヒ院笪乙恢彼恢?，每次醒來都在哭。我爸爸有高血壓，恨不得立刻來公司打你一頓。是我勸住了他。要是我mama還活著就好了，要是我天上的mama知道就好了。

    “今年1月，我們上了主流電視頻道。我太緊張了，適應不了演播廳的臺子。走位好難，導演罵我，我快過呼吸了。你直接把我叫到外面，抓著我的肩膀來回晃，推我。當時我的眼淚就下來了。但你卻狠狠訓斥了我。顏澀威脅我，說要是我不行，我們以后就別上電視了。我太害怕了，之后的排練，我沒再出錯，但我全程都發(fā)不出聲音，只能對口型。我就是從那時候起開始害怕舞臺的。

    “顏澀，你不知道，我進公司以后的所有痛苦全來自于你。我相信你的受害者不止我一個。你對公司職員和粉絲一套，對我們這些同事又是一套，做陰陽人累不累??？每次看到別人說你是‘好隊長’‘六邊形戰(zhàn)士’我就想笑，笑這個努力也沒用的世界。”

    顏澀看到了她發(fā)的內(nèi)容，比起憤怒，最先感到的是沖擊。

    毫不夸張地說，那一刻，她腦袋一空，血液停留，眼前仿佛閃過白光，整個人差點摔倒。

    好恐怖。

    那些文字好恐怖。

    恐怖到了她只能粗略讀完的程度。

    顏澀靠到墻邊，當即鎖屏，不愿再看哪怕一眼那些文字。但她又還是忍耐不住，重新打開，再一次瀏覽。

    公司職員告訴顏澀不要上網(wǎng)，但他們正為劉霽雨的失蹤和危險發(fā)言緊張，以至于沒能及時來收走她的手機。

    顏澀的賬號已經(jīng)收到無數(shù)消息，大部分是攻擊和表達惋惜，例如“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你真的那么干了嗎”“我相信你，快澄清吧”。

    劉霽雨也是有粉絲的，尤其在經(jīng)歷了懷孕曝光后，留下的粉絲本身都處在情緒尖銳、比較敏感的狀態(tài)。讓劉霽雨懷孕的男方暫且身份不明，他們的怒氣沒有對象可發(fā)泄，而現(xiàn)在，能夠攻擊的靶子終于出現(xiàn)了。

    有人蜂擁而至，顏澀讀都讀不完。詛咒她家人的，詛咒她未來孩子的，她的遺照，說她□□潰爛、得梅毒、服侍高層的。

    平時受到的惡言只是“你臉充了氣吧”“肥頭大耳還有臉笑”“你怎么還不死”，現(xiàn)在比那嚴重十倍甚至百倍。

    j3為了新女團煞費苦心、努力造勢，電動圓規(guī)正是熱門詞條之一，劉霽雨發(fā)布的可謂是爆炸性消息。一下子，就有眾多營銷賬號更多的推廣出去。

    然后平時對偶像不感興趣，或者不喜歡她們的人也加入了戰(zhàn)場。

    有不知道是在欣賞美女還是打抱不平的：“這么漂亮的小姑娘，要心多狠才能對人下手??？”

    也有純粹看熱鬧的：“笑得想死#顏澀毆打孕婦#”

    還有明明根本沒關(guān)注電動圓規(guī)任何一人，卻莫名其妙寫起日記的：“我太懂了，我大學也是，有個班長，舔領(lǐng)導舔得跟什么似的，對室友就爹味得不行。而且她只把自己的事放在第一位，別人都必須圍著她轉(zhuǎn)……太心疼劉霽雨了，遇上這么個社會姐。社會姐看臉就好社會，像那種會翻白眼笑你的亂-交小太妹。有點子相由心生了?！?/br>
    看到這條評論時，顏澀感到火冒三丈。她想也沒想就把最真實的想法發(fā)了出去：“這是我和我成員的事，跟你和你大學班長有什么關(guān)系？我和我成員的情況跟你的大學班長有關(guān)系嗎？你只是想寫日記展示自我的話換別的地方去！”

    顏澀給劉霽雨打了電話，她不接，她就發(fā)去了消息：“你發(fā)的我看到了，我什么時候?qū)δ阕鲞^那種事？劉霽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她還要繼續(xù)編輯文字，出乎意料，劉霽雨回復了她。

    劉霽雨說：“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br>
    顏澀又發(fā)了一長串否認和質(zhì)問過去，對面都沒有回。她突然靈光一現(xiàn)，轉(zhuǎn)到社交賬號，果不其然，劉霽雨截圖公開發(fā)了出去。

    而且還附帶了自己自殘的照片。

    批評她隊內(nèi)霸凌的、譴責她網(wǎng)絡(luò)暴力素人的、說“卿本佳人奈何做賊”這種風涼話的，手機爆炸了。

    公司工作人員這才來沒收她的通訊工具。

    顏澀全程都是木訥的。

    木訥地交出了手機，木訥地撐著額頭，木訥地癱坐在原地。她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錯?？琢w雅吸-毒被抓的時候，她確實有點崩潰，但好歹團體還在。沒想到劉霽雨懷孕，直接搞人間蒸發(fā)。到這里都還能挽回。然而——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胃痛？她記得那一次。帶她們跑電視臺的經(jīng)紀人有點兇，要是被知道身體不舒服，恐怕又要罵人。劉霽雨膽子小，沒敢說。顏澀也經(jīng)常胃痛，但她常常塞了一把藥就上。所以她向劉霽雨提出了建議，還把自己吃的藥也分了給她。后來那天她們拿了獎，她就去和劉霽雨聊了兩句。

    鼻毛？偶像都有清理鼻毛的習慣，尤其顏澀會做得很徹底，畢竟是要上鏡的。她要去美容沙龍，就順便問了劉霽雨一下。劉霽雨之前因為鼻毛被調(diào)侃過。

    抓住她的肩膀？推她？顏澀不可能做這種事……但她的確有說話時碰碰別人肩膀、牽牽手的習慣……是那時候嗎？不對，她只是表示親昵，不可能用力到讓人覺得被打的程度啊。

    訓斥？

    威脅？

    顏澀的呼吸越來越重，喘息不過來。她不斷地想著，難以停止，呼吸不過來了，所以倒在了地上。

    在鏡頭前再談起那段往事，顏澀的表情波瀾不驚，但手指卻無意識地糾纏在一起。她深呼吸，鼻子吸氣，嘴巴呼氣，盡可能平靜地說：“當時很生氣，很委屈，覺得她是故意誹謗我，想拉我下水。但印象里，她又不是那樣的人。出道前后，我們每天都生活在一起，朝夕相處……我不明白，我就是……想不明白?！?/br>
    她的停頓乍一聽很像哽咽，可望著她的臉，那又似乎僅僅只是停頓。

    她想不明白的事集中在一起爆發(fā)了。顏澀高中轉(zhuǎn)過學，到新學校時，第一任同桌是個微胖的女生，大學畢業(yè)后從事了媒體方面的工作。她的社交賬號有幾十萬粉絲，與年少時現(xiàn)實中的內(nèi)斂不同，網(wǎng)絡(luò)上的她經(jīng)常仗義執(zhí)言，頗有評論家的風范。

    “就叫她d吧?！鳖仢f，“雖然她的網(wǎng)名上了幾次熱門搜索，但真名也沒暴露過。”

    高中時，顏澀始終認為自己和d關(guān)系不錯，是好朋友。d的父親違法犯罪被捕，d沒有伙食費的時候，家境好的顏澀也出手相助。她們一起去食堂，去上洗手間，去做課間cao，和絕大多數(shù)女中學生一樣。

    然而，d卻在劉霽雨指責顏澀隊內(nèi)霸凌后飽含深意地發(fā)言：“有幸和翻車女明星同過窗。熟過。只能說不意外?！?/br>
    三個短句，趕上時機，熱度爆棚。

    于是d乘勝追擊，洋洋灑灑寫下一篇文章，針砭時弊，先講述女偶像本質(zhì)媚男，再說偶像文化水平較低，是資本的玩物。然后說顏澀高中時是校園暴力加害者，嘲笑和罵同學那種。

    還附上了她們的合影，當然，除顏澀外的人被馬賽克掉了。值得一提，那張照片還是他們?nèi)ビ螛穲龅臅r候羅佳峪拍的。

    說實話，這件事發(fā)生時，公司方的態(tài)度是松了一口氣。

    顏澀聯(lián)系不上負責自己的經(jīng)紀人，剛好遇到師兄團的，主動提問為什么。與自家親和力max的老練大姐頭不同，男團那邊的經(jīng)紀人是資歷更淺的美女新人。人偶一樣的女性解釋給她聽：“你們出道前，公司都會摸底好好查一遍。你人到底怎么樣，在學校風評如何，j3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掉鏈子。這消息一看就是老同學在瞎蹭熱度，說得太離譜了，我們只要搜集足夠多的證據(jù)，跟你其他同學和學校老師確認一下，馬上就能澄清。不單是這樣，借著這個機會，大眾對你的印象就是‘已澄清’?！?/br>
    但是，顏澀并沒有松一口氣。

    一個人坐在公司走廊上，她的內(nèi)心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莫大的孤獨感。身邊的人只需要解決輿論的問題就可以，只用確保商業(yè)價值就行，但是，她自己呢？

    放下藝人的身份，單純作為一個人的她呢？

    她到底為什么會被這些人背叛？

    值得一提的是，這里還有一個插曲，作為照片上的另一個人，陶娜筆也被找上了門。

    時至今日，面對采訪鏡頭，顏澀提起她時還是哭笑不得：“我還有個閨蜜，你可以叫她e。她脾氣比較火爆，但真的不是壞人，也沒有欺負過任何同學。但記者不知道怎么就找上門了，打電話給她，問我是不是霸凌同學。她肯定想都沒想就用平時的口氣說話了……她沒有自覺……自己的說話方式比較粗魯。結(jié)果就是，新聞上寫說我的閨蜜也是小太妹。她特別愧疚，那是我第一次見她哭，對著我一把鼻涕一把淚要下跪道歉，笑死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