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殿下少年時(重生) 第111節(jié)
——以至于一心想先回去給主子報信,而忽略了某些細枝末節(jié)。 溫昭容望著她,輕輕搖了搖頭,含著感嘆,道:“你小小年紀,太鋒芒畢露了……” 高悅行疑惑地看她。 溫昭容平淡道:“容易吃虧?!?/br> 高悅行卻笑了,她何嘗不知。 她若是自求自保,藏拙并不難。 可是她重來這一世,并不僅僅只求自己平安。 高悅行道:“娘娘這里閑聊倒是清凈?!?/br> 溫昭容:“我宮里人不多,外頭草木繁盛,地腳還偏僻,當然清凈,平日里沒什么人來煩我,想說什么說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br> 既然想說什么說什么,高悅行便不打啞謎,敞開天窗說亮話,她道:“周太醫(yī)不成事了。” 溫昭容一點都不可憐他,道:“為虎作倀,咎由自取?!?/br> 高悅行道:“可是從他身上,再也問不出當年的事兒了。” 溫昭容:“已經(jīng)塵埋了十余年的真相,當真有那么重要么?” 高悅行:“您的意思?” 溫昭容:“眼下最重要的是避免后患?!彼f:“無論曾經(jīng)的真相有沒有證據(jù),但只要她死了,對于死者,便是公道的償還,到了地底下,自然有閻王審她,我們只負責送她下地獄便可?!?/br> 高悅行還是第一回 聽到這樣的說法,細細琢磨之下,越品越覺得有道理。 果然她們見過世面的女人就是不一樣。 溫昭容似乎是看破了她的想法,無奈道:“高小姐,你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嗎,你父母在堂,衣食無憂,為人聰穎,肯定能把自己的一生過的很好……你不要學我,顛簸半生,命都不是自己的?!?/br> 人對于自己得不到的,總是躍躍欲試。 高悅行點頭受教。 溫昭容又道:“雖然你不說,但是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不贊同襄王殿下當夜的做法,覺得他有些草率了。” 高悅行奇道:“我不說,您是怎么知道的?” 溫昭容笑而不答,她輕聲說話是,有種娓娓道來的感覺,令人覺得十分舒服。單憑這個嗓音,大家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在深閨中嬌養(yǎng)的閨秀。她說:“襄王殿下此舉,一是保護了我,周太醫(yī)已經(jīng)下過定論,不會有人再起疑心,除了他自己。二是拔出了惠太妃的爪牙,你難道以為惠太妃在宮里住了幾十年,手下只有陳太醫(yī)一個可疑之人嗎?” 高悅行:“引蛇出洞?” 溫昭容:“叫她一步一步走進我們的彀中,在一個一個的拔掉她的爪牙,她遲早會急的?!?/br> 是了。 高悅行忘不了,宮中還有位娘娘,一直是惠太妃的同謀。 可是那會是誰呢? 高悅行不敢在溫昭容的宮里呆得太久,怕人起疑心,聊了幾句,稍坐了坐,便起身告辭,臨走前,還順走了梅花小幾上的一盤點心。 是打算帶回去給李弗襄堵嘴的。 高悅行正好算著時間回去。 藥奴剛剛起針,李弗襄還沒來得及鬧著出去,高悅行便已經(jīng)回來了,右手端著一盤點心,施施裊裊的走進來,抬手就是一塊糕點塞進了李弗襄的嘴巴里。 李弗襄嚼碎了,咽下去,說:“不甜?!?/br> 許是溫昭容不愛吃甜,她宮里的茶點都是淡淡的。 不甜的點心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 對于李弗襄和高悅行來說,這是共識。 高悅行便將點心撇開了,說:“啞姑呢?” 忽然想念啞姑做的點心了。 啞姑在暖閣外做繡活,聽見有人找她,便放下手里的活計,推門進來。 上次蒸的桂花糕已經(jīng)吃完了。 似乎最近沒有特別適合時令的點心。 但是啞姑心思別致,只要他們想要,她就一定能想出新的花樣。 啞姑對著兩個孩子期待的神情,慈和的一笑,道:“前些日子,皇上帶了些茶給你,反正你們都不愛喝茶,不如拿給我,炒些茉莉花干進去,做點茉香點心嘗嘗?” 是以前沒試過的花樣。 李弗襄當即把茶都找了出來。 高悅行拉著藥奴,道:“藥奴jiejie,和我們一起用完點心再走吧。” 藥奴向來不好這口,婉拒道:“點心不必了,茶給我留一口吧?!?/br> 高悅行:“好說?!?/br> 她命人端了茶具,親自烹茶。 是世家貴女陽春白雪的手藝,烹出來的茶香綿長,瞧著也賞心悅目。 李弗襄望著她那一雙手,不受控制地移不開目光。 他遠遠的靠著,瞧著。 藥奴將一切收進眼底,開口道:“你有事情想問我吧?!?/br> 高悅行手下有條不紊,回道:“我就知道瞞不過你?!?/br> 藥奴:“看在茶的份上,說吧,有什么需要我?guī)湍闳プ龅??!?/br> 昨日里,高悅行一心都系在李弗襄的身上,所以攢在心里的疑惑一直沒問出口。 高悅行斟酌著開口,說:“我是遇到了一些自己無法參透的問題,怪我在藥谷多年學藝不精,所以,想請教師姐……當一個人的醫(yī)案記載,用藥沒有任何問題,但卻有規(guī)律的定期缺了頁數(shù),若是不介意以最狠毒的心思揣測,會是什么原因呢?” 藥奴奇怪地重復了一遍:“以最狠毒的心思揣測?” 高悅行大大方方的點頭,道:“是。” 藥奴:“其余的用藥沒有任何問題?” 高悅行再點頭:“是?!?/br> 藥奴思量片刻,給出建議,道:“那么,往藥物或者食物的忌克上考慮吧?!?/br> 高悅行一皺眉。 心里卻被點撥開了。 是啊,藥物的相反相畏,她怎么就沒考慮到呢。 高悅行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當夜時間緊迫,她草草閱過一遍,能印在腦子里的著實有限。 藥奴道:“我需要見到詳細的醫(yī)案?!?/br> 高悅行立刻望向李弗襄。 李弗襄本來在盯著她的手看,察覺到動靜,慢吞吞的將目光向上移:“干嘛?!?/br> 高悅行:“……” 李弗襄:“我被關起來了,哪兒也去不了,別看我?!?/br> 高悅行覺得實在是難搞。 李弗襄肯定一百個愿意借此機會跑出去,但是李弗襄此人得寸進尺的本事似乎是天生的,從小就會,而且隨著年紀的增長,逐漸修煉的爐火純青。 對于他這樣的性子,絕不能縱容。 高悅行回他一句:“你想到哪兒去了,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有我看著呢,你別想踏出這個房門一步?!?/br> 李弗襄:“……” 高悅行當真是開始靜靜地想別的辦法。 藥奴彎起嘴角,笑著看他們鬧。 高悅行現(xiàn)在身上的靈動和活泛,是她在藥谷時從來沒有見過的。高悅行在藥谷的那些人,除了成日家看書,便是在山野里漫無目的地閑坐。 萱草堂背靠后山。 那座山爬上去很容易,費不了多少力氣,但卻是藥谷中最貧瘠的一塊土地,山上草木稀疏,但是視野很好。 高悅行喜歡在下晌無事干的時候,爬上那座山頂,坐南觀北。 直到落日在徹底沉沒在天際,月初東升,夜幕上的星星散發(fā)出瑩潤的光,她才肯披著夜色回去。 藥奴曾經(jīng)問:“你小小年紀,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高悅行從沒有一次真正回答過。 高悅行的心里始終有一道坎,在她二十歲那年的冬天,一支毒箭會結束她的生命。 她回到這個世界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改變那個既定的結局。 所以,從頭開始,她走的每一步路都不敢大意。 重來一次,很多事情真的可以被改變,只要她能承擔的起后果。 在這件事上,沒有人可以安撫她。 李弗襄也不行。 藥奴想了想,說:“不難,回頭同陛下提一嘴,想要借閱一下醫(yī)庫里的書籍,自然有辦法能見得到。” 高悅行眼睛一亮。 可行。 有名正言順的借口,堂堂正正的進到醫(yī)庫里。 高悅行將茶水雙手奉到藥奴的手心里,乖巧道:“師姐請用茶?!?/br> 耳畔聽到李弗襄氣呼呼地哼了一聲。 高悅行轉頭,見他已經(jīng)鉆進了帷幔里,想是又躺下了。 藥奴垂下眼睛,頓了頓,說道:“他知道,你喜歡他這樣的性子。”